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毫不留情的譏諷令凌瑾面上紅一陣白一陣,藏於水袖下的粉拳緊握,她抑制着心下的怒火隱忍不發。
“着實是世子妃的言行與舉止叫本公主有所誤解,本公主在此向世子妃致歉。”她輕蹙黛眉,面露歉疚,可雙眸卻隱隱閃爍着挑釁。
她明面上雖是向寧森月致歉,可字裡行間無不夾槍帶棒。
寧森月笑意相迎,清眸瑩亮,如寶石般散發着璀璨的光芒,她笑道:“公主殿下這可是折煞臣婦了,正所謂馬有失蹄,人有失足,公主殿下一時眼花也是在所難免。”
凌瑾輕咬脣瓣,貝齒在染着胭脂的紅脣上磨着,彷彿將紅脣視作寧森月一般,狠狠蹂躪。
“此次秋獵過後,本公主便會離開雲升回歸伽納,此次晚宴,好比爲本公主送行一般……若是論起來,世子妃好似還是本公主在雲升帝國所交的第一個朋友,不知世子妃是否願意爲本公主舞上一曲,便是當是爲本公主送行吧。”這纔是凌瑾一開始所抱着的目的。
寧森月面上一頓,隨後揚脣淺笑,她掃了一眼肩胛骨的位置,仰起頭,對着面前站着的凌瑾說道:“若是將此事放在平時,臣婦必然是卻之不恭,樂意之至,可今日實在是不妥……臣婦今日在獵場上爲救聖駕,以至身負箭傷,着實是施展不開筋骨來跳舞,還望公主殿下莫要怪罪。”
寧森月爲救聖駕,以至於身負箭傷之事早就在高門貴族之中傳開了,經她這般一提起,衆人又是在坐席上低聲讚賞一番,一時間,看向凌瑾的目光透着幾分指責,好似說道:世子妃爲救聖駕身負箭傷一事早已是傳得人盡皆知,你公主殿下既是知道,卻還提出這般爲難人的要求。
此言一出,凌瑾便淡淡地掃了一眼她肩胛骨處的位置,她自是知曉寧森月爲救皇上受了傷一事,可她未曾想寧森月竟是會借題發揮,博取大家的同情。
凌瑾倒是不介意在場豪貴對自己的看法如何,可她也知曉今日是無法逼迫寧森月出醜了,現下她已是落了下風,若是再與她鬥下去,只怕也是吃力不討好罷了。
思及此,凌瑾便盈盈一笑,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坐席。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殿內又恢復了先前的歌舞昇平,絲竹之樂不絕於耳,舞姬優美絕妙的舞姿叫人心曠神怡。
晚宴結束之後,凌瑾私下裡攔住了景雲晟,“世子殿下,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與景雲晟並肩而立的寧森月雙眸微眯,嘴角輕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不知公主殿下有何事要與臣婦的夫君借一步說話,臣婦可是記着,公主殿下與臣婦的夫君關係算不上親密。”
凌瑾嗤笑一聲,美如清輝的眸子裡是掩不住的厭惡,“這點便不勞煩世子妃費心了,此事與你無干,你還是躲遠點比較好。”
寧森月託着下頜,面露吃驚,“這倒是奇了怪了,臣婦乃是夫君八臺轎子擡進府中的正妻,與夫君夜夜同牀共枕,怎的會與我無關?”她一口一個夫君叫的極爲親熱,聽的她身側的景雲晟
亦是悄然地勾起脣瓣,顯然是極爲受用。
凌瑾倒是不曾失態,她盈盈笑道:“即便世子妃與世子殿下乃是結髮夫妻,可此事涉及到朝政,世子妃身爲婦人,實在是不方便在一旁聽。”雲升帝國一向不允許女子干涉朝政之事,而凌瑾便正好藉此來壓制寧森月。
寧森月瞧向身側的男子,她面露篤定之色,輕笑着道:“不若公主殿下徵詢一下夫君的意見如何,若是夫君不希望我在一旁聽着,臣婦自然是不會叫夫君煩心。”她相信,景雲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向着凌瑾。
景雲晟正欲出聲,可眼疾嘴快的凌瑾率先一步說道:“世子殿下,本公主要與你商議之事十分重大,此事事關世子殿下您的生母……”
此言一出,寧森月明顯瞧見了景雲晟眸中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過,她微擰着黛眉,她清楚凌瑾這一回是說到了點上。
景雲晟自幼喪母,也正是因此,才叫他對待生母更爲敬重與愛戴。
景雲晟本與脫口而出的話還未到脣邊便被他嚥下,他目光灼灼,黑曜石般的瞳孔迸射出一道攝人寒光,直直絞着身前的凌瑾,凌瑾則是毫不畏懼的與他直視,眸光灼灼,眉心隱然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堅定。
她有把握,景雲晟必然是會依着她……她相信,在這世上若說除了寧森月外有何人叫景雲晟如此在意,這人毋庸置疑便是景雲晟的親生母親。
寧森月始終微微側着身子,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景雲晟的身上,她知道景雲晟的親生母親便是景雲晟的底線,也是景雲晟最爲珍惜且最爲重視之人,現下凌瑾以景雲晟的生母作爲誘引,想必景雲晟此刻的內心定然是十分煎熬。
她明白,景雲晟不願叫她難過,因此不願順着凌瑾的意思叫她迴避,可一方面他又格外想要知道關於自己母親的一切。
寧森月凝視着景雲晟的眸子掠過一道異樣情緒,她好似已經看透了景雲晟的內心想法,她嘴角微微揚起一抹淺笑,她伸出手,輕輕握住景雲晟的手掌,“我還是迴避吧。”
景雲晟面上一怔,他下意識道:“不……”他生怕會叫寧森月心生芥蒂。
寧森月又豈會叫自己心愛之人爲難,她輕輕握着他的手,彷彿是無聲的鼓舞着,“去吧,我相信你。”說着,她便走向人流密集之處,與殿內陸續走出的貴女一同離去。
凌瑾的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她對景雲晟道:“請吧,世子殿下。”
二人來到一處人煙較爲稀少的獵場周圍,凌瑾本欲繼續前行,卻被身後的景雲晟輕喚一聲止住了腳步,“這兒可以了吧。”
景雲晟言罷,卻是不再前行。
凌瑾面露微笑,輕輕頷首,“好。”
景雲晟見凌瑾停下腳步面對着自己,出口便道:“公主殿下究竟有何話要在這等荒蕪之處告訴本世子?”
凌瑾微仰着下頜,眉心血梅花鈿散發着燁燁光輝,她嘴角輕揚,淺淺
一笑,“娶我。”
她臉上無一絲一毫的玩笑之意,雙眸也盡是篤定之色。
景雲晟瞳孔下意識一縮,刀裁般的墨眉緊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瞧他聽見了什麼……這年頭向女子提出嫁娶之事的男子多了去了,可女子向男子提出成親的卻是聞所未聞。
景雲晟緩過神後,冷笑一聲,譏諷道:“公主殿下莫不是忘了,本世子早已成家。”
凌瑾嗤笑,“莫說是雲升帝國,便是我伽納國,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再正常不過,現下不過是多娶一位平妻,有何不可?”
景雲晟斂去嘴角邊的笑意,他的臉上是並不常見的嚴肅,他淡淡道:“還望公主殿下莫要開這等玩笑,本世子無再娶之心,自知也高攀不起公主殿下。”
凌瑾自是清楚景雲晟不過是一番推脫之詞,她面露訝異,不解道:“本公主着實是想不透,本公主要樣貌有樣貌,要才華有才華,先前那一舞相信世子爺也見過了,難道世子爺是嫌棄本公主不成?”
景雲晟輕搖着頭道:“並非如此,公主殿下極好,只是本世子心中至始至終便只有森月一人,她是本世子此生唯一的妻,本世子絕不另娶。”
凌瑾面露嘲諷,她好似早已預料到景雲晟會有這番說辭,她並未有任何的失望與挫敗,“本公主乃是伽納皇室中最受父王寵愛的公主,父王甚至有在百年之後將王位傳給本公主的心思,若是世子殿下娶了我,便可輕而易舉的得到您最想要的東西。”她口中那所謂想要的東西,自是天下人人嚮往之物,‘皇位’‘權勢’。
若是景雲晟娶了她,哪怕她傾盡一切,也會幫助自己的夫君奪得皇位,這不僅僅是爲了夫君,也爲了鞏固她的勢力與權威。
她凌瑾,此生只會嫁給一人,那便是雲升的皇帝。
而景雲晟是她看重的人選,她會努力讓自己看重的夫君成爲皇帝。
景雲晟輕搖着頭,黑曜石般的瞳眸閃爍着令人看不透的複雜眸光,他說道:“公主殿下口口聲聲說要幫本世子得到最想要的東西,那麼敢問公主殿下,您知道本世子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凌瑾理所應當答道:“皇權乃是天下人人嚮往之物,難道世子爺不是?”她堅信權利的誘惑極大,哪怕景雲晟瞧上去再怎麼不食人間煙火,她也不信,這人會在權勢面前一點兒也不動心。
景雲晟嗤笑一聲,他轉身便打算離去,他覺得他已經失去了再與凌瑾談話的必要,他本以爲凌瑾約他借一步說話是真爲了告訴她生母之事,卻不料凌瑾卻是對他的生母隻字未提。
既是如此,他便無需再次浪費時間。
卻不料剛一轉身,凌瑾那略帶焦急的話便響徹在身後,凌瑾連忙說道:“難道世子殿下對皇權果真無半分心動?若真是如此,那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什麼?”她相信,以她凌瑾的本事,天下間無她所辦不到的事,只要她想,哪怕是不擇手段,那麼事費盡再多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