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擔心着景王妃會在路上有所埋伏。
深呼吸一口氣,寧森月緩緩闔上眸子,保持着心境的平和,儘管此刻毫無睡意,可她卻不能任由着自己如此任性。
明日辰時便得啓程,若是無養足精力,她該如何與景王妃設下的天羅地網周旋?
這一夜,極爲安寧,又似乎是暴風雨席捲而來前的平靜,當平靜過後,便是席捲而來的暴雨雷鳴。
翌日辰時,景王妃一早便派遣下人前來毓秀閣稟報,今日將由世子妃與穆雪柔穆小姐前去道光寺稟報。
好在寧森月早已得知此事,早已囑咐青筠黎明之際便將她喚醒,當景王妃派遣的嬤嬤前來通報之時,寧森月已是端坐在梳妝鏡前,笑意盈盈瞧着她。
她款款起身,端着一副優雅的氣派,來至嬤嬤身側莞爾一笑,“嬤嬤來得可真是及時,本妃剛換上衣裳,你就來了。”
那嬤嬤顯然一臉驚訝,將近瞠目結舌凝着她,說道:“你,你早知此事?”
寧森月眼球轉了轉,眼底流露着狡黠,她道:“本妃昨日回府前去拜訪雪柔妹妹,她便將此事詳細告知。”
那嬤嬤又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穆雪柔穆小姐?她一直一向與世子妃勢如水火?又豈會將此時告知世子妃?
嬤嬤好歹跟隨着景王妃在府中多年,心思極爲縝密,僅僅是微一深想,她便猜測此事應當是寧森月打探得知,並將髒水潑在穆小姐身上。
思及此,嬤嬤心下對寧森月的厭惡又是上升一層次,她與景王妃一同看着穆雪柔長大,對穆雪柔的心思極爲了解,再者穆雪柔多年來一直佯裝成溫順乖巧的形象,自是使得府中老嬤嬤以及老管家的喜愛。
嬤嬤強扯出一抹笑,隨後才道:“時辰不早了,既然世子妃早已準備妥當,便隨着老奴前去前堂候着吧。”
寧森月嘴角輕揚,勾起一抹淺笑,微微頷首。
待前來稟報的嬤嬤走後,寧森月才吩咐青筠將早已收拾妥當的行囊帶上,二人一前一後來至前堂。
景王妃自然是最先到達那一位,她高高坐在太師椅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狀態俯視着款款而來的寧森月。
勾勒着妖冶眼影的鳳眸隱隱閃過一道訝異,似是驚訝並未提前得知任何消息的寧森月爲何會如此準時,甚至於,比起一向識大體的穆雪柔還要提早幾分。
心下驚訝之間,寧森月已是來至她身前微微欠身,請安道:“兒媳見過母妃。”
景王妃先是一怔,隨後才強笑着道:“你今日倒是來得挺早。”
寧森月笑得略微靦腆,她垂下眼瞼,長而捲翹的雙睫掩飾着眼底掠過一道暗芒,她道:“兒媳昨日剛一回府,奔波勞累,昨夜睡得有些早了,今日自然也就起得早了。”
景王妃自是不信她這番說辭,笑而不語。
未過一炷香時辰,家僕慌忙走入,跪下稟報穆雪柔正趕往前堂而來。
景王妃臉上
登時出現驚喜,忙吩咐身側婢女前去相迎,與先前寧森月前來之時態度截然不同。
寧森月心下微嘲着,面上卻無絲毫異樣神色,好似現下這番不公待遇於她而言無關緊要。
隨後不久,穆雪柔便攜着侍女款款而來,她來至景王妃身前,自然而然也就見着靜立一旁的寧森月,她先是朝着景王妃欠身行禮,“雪柔見過母妃,母妃萬安。”隨後,她又將視線放置在寧森月身上,笑着道:“雪柔見過世子妃嫂嫂,今兒個嫂嫂可真是趕早。”
寧森月莞爾笑道:“還得虧得穆小姐昨日提點。”
儘管她知道,這番挑撥定是無法將景王妃與穆雪柔之間離間,可看着穆雪柔心下不快亦是能爲她增添不少樂趣。
穆雪柔面色一白,眼底掠過一道陰狠,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捕捉,她強扯出一抹笑,辯駁道:“你我皆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疏。”隨後,她又看向景王妃,見她眸帶疑惑,忙尷尬一笑轉移話題:“母妃,雪柔生怕耽擱時辰便不好了,既然世子妃嫂嫂已準備妥當,不如現下便啓程吧。”
寧森月眸光微閃,思緒極快飛轉,她可並未忘了今日來意,她一早前來,便是爲着拖延時間,好讓連城公主能趕上景王府的馬車。
思及此,寧森月忙對着身後的青筠作一手勢,隨後,便見青筠垂首躬身退下,這一幕,令景王妃與穆雪柔皆是有些不解。
寧森月笑着解釋道:“兒媳還記着前段時日,雪柔妹妹曾親自下廚,款待兒媳與雲晟,今日,兒媳亦是東施效顰,施展鄙陋的廚藝,做了一些糕點,希望母妃與雪柔妹妹能賞臉品嚐。”
景王妃心下登時警惕,心下思忖着寧森月爲何會在這時選擇送上糕點請他們二人品嚐。
心下雖是疑惑,可面上該有的禮數必得齊全,景王妃欣慰一笑,婉拒道:“倒不是本王妃不願賞臉,而是祈福之事事關重大,若是耽誤了吉時,只怕佛祖便得怪罪了。”
寧森月早已料到心生警惕的景王妃必然會找藉口婉拒,她盈盈一笑,恰好此時,青筠已是端着精緻的糕點款款而來,她將糕點放置在景王妃身側的桌案上,隨後便恭敬退至寧森月身後。
對於青筠的恰到時候寧森月感到尤爲慶幸,她將視線放置在景王妃身上,“還請母妃賞臉纔是,這可是兒媳一早下廚忙活的。”
隨後,寧森月又將視線移至穆雪柔身上,笑着道:“雪柔妹妹如今是不願賞臉品嚐嗎?”
見她如此道來,儘管穆雪柔千般不願,也得敷衍着上前走上幾步,她瞧着那精緻的糕點,卻索然無味。
寧森月擅於用毒,這點她比任何人皆是清楚,若是寧森月因着昨日之事生出魚死網破的想法也並非不可。
百般糾結之下,穆雪柔終究是頓了頓輕邁着的步伐,試探着詢問:“這些糕點皆是出於世子妃之手?”她真正所關心的可不是這糕點究竟是否是寧森月親自所做,現下,穆雪柔只得走一步看一步,暫且拖延着時間。
這想法,頓時便與寧森月不謀而合。
寧森月佯裝一副微徵模樣,理所應當答道:“自是出於我手,若非如此,森月怎敢欺瞞母妃。”故作出一副溫順賢惠的模樣。
僞裝是一行門道,可並不僅僅是穆雪柔擅長。
穆雪柔一陣詞窮,上前打量着散發着濃郁香味淡黃色糕點,笑着詢問:“雪柔聞着,此物倒像是蜂蜜黃|菊糕?”
寧森月笑着點頭:“不愧是擅長於廚藝的雪柔,嗅覺也比一般人靈敏許多。”
景王妃瞧着寧森月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更是不敢輕易下口,寧森月一向爲人歹毒,若是她當真聽聞了風聲,狗急跳牆,魚死網破該如何是好。
穆雪柔掩脣輕笑,“世子妃嫂嫂擡舉了。”
她又將視線放置在那盤蜂蜜黃|菊糕上,面色略帶一絲爲難道:“母妃所言卻也確有其事,佛寺祈福不可耽誤吉時,可這又是世子妃嫂嫂一番心意,自是不可辜負,既是如此,不若將糕點帶上馬車,雪柔待會慢慢品嚐如何?”
只要暫且過這一道難關,接下來若是寧森月再有逼迫之意,她再想法子應對即可。
景王妃亦是附和着點頭。
寧森月又豈會如此輕易放過這二人,上一回景王妃還說得如此大義凜然,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博了穆雪柔的面子,如今,怎麼着也是讓她藉着景王妃所言來好好反擊纔是。
寧森月一臉痛心疾首,黛眉緊蹙着,瀲灩清眸似是蒙上一層薄霧,她故意低聲輕語,令自己看上去更顯無助。“倒不是森月多言,而是糕點乃是天甜食,本就適合趁熱品嚐,一上馬車,且不說顛簸,森月只怕冷卻久了,便會失去其美味。”
景王妃見她如此,臉上頓時閃現不耐,可更是如此,她心下便更爲篤定這糕點必然非比尋常。
景王妃一副慈母做派,頭一回如此親熱將手覆在寧森月手背上,關懷道:“森月今日來得如此匆忙,只怕還未用早膳吧,母妃此處剛好有先前嬤嬤們熬好的小米粥,若是森月不介意,便用些小米粥,配些糕點如何?”隨後,她又趕緊撇向頭看向穆雪柔,柔聲道:“雪柔也一塊吃點兒吧,免得糟蹋了森月一番好意。”
她無非是擔心寧森月這小賤人會在糕點下些不該下之物,若是寧森月有膽子嘗過,她自然不介意給她幾分薄面品嚐一二。
穆雪柔見景王妃朝她使眼色,深知景王妃另有計策,心下思忖一番便道:“既是如此,雪柔便卻之不恭。”
寧森月見逼得景王妃已是挺緊,未免對方狗急跳牆,寧森月最終應下,她從始至終皆是想着拖延時間,一碗粥吃下,再加上席間她可藉着一切話題拖延時辰,想來多半能拖上半個時辰。
見二人皆以同意,景王妃便趕忙吩咐着嬤嬤準備用膳所需之物,像是生怕寧森月懊悔重新挑事一般。
寧森月隨着穆雪柔款款落座,隨後,便有侍婢端上冒着熱氣的白粥,米粒大小均勻,粥與米湯的比例更是恰到好處,剛一湊至鼻尖便可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倒不愧是王府裡頭的食物,哪怕僅僅是一碗小米粥也能做的如此精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