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千面湖,湖面象是一面鏡子,圓圓的月亮映在池面。圍在花船四周有幾盞燈籠,在微風下搖曳生姿。那明滅晃動的燭光倒映在水裡,就象是一個小月亮似的,圍繞着池中的月亮。一片一片臃腫的白雲緩緩地移過湖面,彷彿是一羣老婦,彎着背,一步一步吃力地從月亮前面走過,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卻透過雲片的空隙傾瀉下皎潔的光芒。一片白雲和一片白雲連起,如同一條寬大的不規則的帶子,給澄澄的天空分成兩半。白雲移過,逐漸消逝在遠方。天空碧澄澄的,月亮顯得分外皎潔。
歐陽紫鳶梨渦淺笑,陪襯着身邊那個孱弱的青衫男子,招呼着同行的四人。
“私心也是擔心各位會迷了路途,正跟着褚大哥準備迎了,卻不料諸位卻是到了。”
歐陽紫鳶雙眸如瀑凝視,一臉的真誠,倒是讓他們的心頭不覺得涌現一絲暖意,其他人都是謙卑的迴應着,倒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我倒是頭一回見着如此盛世美景,感謝歐陽姑娘與這位公子的款待。”說到褚容青衫男子之時,凌瑾顯然是語氣一頓,先前並未聽歐陽紫鳶介紹過青衫男子,凌瑾自是不知其身份。
凌瑾見此,掩脣笑道:“失禮了,忙着招呼,倒是忘了給諸位介紹。”
說着,她便指向身側的褚容,笑着道:“褚容。”隨後,她又扭頭看向褚容身後諸位才子,介紹道:“他們皆是與褚大哥相識之人。”
隨後,凌瑾又向才子們介紹起寧森月與凌瑾等人姓名。
“凌瑾姑娘,寧姑娘,夏侯姑娘、寧公子,如此良辰美景,感情倒是融洽的很,若蒙不棄,不若上了花船,一同暢舟湖上,吟詩作對,不也是一番情趣?”
一旁的褚容卻是見着了凌瑾和寧森月劍拔弩張的模樣,也不想衆人尷尬掃興,忙解圍的說道。
隨行而來的寧森皓和這夏侯緋月也忙上前拉扯着,便由着歐陽紫鳶讓進了花船。
花船裡,已然有了些散客,也是圍坐着,喝着菊花釀製的果酒,在這曲水流觴中,吟詩作對,好不熱鬧。
衆人進來後,歐陽紫鳶將寧森月安排了上位,倒不是因爲別的,卻是爲她曾替着自己心愛的人解了毒素的感激。
豈料這凌瑾還未等着寧森月落座,便上前,一屁股坐在了那裡。
在凌瑾看來,她的身份地位是最爲尊貴的,卻要坐在寧森月的身邊,自然是不高興。
寧森月倒也不氣,畢竟衆人也是見了,卻是凌瑾失了禮數,也好看見這伽納國的凌瑾姑娘卻是這般的無理。
倒是一個顯了自己氣度的時候,於是寧森月梨渦淺笑,聲音宛若鶯啼的說道,“也卻是該如是安排,畢竟遠道都是客。”
說完,便在一旁安然落座,並沒有絲毫的慍怒顏色。
至於旁的事,她才懶得理會,這個凌瑾若然還是繼續聒噪,倒是顯得她沒有禮數,畢竟這些個才子,各個超然物外,怎會懼了她一個別國公主的位份。
歐陽紫鳶也懶理凌瑾,兀自的介紹說道,“也是虧得寧姑娘的妙手回春,褚大哥才得以康復,本是略備了
薄酒,在這月圓之夜,跟着諸位開懷暢飲的,若然有了怠慢,禮數欠周全的地方,也請諸位海涵。”
歐陽紫鳶雙眸善睞,宛若星皓,意味深長的瞥了眼凌瑾,侃侃說道。
衆人也是聽了寧森月便是救了褚容的人,紛紛肅然起敬,一時倒也是冷落了主位上的凌瑾。
“原來您就是出手搭救在下的寧姑娘,只是聽得紫鳶提及,未曾相見,也虧得寧姑娘出手相助,這才保全了性命。”
褚容一字一句,慢吞吞的說着。
自是當然,也不過是寧森月搭救的不過數日,身子倒是沒有爽快,連着說話都有些吃力。
“褚公子莫要客氣,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倒是讓二位這般的上心,倒是覺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寧森月客氣的迴應着褚容的客套。
對於她來說,解毒又費不了什麼大事,倒也是不用太放在心上。
凌瑾本是不願寧森月風頭壓過於她,現下她見她已是成了衆人焦點,自是心生不滿,環握着杯身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泛白。
“歐陽姑娘,你先前不是道來此飲酒吟詩,怎的現下倒是將話題扯遠了去?”凌瑾眼瞼微垂,掩飾着眸中一閃而過的不耐,她出聲提醒着。
褚容微徵,隨後面色閃過一絲尷尬,他抱拳致歉道:“實在是褚某招待不週,既是凌瑾姑娘如此道來,不若便先從傅兄開始,吟詩一首如何?”
那姓傅的男子自也是喜愛詩詞歌賦之人,現下見有機會可一展才華,自是連連答應,至於其他幾人,既是與褚容同道中人,自然是愛詩如命,登時便一呼即應,各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你啊你,真是半句也不離詩詞,我倒是不得不提醒着你,吟詩可以,可飲酒是萬萬不可的。”歐陽紫鳶眸帶嗔怒倪了他一眼,她可沒忘記褚容身上的毒纔剛解,若是貿然飲酒,落下了病根便不好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褚容難能死裡逃生,現下自是對生死攸關自己伴隨着自己左右的歐陽紫鳶言聽計從。
歐陽紫鳶笑得一臉幸福美滿,她雖未承認她與褚容的關係,可明眼人皆是瞧得真切,二人雖無夫妻之名,可背地裡多半是早有夫妻之實。
“褚兄與我一同長大,現下褚兄已是尋了歸宿,可憐我傅禎至今孑然一身,可真是上天不公啊。”那姓傅的男子笑着搖頭輕嘆,言罷,又是舉起酒杯仰頭一飲。
“傅兄切莫轉移話題。”衆人皆是催促着姓傅的公子吟詩。
他倒也不拘謹,將酒杯隨手擱置在桌案上,刷的一聲打開江南煙雨摺扇,朗盛念道:“月影星稀,曲水流觴,人比花枝瘦……”
“醉臥劉伶,濁酒貪杯,迷醉無歸路……”
“……”
幾人開懷暢飲,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許是這會子,少了恭維寧森月的聲音,這凌瑾倒是像是變了個人似得,格外的豪邁,一杯接着一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是與傳聞中伽納國女子擅於飲酒極爲吻合。
而這寧森皓卻是有些差強人意了,雖是須眉,倒也是正襟危坐,不敢越了雷池,顯得格外的拘謹,沒有了往日的模樣。
至於這夏侯緋月也怕是失禮人前,雙手捧着菊花果酒,緊蹙雙眉,多少也是陪同喝了些。
而寧森月素來是不勝酒力,也不過是輕抿了幾口,算是迴應他們的盛情款待。
“對酒不覺瞑,落花盈我衣。醉起步溪月,鳥還人亦稀。”
驀地,凌瑾半醉微醉之時,搖晃着身子,長吟道。
“嘖嘖,好詩,好詩,姑娘文采風流,卻是令人佩服。”
衆才子連連感慨,這凌瑾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倒是令人歎服的緊。
好在在伽納國,凌瑾也是長隨了父親,參加些什麼詩酒夜宴,也是沒少耳濡目染,對這些個吟詩作對,也是有所瞭解。
而這首卻也是她聽了一個不羈的人做的,也是覺着好奇,私下裡,纔將着它記在了心裡。
如今在這些個文人墨客面前顯擺,倒也是讓她博回了顏面。
寧森月自然是知曉,凌瑾的詩不過是杜撰抄襲了別人的詩句,卻是讓人恭維讚許。
私下雖是對這凌瑾有些不滿,但也不好說了什麼,只是任由着她在這些人的面前挽回了顏面。
“凌瑾姑娘,卻是讓褚容刮目相看,素來也是聽了諸位的大作,如今聽的凌瑾姑娘的,卻是讓褚容醍醐灌頂,那對酒不覺瞑,落花盈我衣。卻也是形象。”
褚容連連稱讚着面前的凌瑾。
畢竟在這古代時空裡,也多是些無德的女子,素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主,倒是鮮少有女人,會有這般的才情。
雖是先前,也有了才子做了些好詞好句,卻也是飲酒作樂,隨心所欲的言論,倒是沒有凌瑾的工整、大氣。
而這凌瑾得了讚許,自然是高興非常,連着東倒西歪的模樣,也着實的順眼舒服多了。
卻見這凌瑾面頰緋紅,雙眸瀲灩,笑吟吟的望了望身邊的寧森月。
寧森月登時劃過一絲不安,這凌瑾果還是要找了她的事。
果不其然,卻見着凌瑾莞爾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凌瑾也不是褚公子說的那般,文采風流,也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凌瑾姑娘謙虛了。”
衆才子忙隨聲恭維着。
“噓……”
但見凌瑾狡黠的衝他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而後意味深長的望着身邊的寧森月說道,“我也是聽聞寧姑娘的才情,自知跟着寧姑娘相差甚遠。”
凌瑾陰惻一笑,轉而將矛頭指向寧森月,同時,也使得所有人將心思全部放在寧森月的身上。
但又見着席間,寧森月那般故作姿態,便也猜出了七七八八,怕是她鮮少見了這般場面,對這些個行酒令怕是也是知之甚少。
這卻是她的一個機會,一個讓寧森月出醜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