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隨意地在牀榻邊坐下,看着半醉半醒的沈瀟然,輕輕鬆了一口氣。
爲了搞清楚“魑魅魍魎”到底是何方神聖她也真是拼了,不過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喜歡這種跟自己有關的事情,自己不知道還被別人瞞着的感覺,最最要緊的是,景雲晟那個傢伙已經上了戰場,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要是一不小心出個什麼意外……
鳳輕忽然倒吸了一口氣,趕緊搖了搖頭,將那個可怕的不好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甩了出去,輕輕啐了一口,鳳輕像是安慰自己還是有些紊亂的心臟一樣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纔不會那麼容易死!”
說罷,鳳輕感覺自己有了點底氣,再度將目光投向了沈瀟然。
沈瀟然本就生得一副芝蘭玉樹的好模樣,如今因爲飲酒,白皙的臉上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一貫溫柔的眼中似乎也染上了盈盈水光,他微微張開着形狀姣好的脣呼吸,看起來整個人都充滿了一種異樣的誘惑。
鳳輕的眼角抽了抽,忽然覺得可能自己把沈瀟然灌醉是一個錯誤,這幅模樣,實在是太讓人想要犯罪了……
不過,想歸想,鳳輕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主要目的,微微湊近沈瀟然,用只有兩個人才能夠聽見的聲音,道:“沈瀟然,你……”
“森月,幫我倒杯水,我有點渴。”
還未等鳳輕將話說完,沈瀟然擡了擡睫毛長得連女子都有點嫉妒的眼瞼,對鳳輕道。
話被打斷,鳳輕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卻不是因爲自己失去了一次套消息的機會,而是因爲沈瀟然對她的稱呼,“森月”。
寧森月,那是寧國公府的嫡小姐,那是景雲晟的世子妃,那是以前的鳳輕!
如今棲身五毒宗內,寧森月就已經是鳳輕了,至於從前的那個名字,鳳輕連提都不曾提起。
雖然對於性情灑脫的江湖中人來說,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難道一個人換一個名字之後,他就不是他了嗎?但是對於鳳輕來說,一個名字,不僅僅是一個代號,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她在五毒宗內,從不告訴別人她之前的身份,因爲她想擺脫那段整日算計防備的日子,也因爲她的身份敏感,若是讓五毒宗的人知道了,估計又要起一番風波,畢竟,跟朝廷那種沒心沒肺的機構合作的江湖勢力,多半都會被榨乾淨最後一點價值,然後被無情的剿滅。就算鳳輕並沒有那種想法,但是她以前畢竟跟朝廷有關係,若是被有心人可以曲解了,那可就糟糕了。
若不是這一次太子的人找上門來,寧森皓又找上門來,甚至還牽扯到了景雲晟,朝廷的事情,鳳輕壓根連管都不想管。
可是就是現在沈瀟然的一個稱呼,就讓鳳輕刻意忘卻的事情,全部都涌入腦海。
“森月?”
沈瀟然看鳳輕沒有動靜,迷惑地喚了一聲,聲音裡帶了一點點委屈。
鳳輕看着他這個樣子,顯然就是將她跟他說過的,以後五毒宗內不能叫她森月這件事情給忘
得乾乾淨淨,想必是醉得不輕。
罷了,跟一個喝醉酒的傢伙計較些什麼?本來就是希望他真的醉了,纔好辦事!
“好了好了,等着我給你去倒水。”認命地起身走到桌邊給沈瀟然倒了一杯水,鳳輕錯過了沈瀟然眸中在她轉身那一刻閃過的一絲精光。
“喏,水。”倒了杯水走回牀邊,鳳輕將手中的茶杯塞進沈瀟然的手裡,打算等他喝完這杯水,就開始從他嘴裡套一點話出來。
沈瀟然有點費力的動了動身子,像是想要從牀上坐起身來,但是努力掙扎了一陣子,最後還是無力的放棄了。然後他舉起了握着水杯的手,眯起迷濛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水杯到底在哪裡。
可是看了一陣子,沈瀟然有點奇怪地問鳳輕,道:“森月,爲什麼有兩個杯子?”
鳳輕聽到他的問題,忍不住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明明看着是半醉半醒,怎麼會連看東西都成了重影?
眼神微微一凝,鳳輕挑着眉毛看向還在努力地跟茶杯對視的沈瀟然,心道:這廝該不會是裝的吧?莫非知道我今天給他接風洗塵,其實不安好心?
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鳳輕自問她不想劫財更不想劫色,但是趁人之危套話這種事情,好像也光彩不到哪裡去。
在鳳輕懷疑的注視下,沈瀟然好像終於看清楚了水杯究竟在哪裡,這纔將水杯送到了自己的嘴邊,可是因爲半躺着的姿勢,他喝水喝的不是很順利i,一杯水,估計有半杯是流淌到外面,順着他的脖子流進了衣領之中。
因爲水沾溼了衣領十分的不舒服,因此沈瀟然無意識的扯了扯自己的領口,胡亂的擦拭着脖子上的茶水。
鳳輕覺得,把沈瀟然灌醉,應該是她最近做的最大的一個錯誤決定。看眼前這個情況,不是沈瀟然會不會因爲酒後吐真言告訴她事情的問題,而是她是壓根就沒有機會開口詢問好不好!看來今晚的計劃是泡湯了!
嘆了一口氣,鳳輕起身拿起一邊的架子上搭着的一塊白色帕子,婢女一樣任勞任怨地幫沈瀟然擦拭着。
次日清晨,鳳輕聽着門外傳來的清脆鳥鳴之聲醒來,一隻手下意識地搭上自己的眼睛,想要阻擋一下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口中輕輕嚶嚀一聲,鳳輕翻了一個身,打算不理外面鬧騰的正歡快的鳥兒,接着跟周公下一盤圍棋。
手好像觸摸到了什麼東西,軟軟的,捏一捏,手感還不錯,再捏一捏,睡夢之中,似乎有誰在自己耳邊悶聲悶氣地道:“鳳輕,再捏,我就要沒法呼吸了。”
“哦,不捏了。”鳳輕應了一聲鬆開了手。
然後……
鳳輕猛地睜開眼睛來,往自己身側一看,腦子裡頭轟的一聲炸開來,看着正在揉着自己鼻子的沈瀟然,張着嘴巴什麼都說不出來。
沈瀟然揉着被鳳輕捏痛的鼻子,看向鳳輕的眼神裡滿是無辜。
“不……這這……”鳳輕語無倫次,猛地坐起來
,手指制止沈瀟然,又指指自己,“你……我……”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沈瀟然也坐起身來,一頭烏黑的長髮柔順的披散在腦後,更爲他增添了一股慵懶之意。
好一副美男初醒圖!
若不是因爲現在的情況,鳳輕真想拍手稱讚一下。但是沈瀟然現在越是表現的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在鳳輕眼中,就越想一隻禽獸,看他身上還穿着衣服,那就是衣冠禽獸!
“你怎麼睡在我牀上?”深呼吸兩口氣,鳳輕好不容易纔能夠劉麗的說出一句話來。
沈瀟然看了看房間的陳設,十分誠懇地指出鳳輕話裡的錯誤,道:“這是我的房間。”
鳳輕轉頭看了看四周,果然如此。
可是事情到底爲什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不就是扶了沈瀟然回了房間給他倒了水麼?怎麼就睡到一張牀上去了?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不管這是誰的牀,你有沒有對我做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鳳輕揪着沈瀟然的衣領問,眼睛裡滿是危險的神色,牙齒都咬的咯咯作響,似乎要是沈瀟然敢點頭稱是,鳳輕就要廢了他。
沈瀟然無辜的舉起了雙手,一雙眼睛裡卻滿是笑意,道:“要是我真的對你做了什麼,我身上還穿的這麼整齊?”
鳳輕垂眸一看——除了被自己揪歪了的領口之外,還真的挺整齊。
頓時有點尷尬的鬆了手,嘴裡卻強撐着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氣氛一時間有點沉默。
忽然,沈瀟然湊過來,低聲問道:“鳳輕,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問我?”
鳳輕猛地擡眸看向沈瀟然,道:“你怎麼知道?”
頓了頓,鳳輕的臉色微微不善,磨了磨牙,道:“哦~你昨天晚上,其實是沒有醉,是吧?”
沈瀟然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趕緊澄清自己,道:“我是半醉半醒,只是察覺到似乎有人監視,所以纔在那裡跟你打哈哈。”
雖然聽到事出有因,但是鳳輕還是覺得心中十分不爽。
“好了好了,你要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算是給你賠罪,如何?”沈瀟然十分聰明的挑着鳳輕的死穴,道。
果不其然,鳳輕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道:“那你告訴我,‘魑魅魍魎’究竟是什麼?”
話音剛落,鳳輕就見到沈瀟然的臉色變了,他微微抿着嘴脣,顯然就是不想說的樣子。
“哼,就知道是騙人,剛剛還說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現在就一副不想說的樣子。”鳳輕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冷冷的道,“平日裡總說什麼你是我的朋友,是站在我這邊的,現在呢,一個問題都不肯回答我。”
說罷,拂袖欲走。
沈瀟然終於嘆了一口氣,妥協了,道:“等等,我告訴你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