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晟駕着汗血寶馬歸來,他身手敏捷,一個爽利翻身下馬,還未待他將馬拴在馬廄上,京墨便匆匆走來,他對着景雲晟單膝跪地,恭敬稟報:“世子爺,凌瑾公主差人來請世子爺過去一趟。”
景雲晟當即緊皺着眉,他並未停下拴馬的動作,語氣淡淡,“她可有說何事?”
他乃是親王世子,且手握兵權,按理說該是與凌瑾的身份不相上下,凌瑾並無權利使喚他做任何事。
京東低垂着頭,將凌瑾所言一五一十上報給景雲晟,“凌瑾公主讓屬下傳話,她已瞭解您的身世,若是您心存疑慮,便前去她的營帳與她會面,她自會將一切告知世子爺。”
景雲晟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下意識一縮,眸底閃爍着晦暗不明的眸光,藏於寬大袖袍下的雙拳緊握,目光凝着被他拴緊在馬廄上的馬,他遲疑許久,最終朝着凌瑾的營帳邁步走去。
京東瞧着景雲晟漸行漸遠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氣。
閒暇無事之時,人總是容易犯困,寧森月亦是如此,翻閱着手中的醫書,瞧了好半天后,她便覺着一陣睏意襲來,打了哈欠之後便漸漸睡去。
再次醒來,是青莜將她喚醒的。
揉了揉朦朧睡眼,寧森月滿臉不悅的瞧着青莜,嗔道:“我可是睡得好好的,好端端地吵我作甚?”
青莜並未答覆,她徑直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遞至寧森月的手上,對她道:“世子妃,這是一個孩子給我的信,讓我轉交給世子妃。”
寧森月一愣,接過信後的她並未即可拆開,反倒是問道:“那孩子現在所在何處?他又是何人?”
青莜答覆道:“那孩子給了我信之後便跑沒影了,我也沒來得及問她是誰,又是爲何人送的信。”
寧森月聞言,便不再追問,而是將目光凝聚在手中併爲落下署名的信件,信與平常的信件無異,同是被緊緊密封着。
寧森月將信拆開,然而,信中的內容卻叫她臉色刷的一白,甚至於,那雙纖手亦是不自覺輕輕顫抖。
書信以血爲墨,字裡行間皆是透露着青筠的無助與恐懼,信中透露出她此刻身在無名崖中,綁架她之人要求寧森月獨自一人前去無名崖,至於是何人,信上並未明說。
青莜瞧着寧森月臉色不對勁,心裡頭也是生出一絲擔憂,她小心翼翼着詢問:“世子妃,究竟發生了何事?這封信究竟是誰送來的?信上說的什麼內容?”
寧森月緩過神來,紅脣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她輕搖着頭,說道:“沒什麼……一封無關緊要的信件罷了,對了,我餓了,你趕緊將午膳端進來吧。”
青莜雖覺着寧森月極爲怪異,到底是並未多問,她聽從寧森月的吩咐,掀開帳簾離去。
寧森月見青莜徹底沒影后,這才慌張地展開手中的信件細細查看,信上確實是青莜的筆跡,而上頭的血字也確實是人血所寫。
莫不是青筠當真遇險?若真是如此,此事又是何人所爲?
青筠性情溫和,行事謹慎,平日極少得罪人,又有誰會無端謀害她,寧森月篤定,此人必然是衝着她來的。
藏於水袖下的粉拳逐步收緊,瀲灩清眸醞釀着腥風血雨,她已是漸漸鎖定了目標。
青筠是在北郊獵場上出的事兒,相信幕後主使也多半在北郊獵場之中,此次前來狩獵之人,與她有着深仇大恨的無非便是穆雪柔一人……
可此事當真是穆雪柔所爲?寧森月並不敢如此下斷言。
若非現下她需得以青筠的性命放在首位,她定是得好好調查一番。
顧忌着青筠的性命被人捏在手上,寧森月並不敢過於張揚,她並不打算帶着侍衛前去……
瀲灩清眸掠過一道亮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弧,她旋即起身,朝着營帳外走去。
寧森月幾番打探,最終是尋到了京東,她即可向京東詢問景雲晟的身處何處。
京東面露訝異的瞧着眼前的寧森月,他微擰着如墨般濃密的劍眉,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世子妃您爲何突然問起了世子爺?”
寧森月黛眉一皺,臉上流露出些許不耐,“問這麼多作甚,你且回我,你們家世子爺現下身在何處,本妃有十萬火急之事尋她。”
瞧着寧森月一副焦急不已的模樣,以及琢磨着她口中‘十萬火急’一事,他又豈敢有再接着爲自家主子隱瞞。
“世子爺他,他去了三公主殿下的營帳。”再說到‘三公主殿下’之時,京東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寧森月的臉色,果真如同他所料想一般,寧森月的臉色黑如鍋底,一雙眸子更是圓睜着,閃爍着不可置信的眸光。
京東低垂着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世子妃有所生氣實屬理所當然,畢竟三公主對殿下的情擺在那兒,現下世子爺貿然前去三公主殿下的營帳,稍稍不瞭解情況之人必會想歪。
京東替自家主子解釋一聲,“世子妃,世子爺前去三公主殿下的營帳是有苦衷的……”說到一半,他卻攸的中斷,臉上閃爍着遲疑的神色,世子爺可未曾交代他可以向寧森月解釋,她還是切莫擅自做主爲好。
思及此,京東只得怯怯的瞧了寧森月一眼,不再多言。
“苦衷?你倒是與我說說,他又何苦衷?”寧森月幾近是咬牙切齒着開口,聲音從齒縫溢出,她只覺着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氣炸了。
京東躊躇半晌,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開口替景雲晟解釋的想法,寧森月見此,勾脣冷冷一笑,緊接着便邁步離去。
見她旋即轉身,京東卻是慌了,他忙扯着寧森月的水袖,對她說道:“世子妃,您這是要去哪兒?”他只覺得自己惹下了滔天大禍,若是世子妃這轉身一走,與世子爺的裂痕愈來愈深,他豈不是罪孽深重?
思及此,京東揪着寧森月的水袖便越發緊了。
寧森月微側着身,眸光淡淡,眉心卻透着一股決絕,她倪了一眼水袖上的大手,脫口而出道:“放手!”
京東微徵,他隨即開口道:“難道世子妃不願相信世子爺?”
寧森月面上一頓,眼中閃過片刻的猶豫,可緊接着卻又恢復平靜與決絕,她淡淡道:“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卻看到的。”
京東最終無言以對
,只得放任着寧森月離去。
她一人默默於營帳間徘徊,心裡卻充斥着失落與焦慮,既是景雲晟並不能與他不一同去營救青筠,僅憑她一人之力,斷然不可能從惡人手上將人救下,可她身邊又無可信任的懂武之人。
心頭席捲一陣無力感與疲憊感,寧森月頭一回覺着她是這般無能,她一心相信着景雲晟,以至於忽略了身邊該用何人,需要何人,可如今到頭來,身邊竟是隻剩下了她一人。,
“世子妃嫂嫂?”一道如銀鈴般清婉悅耳的聲音響徹耳畔,喚回了寧森月本神遊的心智,她微側着頭,凝着身後之人。
五官精緻,眉眼透着一股靈氣與狡黠,一雙盈盈水眸笑意盈盈,此人不正是連城公主。
寧森月強扯出一抹微笑,道:“公主殿下。”
連城面露不悅,“與我何需這般客氣,我們都這般熟識了,今後見着我便直接喚我連城吧,我聽着到覺着親切些。”
寧森月淺淺一笑,“好。”
連城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裡頭有些擔憂,便問道:“世子妃嫂嫂,您可是遭遇了什麼煩心事?我剛剛可是叫了你好幾聲你才應我。”
寧森月輕咬着脣,她並不打算將此事告知連城……
“先前我聽京東說,景雲晟又去了凌瑾的營帳。”她只言其一,卻並不言其二。
連城聞言,當即面露不滿,“怎麼會……你與世子哥哥如此恩愛,他怎會不顧及你的感受,去了別的女人的營帳。”
寧森月冷哼一聲,臉色沉沉,不再多言。
連城見她如此,也不敢貿然多言,只得安靜的陪在她身邊,緊接着,寧森月好像想起什麼似得,暗淡無色的瀲灩清眸驀地一亮,她緊接着扯住連城的水袖,對她道:“連城,你是否會武功?”
連城一怔,輕輕頷首,她心下琢磨着寧森月爲何有此一問。
寧森月遲疑了一會兒復又問道:“那你的武功如何?”
連城揚脣一笑,眸光灼灼,無比自信的微仰起頭,她道:“雖比不上武林高手,可以我一人之力撂倒十個莽夫也算是綽綽有餘。”
寧森月聞言,心下一顆大石總算是落下,她淺淺一笑,說道:“那你能否幫我一忙?”
連城示意她接着說。
寧森月揚起紅脣,笑道:“你陪我前去無名崖搭救一人可好?”
連城面露遲疑與難色,她絞了絞手指,吞吞吐吐道:“可是我晚些時辰還得隨着父皇皇兄一塊前去獵場狩獵呢。”秋獵可是漪年僅有一次的狩獵大賽,她可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寧森月眸帶乞求,雙手握着她的柔荑,她道:“若非事出緊急,我斷然不會在這兒求你,你且幫我一次,若是你想狩獵,等來日我學了騎術必然好好陪你。”說話間,他已是下定決心定要好好學習武功與騎術,畢竟,在這動盪的封建主義社會,懂些武功總是好些,畢竟,她沒法一輩子依賴着懂武之人保護。
見寧森月確實無比焦急,這才勉強應下寧森月與她一同前去無名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