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正陷入深度睡眠狀態的連城,絲毫不知自己正面臨着生死存亡存於一線的處境。
‘砰’隨着一道聲響,完好無損,反鎖着的門扉被來人大力一腳踹開,緊接着,身披絳紫披風的無雙拿着佩劍衝入屋內,爲曾多想便朝着屏風內熟睡着的女子快步走去。
他一把掀開帳幔,將榻上將近轉醒的女子一把打橫抱起,提着佩劍將緊閉的窗格劈開,隨後,他飛身一躍。
與此同時,慌不擇路的青莜匆匆逃離,途中,她只要一見房門緊閉便上前敲打,將熟睡的客人從死亡的邊緣喚回。
她與一衆披頭散髮,模樣狼狽的客人一齊趕往酒家前一處空地上,由於無易燃物接觸,青莜等人所在的空地上暫時不會有危險。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青莜,似是意識到什麼,她衝入人羣中,尋着記憶中熟悉的身影。
可越是尋找便越發失望,她並未瞧見青筠的身影。
“難道姐姐沒能和世子妃逃出來?”青莜低聲呢喃着,一張小臉煞白。
青莜未曾顧慮,她當即轉身,朝着被烈火燃燒着的建築物飛奔而去,卻被一旁的好心人攔截下來。
“姑娘,你年紀輕輕的,可別想不開啊,這火燒得如何旺盛,你還往裡衝作甚?”攔截着青莜的乃是一偏偏俊秀公子,他本是進京趕考,一路從鄉下奔波,眼看着京城近在眼前,不想如今卻是出了這等難事。
青莜微徵,她微仰着頭,望着眼前緊扣着她手腕的男子,他身段算不上修長,僅僅高出青莜一頭,寬肩窄腰,眉眼間透着一股書生氣息,不難看出,此人多半置身於文人雅軒之間。
青莜瞧着他出神,視線上移至他棱角分明的俊臉。
他有着一張眉目清秀的臉孔,一雙星眸閃爍着如天上星辰般耀眼奪目的光芒,堅挺的鼻樑,鼻翼略寬,脣瓣厚度略中,算不上拔尖兒的容貌,讓人瞧着倒也清秀爽朗。
書生見青莜一直盯着他瞧,先是一怔,隨後便羞赧着與她錯開視線,他微微低頭,修長白淨如女子柔荑般的手掌鬆開青莜皓婉。
青莜方纔緩過神來,被火烤得有些燻黑的小臉掩藏不住他兩腮的緋紅,美眸掠過一抹羞澀,低垂螓首,低聲解釋道:“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那書生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當下爽朗一笑,並不責怪。
“你先前爲何如此衝動,亦或者是,你有何貴重物品遺落酒家之中?”書生眸帶困惑,自顧自勸導着,“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現如今得保住性命要緊。”
青莜聞言,當下便知書生有所誤解,若僅僅是錢財這等身外之物,還不足以令她不顧性命,現如今,被困在兇猛火勢之中的可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親姐姐,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夠見死不救。
青莜驀地垂下頭,抽噎着道:“她是我親姐姐。”
書生微徵,下意識垂下頭凝視着身前體態嬌弱的人兒,她微垂着螓首,長而捲翹的雙睫於她眼窩處投下一抹陰影,她似是極力壓抑着心下驚懼,薄削的雙肩微微顫抖者。
剎那間,書生仿若感到一道異樣電流劃過心間,心臟咯噔一跳,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想着勸導眼
前,僅僅與他有着一面之緣的女子。
“姑娘,你可否告知你姐姐姓甚名誰?”書生笑如暖風,輕輕撫過青莜那躁動而不安的心。
青莜接近是下意識脫口而出,“我姐姐她,身高與我相仿,穿着繡着碎梨花的褻衣,如果我沒記錯,她當時好像披着一件鵝黃色的披風……”青莜努力回憶着,將記憶中最後見到青筠那一刻用語言形容。
書生微微頷首,緊接着微一沉吟後才道:“此人我似乎見過,如若她真是你姐姐,你大可不必焦慮,我見着她時,她已被一女子營救。”
青莜聞言,眼中閃爍着驚喜的光芒,被一女子營救……
她凝視着書生,眼睛一眨不眨,眼底流露着希冀眸光,詢問道:“那女子是否有着傾城之貌?”
書生微徵,瞧着她滿是希冀的眸光,薄脣微動,輕輕一笑,說道,“那女子確實模樣出衆。”
見書生如此道來,青莜頓時便安心下來,她仰頭與書生對視,櫻桃小嘴輕揚,綻出一抹粲笑。
火勢越發兇猛,酒家打尖兒的客人披着長衫慌亂出逃,有些擔心火勢蔓延至身上,不敢逗留,有些許是出於同情心協力前去未曾被完全燒燬的廚房的提水,一桶桶澆灌,可火勢卻絲毫未減,反而越發不可收拾。
秋風習習,冷風瑟瑟,擊打着樹梢發出一陣令人膽寒的沙沙聲,‘客來酒家’由於位置偏僻,再加上此刻已是夜半三更,更是無外人察覺。
大火燃燒了將近一夜,臨近破曉之時,才被青莜、書生以及陪同着二人一齊滅火的客人們澆滅。
月已隱去,天色漸漸泛白,一縷熹微紅光自天邊一角射出,暈染湛藍天幕。
青莜擡頭望天,嘴角綻出一抹淺笑,她撇過頭,望着近在眼前,微微喘息的書生,靦腆笑道,“不知能否詢問公子大名?”
書生微徵,凝視着那靈氣逼人的俏麗容顏,笑道,“大名不敢當,小生姓褚,字容。”
褚容?
青莜心下默唸着。
“不知公子家住何處?”青莜忙追問着,她生怕若是錯過此次機會,就無緣再與這突兀闖入她生命中的男子相見。
“小生乃是蘇州人士,此次趕往京城參加科舉。”褚容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
青莜當即喜出望外,正欲追問,身後卻響起一道熟悉女聲,“青莜。”
聽見有人呼喚自己姓名,青莜下意識便轉過身。
映入眼簾,是連城公主略顯擔憂的神色。
連城騎馬而來,一頭墨發高高豎起,額前不留一絲鬢髮,她高坐馬背,瞪着短靴,一席騎裝,頗有幾分英姿颯爽。
“籲”
連城翻身下馬,身姿瀟灑,她快步來至青莜身前,趕忙問道,“寧森月呢?”
情急之下,連城脫口而出。
“世子妃與姐姐在一塊,已經離開了,該是無恙。”青莜見連城如此關心自家主子,一時間也是心中感懷。
連城鬆了口氣,緊接着四處打量着,可終究是未曾發現穆雪柔等
人的身影。
連城面露困惑,看着青莜詢問:“穆雪柔身在何處?”
青莜一怔,緊接着目露兇光,憤懣怒罵:“她一定一早便走了,指不定這次大火便是她讓人暗中生事。”若非連城提醒,她竟是忘了穆雪柔。
連城亦是一臉懷疑,但相對於青莜二人她還算是理性,並未直接將矛頭對準穆雪柔。
穆雪柔卻是有着極大的嫌疑,可這並不能斷定他便是肇事者。
恰好此時,無雙已是將馬拴在一旁的樹幹上,朝着連城緩緩走來。
“小姐。”無雙面色恭敬。
未免身份暴露,離宮後無雙便一直是稱呼連城爲小姐。
耳畔傳來一道熟悉令她不由得穩定心神的聲音,連城緩緩呼出一口氣,沉聲道:“無月所在何處?”
無雙沉默着,半晌後才道:“無月已着手調查此事,現如今去向不明。”
連城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瞭然,她不禁輕揉着眉心,試圖緩解着一夜未眠的疲倦,“無雙,幫我看看穆雪柔可有在裡頭。”水眸半眯着,望向那被大火侵蝕一夜後,猶如廢墟的空架子。
無雙應下,忙遵照着連城的吩咐前去酒家查看。
大火雖被澆滅,可步入其中,依舊能聞見那牆壁的煙燻味。
約莫一刻鐘時辰,衆人只聽聞一陣柔和中透着沙啞的輕咳聲,緊接着,便見無雙攙扶着一身披被褥,灰頭土臉的女子緩緩走出。
儘管女子身上蓋着被褥,一張嬌俏的小臉已被薰得瞧不見模樣,可青莜與連城依舊能依稀辨認,此人多半是穆雪柔。
青莜大步上前,眼神中流露着如狼般的兇光,恨不得將穆雪柔吞噬入腹。
“你說,這把火是不是你讓人放的?”青莜揪着她的被褥,憤怒質問。
穆雪柔微徵,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的瞧着眼前怒火中燒的青莜,嬌軀輕顫着,愣是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無雙趕忙撥開青莜的手,沉聲叮囑道:“應當不是。我找到她的時候,她被壓在廢墟之下,若非身上這件厚重被褥,只怕早已沒命。”
青莜一時詞窮,一時間竟是找不出話來反駁。
若此事並非穆雪柔在背後搗鬼,莫非昨夜那一場火當真是天災?
還未等青莜深想,不遠處又響起一道女聲。
眼簾未擡,一衣衫單薄的女子踉蹌而來,她身上多處燒傷痕跡,披頭散髮,極爲邋遢。
秋榆跌撞着跑到穆雪柔身側,畏畏縮縮着依偎在她身邊,整個人像是被嚇蒙了一般。
見着這一幕,青莜確實不忍再責難她,畢竟此事還未得到確切真相,或許真不是穆雪柔所爲。
無雙攙扶着裹着被褥的穆雪柔來至連城面前,連城滿眼驚駭,顯然被穆雪柔這番狼狽的模樣嚇得不輕。
“你……”連城打量着她。
穆雪柔又是一陣咳嗽,沙啞的聲音從紅脣溢出,她輕嘲一笑,“公主殿下瞧我這副模樣,像是兇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