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景雲晟依舊待她如初,絲毫不介懷。
這等情況莫說是在這等男尊女卑的雲升帝國,哪怕是換做男女平等的現代社會,只怕正常男子也無法忍受,可景雲晟卻容忍了她的驕縱與任性。
是,也只有面對景雲晟的時候,她纔會有這般任性的一面。
她緩緩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前,嘴角始終洋溢着一抹甜蜜的笑。
帳幔之下,二人皆是衣冠整齊,景雲晟特意爲她褪下披風與鞋襪,將被褥輕輕蓋在她身上,才擁着她緩緩閉上眼。
不平靜的一夜最終平靜的過去。
一縷微光如墨般迅速暈紅了淺青色的天際,驕陽似火,徐徐上升,天光越發明亮起來。
景雲晟風塵僕僕從朝堂上趕回來時,寧森月還死死地睡在榻上。
而青筠則是端着一盆剛剛換好的熱水走進內室,放在梳妝檯上,方便醒過來後的寧森月洗漱。
景雲晟眸色微沉,他上前去喚了一聲:“青筠。”
青筠一驚,意識到是景雲晟之後立刻雙膝下跪,惶恐道:“奴婢在,世子爺有何吩咐?”
景雲晟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微蹙着眉,他安撫道:“不必驚慌。”他語重心長道:“青筠,世子妃待你不薄,你莫要辜負了她對你一番情義。”
青筠點頭如搗蒜,面上滿是困惑,“奴婢自是知曉世子妃待奴婢不薄,奴婢也從未生過背叛世子妃之心,不知世子爺何出此言?”
景雲晟沉默不語,黑曜石的瞳孔閃爍着旁人瞧不透的情緒,視線始終落在青筠身上,良久才見他道:“你可還因着京墨之事對你家主子耿耿於懷?”
青筠先是一怔,隨後便淺淺一笑,她緩緩垂下眸子,“奴婢早已解開心結,世子爺多慮。”她笑容真摯,絲毫不曾露出破綻。
景雲晟聞言,心下方纔鬆了一口氣,他深知青筠對於寧森月而言有多重要,以至於,他絕不希望青筠對寧森月存有一絲一毫的詭異心思,若此刻的青筠露出一點點破綻,那麼景雲晟哪怕是日後遭到了森月的怨恨,他也會毅然決然的將青筠除去。
“你下去吧。”景雲晟淡淡吩咐一聲。
青筠本就畏懼景雲晟,現下得知能夠退下,自是心中感恩戴德,她磕過頭後連忙退下。
雪苑,
景王妃一如既往地點心與藥膳來看望受傷未愈的穆雪柔。
身子嬌弱的穆雪柔因着這一頓杖刑變得越發憔悴孱弱,不過好在這幾日景王妃費盡心思給她大補,這臉色方纔緩和不少。
穆雪柔見景王妃對自己不離不棄,心下感動,她紅着眼眶,掙扎着起身想要叩拜景王妃,卻被景王
妃死命攔着。
“你可就好好地養傷啊,莫要讓孃親爲你再擔心了呀。”說着,又是一副傷感地垂下頭。
穆雪柔聞言,心下又是一暖。
之後,景王妃又是一陣噓寒問暖,所言之詞無不是讓穆雪柔好生休養,養好身子。
“母妃,您可知近日來雪柔打聽到了一件大事兒?”穆雪柔話鋒一轉。
景王妃不以爲意,現下任何大事兒都已比不上穆雪柔的身子來得要緊,自從穆雪柔被皇上責罰以來,她便看得淡了,榮華富貴也好,權力之爭也罷,都比不上她家雪柔的安危來得緊要。
“何事?”景王妃淺淺一笑,也不好拂了穆雪柔的面子,便接了一句。
見景王妃起了興致,穆雪柔詭譎一笑,美如清輝的眸子掠過一道不易叫人察覺的暗芒,“據探子來報,寧森月昨兒整整一日皆是與沈瀟然處在一塊,二人不僅出入客棧,且在的歡樓把酒言歡,甚是親密。”說着,那飽滿的脣瓣微微上揚,扯出一抹輕蔑的笑。
賤人便是賤人,自以爲這等水性楊花之事無人知曉,便如此明目張膽地私會男子,實在是丟了身爲女子的顏面。
景王妃大駭,驚呼道:“此事當真?”若此事證實,那麼這可是扳倒寧森月最好的機會。景王妃暗自琢磨着。
“將此事透露於我的乃是王府的老人,他們斷不會胡言亂語,起先我也不信,可後來那下人再三擔保……如今想來,那寧森月與沈瀟然之間也不無可能,我曾聽聞,沈瀟然乃是沈瑤之徒,而寧森月又是沈瑤之女,這兩人若是勾搭上,也不是沒可能的。”眉眼間蒙上少許厭惡與鄙夷,“那賤人害我在先,現下與姦夫偷情在後,母妃,你定然不能輕易繞過她!”
景王妃輕聲一嘆,起身來回踱步,她滿面惆悵,“你又不是不知那景雲晟如今被她蠱惑得六親不認,現下皇上又因爲舍利子一事剝奪了我手中的權力,現如今,母妃哪有能力與她抗衡。”
穆雪柔盈盈一笑,眉心隱隱透着一抹睿智,她獻策道:“就算雲晟哥哥再偏袒她,可此事非比尋常,難不成母妃您覺着雲晟哥哥還會偏袒一個背叛她的賤人?母妃,您不如按雪柔說的去試試,將此事告知雲晟哥哥,探探雲晟哥哥是何反應。”
景王妃稍一沉吟,似也覺着穆雪柔所言幾分道理,她輕輕頷首,囑咐秋榆好生伺候穆雪柔後便攜着嬤嬤離去。
軒閣,
景王妃果真是接納了穆雪柔的提議,從雪苑離去後便朝着景雲晟的書房軒閣而來,她來勢洶洶,倒是叫守在軒閣外的侍衛不好阻攔,只得進去向景雲晟通報。
“王妃娘娘,世子爺請您進去,您走好。”侍衛得了吩咐,恭迎着景王妃走入軒閣。
“哼,算機等識相。”景王妃冷哼一聲,好似一頭傲嬌的花孔雀,下頜微微擡起,大步走了進去。
珠簾玉幕之後,一男子垂首處理着黃梨木案上的公務,見景王妃款款而去,他忙放下
手中的狼毫筆,起身對着景王妃躬身請安:“兒子見過母妃,母妃萬安。”倒是給足了景王妃面子。
景王妃見此,面色稍顯緩和,她徑直來至太師椅上坐下,冷哼出聲,“萬安,本王妃倒是想着安心,可你那媳婦兒哪裡叫本王妃安得了?”
景雲晟順勢坐下,他嘴角輕揚,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森月又是何處惹得母妃如此動怒?”
景王妃一掌拍在桌案上,還不客氣地指責道:“你還好意思問我,你知不知道,你那世子妃,昨個兒竟是與男子私會了一日。”她刻意在說道‘私會’二字之時咬了咬牙,格外加重了語氣,視線始終落在景雲晟的臉上,斟酌着他是何反應。
然,結果倒是出乎了景王妃的預料,景雲晟面色如常,臉上並未出現她所預料的憤惱。
景王妃有些惱羞成怒地道:“怎麼?你竟是無動於衷?”
景雲晟淡漠一笑,他眸色淡淡,眼瞼微垂,誰也無法得知他此刻心下是何想法。
“母妃今個兒前來,便是刻意告知兒子這件事?”隱隱有些嘲諷景王妃多管閒事。
景王妃不怒反笑,她怒得站起,質問道:“難道此事算不上重大?她這可是明目張膽地在外偷人,你這夫君未免當得窩囊。”
景雲晟慢慢地拿起一旁擱置在桌案上的茶水,吹了吹後便輕抿一口,“母妃說完了嗎?說完了便請出去吧。”
景王妃無論如何也無法料想到景雲晟會是這等態度,美眸因着心下的憤懣與驚訝睜得極大,她甚至惱得顧不上自個兒高貴的身份,對着景雲晟呵斥:“景雲晟,本王妃知道你不願將我視作嫡母,可你就算是忤逆你,卻不能讓家族蒙羞,不能讓你父王蒙羞,那賤人嫁入府中以來,不僅幾次三番對我不敬,壞了我府中規矩,此次更是明目張膽地在外偷人,景雲晟,你但凡有點良知,便不該坐視不理。”
景雲晟依舊面色不改地坐在原位,只是那薄脣抿得越發緊了。見景王妃不再繼續,他便沉聲道:“母妃有何證據證實森月在外與男子私會?”
景王妃摸不透景雲晟現下是何想法。心下惴惴不安,“本王妃在外京城的探子昨日來報,他親眼所見寧森月與沈瀟然出入客棧,且二人相約的歡樓中。”
景雲晟聞言,竟是冷嘲一笑,他微擡眼瞼,冷若冰霜的眸子撞進景王妃的美眸,竟是叫她渾身一寒。
“不過區區探子所言,便算證據?母妃,您可別聽風就是雨,道聽途說,屆時將王府搞得烏煙瘴氣,鬧到聖上那裡,只怕便不是上次對穆雪柔的懲治這般簡單了。”聽似清冽如泉的聲音卻透着一抹不易察覺的狠戾。
“你……你竟是如此是非不辨。”景王妃險些被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她見景雲晟果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深知即便自己說破了嘴只怕這人也是不會有所動搖,既是如此,大可不必在此浪費脣舌。“好好好,我倒是要好好瞧瞧你這不孝子是如何將我景王府百年的名譽毀於一旦!”話罷,她便頭也不回拂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