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晟此刻已然察覺自己身體有所不對,他從不知自己體內竟會有如此燥熱的時候。
自小到大,他便屬於陰寒體質,再由於身體與生俱來的毒素,更是使得他體質偏向於陰寒。
說時遲那時快,誰也無法預料,一抹身影朝着緊隨着景雲晟,試圖與他並肩作戰的寧森月襲去。
二人本是背對背而戰,殺手朝着寧森月襲去,寧森月本是自是毫無防備,而景雲晟因被糾纏着的緣故,亦是難以抽身擋住那對寧森月的攻擊。
一時間,景雲晟只得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去那殺傷力不小的長刀。
‘撕拉’一聲,鋒利泛着寒芒的刀刃又一次劃破那一襲白袍,原先一塵不染、飄逸若仙的白袍染上了骯髒的血跡。
寧森月聞見動靜,下意識循聲望去,卻不想映入眼簾竟是那觸目驚心的血紅,景雲晟一襲白袍已被血液染紅,甚至,那血肉翻卷的傷口上,有着血絲往外冒出。
寧森月幾近是未曾多想,彷彿是下意識的舉動,扣着景雲晟的健臂試圖爲他止血。
“走開!”景雲晟大喝一聲,生生制止了寧森月的舉動,纖纖素手於半空一僵,還未待寧森月緩過神來,景雲晟透着涼意的聲音便透入耳畔,“若是不希望你我今夜慘死於此,便尋一處安全之地躲藏起來。”他顯然不願讓寧森月插手此事。
寧森月微徵後,便迅速邁着長腿趁着景雲晟爲她掩護之際,迅速來至一處較爲隱秘的樹幹後,打量着現場一切。
寧森月始終將目光聚集在一衆殺手與此刻正與殺手們交手的景雲晟。
視線所觸及之處,那一襲染紅的白影似是流光劍影一般,流竄於殺手之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剛中帶柔,一招一式皆是含着凌厲之風。
寧森月稍顯失落,本就輕擰着的眉宇越發緊蹙,這一刻,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無力感。
她雖有心與景雲晟並肩作戰,從旁協助,可事實上,她好似當着從無真正意義上的幫助過他。
正如這一次,她原以爲自己能夠盡一絲綿薄之力,與景雲晟一同化解這場危機,可未曾想,終究是害得他又一次爲她負傷。
寧森月無法道清自己此刻心中是何感受。
這一夜,至始至終目睹這一過程的她,無疑是心中又豎起一道防線,而她與景雲晟之間橫着的鴻溝,彷彿無形間又擴大一分。
——
冷月高懸於夜幕之上,皎潔月光一瀉如注,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添了一抹亮色。
月色之下,一身着白袍、身手矯健的男子如游龍般遊竄於服裝各異、手握兇器的男女之間。
景雲晟的身體姿勢變換,猛的向前衝去,向殺手攻擊,化被動爲主動,招招狠厲,招招見血,他的身影在殺手羣裡遊移,然,這並非絲毫未曾付出代價,他雖若一直維持這個樣子,殺死那些殺手並不是問題,但他的身體裡突然涌出一股熱流,擾得他心慌意亂,連招式也亂了起來,眼神也有了一些迷茫,景雲晟知道不妙,身法越發詭異,也越發的快了,每到一處,必定是血腥一片。
這一刻,景雲晟
就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修羅一般。
他的袍衣上沾滿了血跡,一下比一下更狠,身影飄渺,攻勢節節攀高,這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凌厲而有又美麗,這是這種美麗是有代價的,地下那一堆屍體就是證明。
但景雲晟卻感覺身體卻越來越不舒服,熱!很熱!還帶着去不掉的癢!
彷彿是千千萬萬只螞蟻在上面爬,又似有一隻溫柔是手在前面撓。若不是現在身上有傷,身上袍子又是溼的,恐怕已堅持不住了。但熱流突然倒流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寧森月的藥丸緣故?他感覺身體好受了許,這藥丸暫時緩解了他的困境。
他繼續向前攻去,帶起一片血腥,不只是別人的,也有自己的,殺手幾乎沒有盡數,而他的體力卻一直在消耗。
他的攻勢未曾減弱,卻也是漸漸落入了下風,寧森月見他似乎不對,正想向前詢問,然剛踏出腳步就有一個殺手向她攻擊,刀離她很近,就快到她的眼前了!直直的向她攻來!
時間有一瞬間的靜止,動作彷彿被放慢了無數倍一般。
千鈞一髮,不過此時。
在這危急的時候景雲晟瘋了一般向這邊趕來,幸好寧森月側過身,躲過了這一擊,景雲晟趁此機會快速把她面前的殺手解決,一招畢命。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寧森月沒有側身豈不危險!他的眼裡閃過冷芒,看着向周圍攻擊的殺手心裡涌出一股怒火,在護住寧森月的情況下殺死了一片殺手。
寧森月趁他靠近的時候詢問景雲晟情況,“景雲晟,你可還好?”她朝着景雲晟大聲喚道,聲線帶着的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恐怕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
寧森月知曉,這羣殺手便如同遭人操縱的玩偶一般,不怕痛不怕死,雖說武功算不上高強,招式算不上狠辣,可卻個個如洪水猛獸一般,一旦被纏上便是難以擺脫。
“無需擔憂,我無礙,你且護着自己,現下我無精力護你周全。”景雲晟輕咬着牙,硬生生擠出一番話來,他努力讓自己瞧上去氣息無恙,似是與平常一般。
景雲晟始終未曾向寧森月透露身體不適,他見寧森月倚靠在樹幹後,昔日泛着健康色澤的脣瓣與如今已是乾裂泛白,一張小臉滿是倦色,額前碎髮黏糊一片,襯得她越發顯得狼狽,豆大般的水珠順着她堅挺的鼻樑骨滑落,滑至下頜,又一次沾溼了她的裙衫。
見他這般,景雲晟本與告知她的念頭頃刻間煙消雲散,他着實不願寧森月再爲他勞心傷神,她本就負傷,再加上先前又淋了雨,也不知她那本就孱弱的身體能否扛得住。
思及此,景雲晟便越發專心致志地與身前的敵人拼死抵抗,就算此刻不爲着自己的安危着想,他也得護寧森月無虞。
雨依舊淅淅瀝瀝下着,席捲着寒風吹打着枝幹。
女子始終緊緊倚靠在樹幹上,腳踏着泥濘,一雙眸子始終凝視着那人羣中拼殺着的男子。
如遠山般修長好看的眉輕輕蹙起,瀲灩清眸閃爍着憂慮眸光,她生怕着那人會頃刻間倒下。
是的,寧森月早已瞧出景雲晟的力不從心,雖是不知他爲何會出現此等狀況,可寧森月深深覺着,她現下絕不該袖手旁觀,任由着景雲
晟孤軍奮戰,就算不爲着景雲晟的安危,她也得爲着自己的性命顧慮。
寧森月小心翼翼掏出一早便備好放置在胸口處的小錦囊,錦囊內放置着一顆如鵪鶉蛋一般大小的白色彈丸,以及少許零碎褐色藥物。這些皆是她一早便備着隨身攜帶的重要物什,關鍵時刻能起到保命效果之物。
寧森月取出其中一枚米白色彈藥,將其按壓在掌心,隨後,她又將錦囊放入胸口處。
她款款從樹幹後踱步而出,儘管此刻狼狽至極,可卻絲毫不掩其雲淡風輕的氣度。
儘管小腿肚的傳來的刺痛錐心,可寧森月依舊面無異色,她昂首挺胸,如凌駕萬人之上的女王,她來至景雲晟身後不遠處,緊捏着手中一顆彈丸。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未經景雲晟許可便緊扣着景雲晟的皓婉,隨後,緊捏着彈藥的手一揚,朝着面前一衆殺手投擲而去。
轉瞬間,煙霧瀰漫,白霧四起。
寧森月鉗制着景雲晟皓婉,邁開長腿試圖逃離現場,他深知白霧持續時間不會長久,若是不及早離開,便是白費了先前那唯一一顆關鍵時刻保命的彈藥。
正打算邁步離去,卻不料本該緊隨着她離去的景雲晟,竟是停滯不前。
寧森月心生困惑,她忙側過頭斜倪了景雲晟一眼。
然,映入眸中,卻是令她大驚失色,月光之下,他的面容異常妖冶,白皙中透着一抹酡紅,一線薄脣卻慘白如薄紙一般,他雙眸微闔,早無先前以一當百的氣勢。
寧森月心下咯噔一跳,瀲灩清眸劃過一絲訝異,景雲晟先前竟是憑藉着毅力死撐着。
若不是景雲晟憑藉着堅定的意念死撐着,或許她現下已然被那來路不明,受人操縱的殺手撕成碎片。
現下他神志恍惚,寧森月怎能棄她於不顧……
寧森月咬緊牙關,似是下定決定一般,隨後,只見他拉着景雲晟一隻健臂搭在自己脖頸處,隨後,纖細藕臂攬着他的腰身快步前行。
寧森月咬着牙,景雲晟怎麼這麼重!恨恨的看過去,只見他眼神茫然,臉色緋紅,臉上帶着血跡,到是有着不一樣的風情。
寧森月轉過頭去,暗道美色誤人,卻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卻覺得不對,他的臉,怎麼這麼紅!
寧森月看着景雲晟,眼神凝重,手向景雲晟摸去,卻被燙得往回縮,但卻被景雲晟緊緊抓住,怎麼也抽不回來。
寧森月面紅耳赤,若非現下乃是生死攸關之際,無暇顧及這瑣碎之事,她當真是要揪住景雲晟的手,叫他放開自己纔是。
可,一想到身後將近逼近的殺人鐮刀般的殺手,寧森月便只得拼了命撒開腿往前奔走,犀利的眸子巡視着周圍一切境況,試圖尋找足以容身之所。
雨依舊淅淅瀝瀝下着,二人皆是衣衫浸溼,此刻肌膚緊緊貼着,竟只是隔着一層如薄膜般的衣物。
寧森月心下如小鹿碰撞一般,蒼白的小臉上暈染着一抹紅雲,心下揣着這般怪異的心思,最終,百般輾轉之下,終是尋得一處隱蔽的山洞,山洞規模雖小,但勉強足以容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