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斬緣大師與穆雪柔一起離開木屋之後,寧森月便再次翻找出先前斬緣大師爲她帶來的銀針檢查血液毒素。
見腿部血液由先前的醇黑逐漸朝鮮紅轉變,寧森月心下不由暗鬆一口氣,暗歎着醉歡僧人卻是有一手。
嘴角似有似無揚起一抹輕輕的弧度,寧森月眸光微閃,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笑意,既是醉歡大師的毒術如此高明,她是否能尋他商討解藥一事,或許醉歡大師對景雲晟所中之毒有着不同的看法也說不準。
思及此,寧森月越發期待着自己能自如走出木屋那一刻,若是自己行動恢復自如,她便能親自前去拜訪醉歡大師,以及景王爺。
左右景王妃未曾要求她何時回府,即便是待在道光寺一月半月,景王妃想來也不會多說。
深夜寂寥,皎月掩藏於薄雲層後,透過薄薄的雲層散發着微弱的月光。
青泥石板上,月光如注般傾瀉而下,樹梢映射青泥石板上形成斑駁影子,秋風習習拂過,斑駁樹影微微顫動,爲寂寥無人的氛圍增添一分詭異。
驀地,一纖長黑影攀着青泥石板緩緩移行着。
頓時,黑影停止移行,一亭亭玉立的女子靜立於黑影上,而那黑影正是由她倒映而形成。
女子一襲雪鍛長衫,外罩一件較爲厚實的銀色斗篷,縫製着容貌的裘帽遮去她半張臉,只露出鼻若懸樑,櫻桃紅脣。
女子不知從何處掏出一隻海東青,海東青足上綁着一塞着信紙的信箋,她伸出手,舉止柔和,輕輕撫了撫海東青柔軟的羽毛,隨後,藕臂一伸,微微使力,將手中的海東青朝着半空擲去,隨後,海東青像是極有靈性一般,漸漸消失於黑幕之中。
——
翌日,景王府
靜坐於書房桌案上的男子愁眉緊鎖,一雙黑曜石般的瞳孔始終泛着幽深令人道不明的眸光,他翻閱着手中情報組織最新提供的情報。
侍童始終緘默不語,提着嗓子侍候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自從世子妃前去道光寺後,世子爺便一直是不苟言笑的狀態,每日除去處理府中事務,情報組織送來的情報,世子爺便再也爲做過其他事情。
“可有世子妃的消息。”原先靜坐於桌案旁一言不發的男子,驀地出聲詢問。
淡漠凜冽的聲音傳入耳畔,竟是險些令侍童腳下一軟,他聲音微顫,答覆道:“回,回稟世子爺,據暗衛來報,世子妃現下無事。”
桌案旁的男子似是有些不耐,他伸出纖長玉指,指腹輕揉着微鎖的眉心,低聲道:“世子妃現下身在何處?”距離前去道光寺已是六日之久,若是正常而言,現下她已是準備啓程回府。
侍童先是一怔,隨後便遲疑着道:“這,這,世子妃,她……”一時間,侍童竟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並非他不願告知世子爺世子妃的下落,而是暗衛傳來的書信中,並未提及世子妃現下身在何處。
“說!”蒼勁有力的男聲似是夾雜着腥風血雨,聲音之大幾近穿透侍童的耳膜。
侍童小腿徹底軟了,他僅能靠着扶着桌案沿才能不讓自己在主子面前呈現狼狽姿態,他苦着一張臉,解釋道:“並非奴才辦事不妥,而是暗衛傳來的書信中並未講明世子妃身在何處,僅僅是以‘無恙’二字一筆帶過,奴才想着,既是如此,想來世子妃便無事,也就不曾向爺您稟報。”
玉指鉗制着的狼毫筆幾乎被他折斷,景雲晟微抿着薄脣,狹長雙眸微眯着,眼底迸射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慄的眸光,他沉聲道:“京墨究竟是如何行事?”難道他覺着自己將他賜給了寧森月,他便可有違自己的命令?
一時間,景雲晟無疑是怒火中燒。
瞧着自家主子的臉色,侍童不由得心下微顫,遲疑一陣,後還是決定替京墨求情道:“爺,奴才估摸着是世子妃不允准京墨大人暗自向爺您透露世子妃的蹤跡,京墨大人這纔回以‘無恙’二字。”侍童猜想着,以世子妃的性子,不允准京墨大人向爺透露她此刻行蹤亦是理所應當,前段時日,好似便是因着類似事件險些使得京墨大人喪命,現如今京墨大人好不容易保住小命,又怎敢違背世子妃的命令。
侍童輕嘆一聲,心下無限感慨着,按他說啊,便是爺平素待世子妃着實過於縱容,纔會使得世子妃越發無法無天,若非如此,京墨大人豈會唯世子妃之命是從,更甚者如今面臨着世子妃與爺之間的抉擇,京墨大人竟是毅然決然選擇了站在世子妃那一頭。
景雲晟微闔上眸子,除去至始至終皆是緊皺着的眉心,他面色好無異常,那一雙滲滿怒意的眸子闔上,侍童竟無法從他臉上瞧出一絲陰翳。
誰也不知這位神秘莫測的爺心下何意,只見他半晌後才微微睜開眸子,沉聲道:“罷了,隨他們去吧……”
他已派遣大量暗衛貼身跟隨着,再者有着一直得他信任的京墨作爲指揮以及追蹤,想來寧森月斷然不會出事。
景雲晟逼迫着自己靜下心來,可視線剛一移至手中的情報線索,腦海又是一片荒蕪,眼前似是隱隱跳躍着那熟悉的明媚笑顏,女子睜着一雙澄澈明亮的眸子,正粲然對他一笑。
恍惚間,一道粗狂的男聲傳入耳畔,打斷了景雲晟的思緒,以及跳躍於眼前那明媚笑顏。
“報!”
景雲晟雖心有不滿,卻還是極力壓抑着心下怒火,對着侍童道:“讓他進來。”許是與寧森月行蹤相關的情報有關,景雲晟哪怕心下再不滿,也得先讓稟報之人露面。
侍童微微頷首,隨後便走下去傳話,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前來稟報的侍衛一隻手上抓着一隻海東青,另一隻手鉗制着一張捆卷着的紙條。
侍衛來至景雲晟前單膝跪地,先是請安後便朗聲道:“回稟世子殿下,屬下們意外擊中一隻海東青,海東青腿上綁着一封書信。”
景雲晟眸帶嗔怒,“一封書信爲何如此大聲嚷嚷。”
按照先前程序,這等繁瑣之事自當交由情報組織處理纔是,可這些人竟是直接找到自己頭上。
可下一秒,侍衛口中的言語卻是讓景雲晟眸光一閃,頓時生出追問之意。
“回稟世子殿下,此封書信不比尋常,此封書信與世子妃有所關聯……”侍衛說着,不禁微微擡眸瞧着那高坐在太師椅上的男子。
那如神祇一般的男子始終高高在上,凌駕於人,他微仰着頭,面色與尋常無異。
只是侍衛又豈會不知世子爺對世子妃的關心程度,若不是真真愛上了世子妃,世子爺又豈會捨得派出身邊將近三分之二的暗衛前去暗中守護世子妃。
由此,侍衛便篤定着,此番書信若是與世子妃有所關聯,哪怕是淡漠如世子爺,也會變得與尋常情竇初開的青年小夥一般。
景雲晟沉吟半晌,隨後便吩咐着身後的侍童道:“將書信呈上來。”隨後,他便對着侍衛詢問道:“這封書信怎會落在你們手上?”
現下跪在他身前的男子看着臉生,景雲晟由此可以斷定男子定然不會是要暗衛中一員,既是如此,他手上又爲何會有關於寧森月蹤跡的信件?
侍衛微徵,緊接着解釋道:“哦是這樣的,屬下們如同往常般在外巡邏,可突然瞧見天上飛過一隻海東青,一時好奇便拿着石子將海東青擊下,隨後才發現綁在信箋上的書信。”
與此同時,景雲晟已是拿到侍衛手中的信件,他展開一看,信件上娟秀的字體卻讓他心下渾然發涼。
‘寧森月已到達道光寺,不日後,我將會取得她首級,還請靜候佳音’
僅僅是如此簡單一番話,卻讓景雲晟心下猶然而生一股焦慮與緊張,他原先正惱怒着這幾日來京墨爲何不詳細講明寧森月的蹤跡,這下一秒,便果真有人將確切的書信送至自己手上。
僅僅是短短一番話,景雲晟便得知寧森月此刻定是有所危險,他雖不知寫下書信之人究竟是何人,可是瞧着那娟秀的字體,估摸着也能猜着是何人。
景雲晟將紙條蹂躪於掌心,隨後,緊接着一陣秋風拂過,他攤開掌心,掌中紙條已是化爲粉末狀態。
景雲晟對着跪在身下的男子擺了擺手,“你且下去,今日你大功一件,前去庫房領賞的。”
聞言,那侍衛無非是喜上加喜,他飛快起身,迅速朝着書房外撤離。
景雲晟輕瞟了身後的侍童一眼,沉聲吩咐道:“半個時辰後本世子將前往道光寺,你將府中事宜安排好,本世子不在府裡這段時間,你需將上下打點,若是不懂之處,便過問蘇管家。”
侍童怔愣半晌,隨後恍過神來後才訝異詢問道:“世子爺,您要親自前往道光寺?”他險些是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世子爺爲何前去道光寺?
難不成是吃飽了撐的?
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得出來世子爺定然是爲着世子妃之事,可就僅僅是憑藉着一張毫無署名的書信,一海東青身上綁着的書信?這未免過於浮誇。
侍童顯然有些不贊成,他勸說道:“世子爺,且不說您現下還不知那書信的內容是真是假,再者就算是真的,相信以京墨大人的能力必然能應付。世子爺您有何許多此一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