這日,天幕一角,泛着魚肚白,東方有一輪紅日冉冉上升。
還不到辰時,皇宮內院便是忙裡忙外,張燈結綵,解釋爲慶賀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嫡公主生辰一事作準備。
近幾日來,宮中傳着不少流言蜚語,說是連城公主與聲樂坊舞姬交情匪淺。
此消息一經散播,傳入皇帝耳朵裡,聖上龍顏大怒,連城公主乃是聖上最寵愛,最疼惜的女兒,如今她如此遭人非議,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揪出造謠生事者,下令杖斃,謠言這才漸漸消退。
生辰宴會地點便定在琉璃宮,而此刻的琉璃宮,比之平日,更是門庭若市,喧囂不已,來來往往皆是送禮慶賀之人。
而琉璃宮正主兒連城公主。也是今兒個一大早便被侍女喊了起來,梳洗打扮。
連城揉了揉惺忪睡眼,望着黃銅色鏡面倒映着的熟悉的臉孔,她嘟囔着道:“今日可得好生替本公主打扮着,斷不可出半點差錯。”
瑤兒笑着連連點頭,忙活着手頭上的活兒不敢有絲毫懈怠,“奴婢知曉,今兒個公主殿下您是壽星,奴婢定是叫您待會豔壓羣芳。”
連城嘴角上揚,微微一笑。
一旁收拾着待會兒連城出席所要換上的宮裝的婢女似是想起什麼似得,隨口稟報道:“今兒個出席的賓客,似乎有李太傅長子李軒。”
上一回賜婚之事也是傳得沸沸揚揚,以至於琉璃宮婢女對此事也是有所耳聞。
連城微徵,眸底掠過一道晦暗不明的眸光,隨後悠悠開口,“那又如何?你莫不是想提醒着本公主今日見着他得遠遠躲開?”言語之中似是含着一絲慍怒。
那婢女嬌軀一顫,她不曾想自己無心之言竟會惹得主子不悅。
“奴婢失言,請公主殿下責罰。”婢女想也未想,徑直朝着連城跪下,磕頭求饒。
連城揚脣輕笑,視線依舊落在銅鏡之上,不甚在意道:“無事,本公主知道你是好意提醒,本公主不會責罰你,起來吧。”
那婢女見連城如此說來,便暗自鬆了口氣,謝恩後趕緊站起身,緊接着趕緊忙活着手頭上的工作。
瑤兒拿着象牙木梳輕輕梳理着連城本輕柔順的秀髮,一頭烏髮散發着亮麗的光澤,經由瑤兒靈巧的手半挽成一流雲髻。
隨後,瑤兒又是拿着精緻的髮釵,簪子,步搖加以裝飾,約莫一刻鐘後,銅鏡中,連城顯得容光煥發,豔麗絕倫。
瑤兒取過一旁侍女遞上前的金鐲,項鍊等物什,恨不得將鈿盒中一切能彰顯連城高貴身份的飾物皆是爲她戴上。
而連城似乎也是早已習慣,細長的眉始終如往常般舒展着,未曾出現半點褶皺。
隨後,又是繁瑣而華麗的宮裝加身,待婢女們動作嫺熟得將宮裝爲她換上,已是將近半時辰。
正當此時,一道驚呼聲打破了原有寂靜而緊張的氣氛。
“皇后娘娘駕到。”聲音正是來自守護着琉璃宮宮門的太監。
連城先是一怔,隨後才眉開眼笑
起來,他趕緊對着身側的瑤兒說道:“趕緊的,隨着本公主前去迎接母后。”
瑤兒聽聞是皇后駕到,面上燦若春日桃花,頓時點頭如搗蒜一般,“是,公主殿下。”
連城驀然陰惻一笑,警告道,“瑤兒你可別忘了,你是本公主的婢女,屆時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相信你心裡清楚。”
言辭中盡是警告。
瑤兒當即臉色一白,連連點頭說道,“奴婢自有分寸。”
連城見他如此,滿意一笑,隨後便攜着他前去迎接皇后。
琉璃宮前院,滿園子皆開滿了藩國進貢的黃金貢菊,據說皇宮僅有四處栽種着這極爲稀有的貢菊,皇帝所在的乾清宮,皇后所在的長樂宮,連城公主所居住的琉璃宮以及宸妃所居住的未央宮。
由此可見,皇上對這唯一的嫡公主是何等重視。
皇后一襲明黃色鳳袍,身後皆是隨侍的婢女太監,她靜立涼亭,隔着九曲迴廊凝視着金燦貢菊,雖及不上牡丹豔麗,但這黃金貢菊不易多得,乃是地位身份的象徵。
一陣輕盈步伐聲傳入耳畔,皇后緩過神,嘴角微微上揚,勾勒着妖冶眼影的鳳眸流露着疼寵。
“母后怎的獨自一人在此,不進宮殿坐着?”連城笑靨如花,來至皇后身側,親暱着說道。
皇后轉過身,亦是極爲親暱得牽着她的藕臂,寵溺一笑,“這兒景色極美,又顯得不那麼拘謹,你我是親母女,不需這繁瑣禮節。”
連城粲然一笑。
皇后似是瞧見了連城身後的瑤兒,笑着問道:“瑤兒?近來如何,在公主殿下身邊伺候這可還習慣?”
瑤兒忙點頭道:“奴婢甚好,公主殿下爲人寬厚,很是照拂着奴婢。”她自是不敢說出公主殿下平日裡威脅她那些事。
皇后極爲滿意點頭,“如此甚好。”隨後,她又是仔細打量着連城這一身裝扮,水袖翩翩,亭亭玉立,端莊大方,皇后不禁讚歎道:“不愧是本宮的女兒,如今越發楚楚動人。”
隨後,似是想起什麼,又嗔怒一句道:“若是平日少些舞刀弄槍,多學些女紅刺繡,琴棋書畫,可就更像是大家閨秀了。”
連臣嘟囔着嘴說道:“兒臣覺得兒臣如今挺好,爲何偏生要學那琴棋書畫?懂些詩書也就罷了。”
皇后略微無奈,心下也是知曉,連城這般心思也非一日兩日,如此根深蒂固,一時間怕是難以讓她改了她想法,索性也就隨她。
“幸好你好本宮的女兒,雲升的公主殿下,深受你父皇寵愛,且不說你生得如此美貌,就算你是無鹽醜女,你父皇也會爲你覓得一樁良緣。”此言倒是皇后發自內心的感嘆,雲升帝國最重視女子的賢德,以連城這樣的性子,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只怕這輩子也難以覓得良婿。
連城卻不以爲意,她眺望着遠處藍天,嘴角擒着的笑是如此真實,“兒臣早已覓得良婿,此生不論成或不成,他都是本公主要跟隨的人。”
皇后面色一沉,心知她所指必然是沈太醫沈瀟然,“沈瀟然?連城啊連城,你是不
是鬼迷了心竅,世上多得是比他優秀的好男兒,你爲何如此執着於一個對你無意的男子。”特別是說到這裡,皇后更是不滿,她的女兒如此尊貴無匹,又生得花容月貌,可笑那木訥太醫竟是半點也不懂得珍惜。
“母后,兒臣知道您不希望女兒嫁給沈瀟然,兒臣也知道婚姻之事理應由您和父皇做主,但請您看在兒臣是您親孩兒的份上,此事就讓連城自己做主吧。”盈盈水眸蒙上一層水霧,眼底更是帶着希冀,她無比希望,皇后能夠隨了她的意願,讓她做主自己的婚事。
皇后見她如此,也只得面上故作應下,“好,母后依你,可你也得好好想想,這女兒就如同嬌豔的花朵兒,並非一開不敗,可別等到年老色衰之時再後悔可就晚了。”
連城笑着點頭,可眼中卻是滿滿的堅定,她相信她定然不會後悔,哪怕是到了年華不在那一日。
“母后,後院那兒兒臣早已佈置好了,就等着賓客前來,母后且隨着兒臣先行去吧。”連城牽着皇后的手臂,笑着說道。
皇后輕點着頭,隨後不知想起何事,黛眉微蹙,提點着道:“待會兒李太傅府中的李軒也會前來,本宮知道你上次與他鬧得不快,那李軒也是不知輕重之人,可你父皇已是下令責了他五十板子爲你出氣,屆時你可別上前找事,鬧得不快。”
連城略微無奈,連連點頭,並做下保證,“只要那李軒不上來找事,兒臣定然不會無端前去招惹他。”
連城心下略微不耐,今兒個一大早的心情盡被那登徒子破壞,現如今人還未出現,就攪得她心神不寧,到時候真是與他碰面,還不知會如何鬧心。
皇后聞言,便暗自鬆了口氣,“你知道便好。”說着,伸出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打着,“好了,咱們還是先去吧,此次宴會你可是焦點,是壽星,可別讓賓客們等着,失了禮數。”
連城笑着點頭,與半扶着皇后,與她並肩而去。
宴會現場——
桌席早已佈置完畢,宮人忙碌行走着,或是端着酒水,或是準備着宴會上所需的佳餚,總之,琉璃宮內一片喧囂。
皇后見排場還算氣派,稍稍滿意,隨後,便隨着連城來到內室,稍作歇息。
與此同時,西廂中,
寧森月亦是一大早便起身洗漱,最近幾日接連着早起,她望着銅鏡,眼窩處竟是浮起微腫,長嘆一聲。
隨後,便趕緊吩咐着青筠青莜二人爲她上妝挽發。
“對了青莜,你且放下手頭上的活兒,去隔壁廂房問下世子,獻給公主殿下的賀禮可有備好?”寧森月朝着一旁的青莜吩咐着,面上略帶慌亂。
雖說景雲晟辦事她一向無需她多心,可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出了任何紕漏,都是現下無法彌補的,早些見到賀禮,她這心裡頭也早些安定。
“哦哦好。”青莜連連點頭,剛一轉身準備離去,可傳入內室一道熟悉的聲音卻讓她腳步生生停下。
“不必了。”依舊是冷淡漠然的口吻,伴隨着一陣沉重有力的步伐聲,一熟悉身影現於門扉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