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柔睨了一眼那匍匐在地上的人兒,犀利的視線又掃視了一圈周圍,此處乃是前庭,時不時便會有打掃的宮女路過,着實不適合殺人毀屍之處,況且,以她一人之力,只怕想要將這宮女一擊斃命實在有些難辦,若是動起手來驚動了旁人,怕此事會更爲難辦。
思及此,穆雪柔便低着頭,她半蹲着身子,與那宮女直視,水眸緊緊地絞着宮女的面容,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刻入腦海中。
“記着,你今日什麼也不曾瞧見,否則,我定是命人挖了你的雙眼!”穆雪柔恐嚇道。
那宮女本就顫抖着的嬌軀更是狠狠一顫,她點頭如搗蒜一般,哪裡敢有所違抗。
見她這般,穆雪柔纔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她離去。
那宮女忙撒開腳丫子離去,至始至終,她嘴裡頭都是念念有詞,面色蒼白如紙。
南苑一處別院之中,寧森月還爲起身,甚至於那眼睛還未完全睜開。
青莜一臉訝異,她道:“郡主,你說爲何那凝香閣竟是未曾傳出半點風聲?”
寧森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朦朧睡眼方纔道:“有兩個原因,第一,那穆雪柔還未醒,第二,那穆雪柔一早便醒了。”
青莜麪露擔憂之色,“若是那穆雪柔一早便醒了,那郡主此次莫不是要功虧一簣?”
寧森月卻不以爲意,她神色毫無一絲一毫的緊張,“功虧一簣?哼,她既是已經失身,那麼此事便是再也難以瞞下去,只要我稍稍動些手腳,將流言散播之處,那穆雪柔即便不用我出手也會自亂陣腳。”
青莜聞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她眼珠一轉,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笑意,“郡主,您倒是爲青莜解釋解釋,您是如何知曉昨日邀約您前去凝香閣之人乃是穆雪柔而非凌瑾三公主?”這是青莜一直都猜不透之處。
爲何明明是凌瑾三公主邀約,爲何那凝香閣之內是穆雪柔?那李軒又是從何而來,爲何恰巧也在凝香閣中?這兩點,青莜始終猜不透。
寧森月倒是未曾打算將此事隱瞞着青莜,她毫不吝嗇爲其解釋:“凌瑾城府極深,且爲人謹慎小心,她現如今纔剛剛坐上未來景王世子妃的寶座,斷然不會在這般關鍵的時刻,弄出些事情來,如此,我便猜測着定是旁人有心藉着她的名義試圖害我。至於那李軒,還記得前幾日你還問我爲何要刻意做出與李軒相談甚歡的假象?還有,我讓你將信件送至穆雪柔的手上,便是爲了讓他目睹我刻意做出來的這一番假象。”
她至始至終都在佈下一道又一道的陷阱等着穆雪柔往裡頭鑽。
青莜有些訝異,她竟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寧森月的心思變得這般縝密。
寧森月從榻上緩緩坐起身,伸了伸懶腰後便對青莜吩咐道:“好了,爲我梳洗吧,既是那穆雪柔有心隱瞞一切,也着實需要我來推波助瀾一番。”
青莜聞言,盈盈一笑,忙上前伺候寧森月起身梳洗。
梳洗更衣後,寧森月還等不及用過早膳,便吩咐宮女在宮內散播穆雪柔與男子有染的消息,皇宮內院八卦之人何其多,不過一個時辰,穆雪柔與男子有染之事便已是人盡皆知。
與此同時,穆雪柔慌亂從凝香閣逃出,還未等她喝上
一杯茶,歇上一歇,秋榆便神色慌忙地快步走至她身側,在她耳畔低語一陣。
‘呲’
上等的白玉瓷杯應聲而碎,竟是被穆雪柔狠狠擲在地上,秋榆只覺渾身一抖,她忙垂下頭。
“還愣着作甚!趕緊去查,將那背後亂嚼舌根之人給我揪出來……”穆雪柔恨恨地咬牙,腦海中一道膽怯的影子閃過,頃刻間心下便好似已有了答案,“定是那不知死活的賤婢,我本想着讓她苟活幾時,卻不料她竟是自尋死路。”
在凝香閣見着那不堪入目一幕的只有那個宮女,定是她不知死活,向外散佈這一切!
秋榆聞言,哪敢站在這兒給穆雪柔添堵,忙慌不擇路地退下,只求着穆雪柔千萬別將火發泄在她身上纔是。
秋榆走後,一抹牡丹紅倩影款款而來,來人隨即坐在穆雪柔身側,她面露憂慮,輕聲道:“莫怕,定是有心人誣陷於你,流言蜚語罷了。”景王妃自是不敢想,被她捧在掌心的女兒,早已被人玷污。
穆雪柔下意識地嬌軀一顫,眼瞼微垂,掩飾着眸中一閃而過的暗芒,不過也只是剎那間,她便擡起眸子,水眸盈盈,似有淚水奪眶而出,“母妃,定是寧森月那個賤人在背後陷我於不義。”她千算萬算,竟是算不到自己竟是會栽在寧森月手裡頭。
先前她一直心有困惑,爲何分明是她策劃的這一切,分明她計劃之中,被李軒玷污的該是寧森月,可未曾想,一早醒來,躺在榻上與李軒睡在一張榻上的會是她。
如此想來,她的計策本該萬物一失,可爲何關鍵時刻,青莜竟是一男子所扮,寧森月既是帶着一名擅於易容術的男子前來應邀,便該是早已察覺她的計策……
只是穆雪柔不曾想,她究竟是哪一處出了漏洞?
景王妃亦是面目猙獰,神色憤懣,“早知如此,當日她在府中之時你我便該下狠手將她除去。”她好似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於激烈,稍稍平復後纔對穆雪柔道:“雪柔啊,你也不必多心,既是那賤人誣衊,母妃定是會還你清白。”
穆雪柔心頭莫名一涼,若真是誣衊她又豈會這般失去理智……只是她又豈敢向景王妃道出事實,若是叫景王妃知曉她已非完璧,且是被李軒那混賬所玷污,還不知母妃會如何看她、待她……
景王妃已是她唯一的依靠,景王府也已是她唯一的歸所,她斷然不可以自斷後路。
穆雪柔面上含笑,她拭了拭眼角的淚拼命點頭,只是心下卻已有了另一番考量。
琉璃宮,
寧森月用過早膳後便匆匆趕至連城住處,纔剛坐下抿了口茶,連城便問及昨夜發生之事。
“昨夜之事大致的我已聽無名講了,不曾想那穆雪柔的手段竟是這般下作,若非你在此前生了警惕,讓無名扮作青莜隨你一同前去,被李軒那混賬玷污的可就是你了。”連城滔滔不絕地說了一番。
寧森月嘴角含笑,她道:“我便是猜想着以凌瑾的心性該是不會明面上邀我,這才生了警惕之心。”
連城撇了撇嘴,聲音夾雜着輕嘲,“你倒是對那凌瑾公主瞭解得很……”
“她心有鴻鵠之志,絕非同尋常女子一般斤斤計較之人,她既已得到了
她所想要之物,我對於她而言便無關緊要,她又豈會再涉險爲難我?”寧森月撥弄着手中藍田玉杯,極爲理智地分析着。
連城早已知曉寧森月的睿智與理智,倒是並未驚訝,她笑着道:“那你接下來想如何?”
寧森月睿智一笑,“自是叫她身敗名裂!”
連城深知青筠之死已徹底燃起了寧森月的鬥志,她並不覺着寧森月殘忍冷血,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穆雪柔咄咄逼人而造成的後果。
“那本公主便等着瞧好戲了。”連城低笑一聲,垂下眸子,凝着手中的藍田玉茶壺,緩緩朝着寧森月已見底的茶杯倒滿茶。
寧森月眸光微閃,眼中迅速掠過一道暗芒,“若想接着看戲,可少不了公主殿下的推波助瀾。”
連城微垂着的眸子一亮,她頗有興致地問道:“究竟何事需要我相助?”她本就在宮中悶得慌,現下能瞧上好戲,她自是高興的。
寧森月示意她附耳過來,緊接着,在她耳畔低語一陣。
——
宮中人多嘴雜,且女眷衆多,這流言一來二去,便傳入了皇帝耳中,他自是怒不可遏,穆雪柔尚且頂着郡主的頭銜,乃是正兒八經地皇親貴胄,現下宮中有關她與男子苟合的流言蜚語漫天皆是,若此事一旦傳遍京城,只怕皇室也會淪爲笑柄。
恰好此時,景王妃特意上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懇請皇帝爲穆雪柔做主,還她清白,皇帝無法,只得命穆雪柔上殿前來過問詳情。
養心殿內,香爐焚燒着令人心神安寧地檀香,可儘管如此,殿內的穆雪柔依舊手腳冒着冷汗,她跪在殿中,心下忐忑不安。
皇帝高坐在太師椅上,擱置在扶手上的大掌緊握成拳,犀利鷹眸輕眯,自眼中迸射出一道寒光。
“穆雪柔,你從實答來,宮中流言是真是假?”如此一來,便是直接質疑了穆雪柔的清白。
穆雪柔嬌軀一顫,她忙伏在地上,姿態卑微到了極致,“臣女斷然不會做出有辱皇家顏面之事。”
皇帝見她真摯誠懇,言語亦是無絲毫作假,眉宇這才舒展了些,“既是如此,爲何宮中會流言四起?”
穆雪柔依舊匍匐在地,萬不敢有半分不規之舉,如黃鸝繞耳的女聲輕顫,自她紅脣溢出,“怕是有心人有意誣衊雪柔,此人心思叵測,還望皇上爲雪柔做主。”
靜立一側的雲逸風瞧了這美人楚楚一幕,亦是生出不少憐惜之情,“父皇,雪柔雖非兒臣親妹,卻也是兒臣看着長大,兒臣斗膽,懇請父皇您定要徹查此事,還雪柔她一個清白!”
見雲逸風亦是如此道來,皇帝難免鬆動不少。
正當皇帝思忖着該如何處置此事之際,總管太監快步從殿外走來,他來至皇帝耳畔低語一陣。
皇帝聞言,那稍稍舒展的眉竟是又蹙了起來,他輕呵道:“她又來攪和作甚。”
太監總管見皇帝面露不耐,本以爲他定是不願接見連城公主,卻不料輕呵過後,皇帝又輕嘆了一聲道:“讓她進來吧。”
太監總管抑制住心下的訝異,直嘆連城公主果真深得皇上寵愛,他不敢有絲毫耽擱,忙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