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寧國公府中,瀰漫着低沉的氣息,全府上下都知道,她們府中的二小姐寧森嫺,今日去了皇宮之後便不見蹤影,據說是失蹤了,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個時辰皇宮還未傳來任何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向繁花似錦,往來衆多的院落,頃刻間顯得幽靜冷清。
偌大的房間,唯有國公夫人一人坐在軟榻,眼眸緊閉,峨眉緊蹙,一向注重妝容服飾的她,今夜顯得格外憔悴低沉,髮髻凌亂,臉上盡顯愁容。
“夫人,您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先喝點湯吧。”侍女端着一盅湯在一旁伺候着,臉上滿是憂愁。
國公夫人疲倦一笑,擺了擺手,如今她女兒下落不明,就連是生是死她都不清楚,哪來的胃口進食?
侍女見此,只能是讓身後的廚娘將湯端了下去,緊接着便靜立在一旁,看守着自己的主子。
“你也下去吧。”國公夫人對侍女吩咐道。
那侍女有些猶豫,擔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國公夫人的臉上,她真的害怕她這一走,夫人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
國公夫人有些不耐,呵斥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下去!”
那侍女聞言,也只能是低着頭退了下去。
國公夫人望着室內暗沉的燭光,燭火跳躍着,她雙瞳空洞無神,似乎透過燭光在觀望另外一片景象。
一陣腳步聲打亂了她的思緒,她不由得怒喝一聲,平靜的氣氛被打破,她氣得摔了隨手摸到的一個杯子,隨着‘砰’的一聲響動,瓷杯頃刻碎成瓣兒。
“誰還趕敢進來,都滾出去,難不成這陣子皮都癢了不成?”國公夫人心情煩躁,極其壓抑着,剛剛她還透過那跳躍的燭光看見了自己最愛的女兒,但是如今,卻什麼都沒有了。
她恨極了那打破房間寂靜的人。
來人乃是寧森宇,他來到國公夫人面前站立,對着她躬了躬身,算是請安。“母親。”他柔聲呼喚,聲音滿滿都是心疼。
國公夫人聞言,瞬間如豆粒般的淚珠便滑落臉頰,表情滿是悲慼。
“還沒有消息嗎?”她剛一開口,便立刻懊悔了,她趕緊擡手阻止即將開口回覆的寧森宇,說道:“別說,即便是給我一個念想也好。”
寧森宇心疼的看着她,低聲嘆息,搖了搖頭,說道:“母親,兒子一定會爲妹妹報仇。”在他們心裡,即便是屍體不見,但多半寧森嫺已經是凶多吉少。
皇宮本就是如一潭深水,寧森嫺又是失蹤將近一天一夜,更何況皇上之前,也已經出動了禁衛軍尋找,如果人還活着,現在怎麼也是找到了。
國公夫人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好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哪怕是消息的打擊再大,但終究能夠挺過去。
傷心歸傷心,但是她很清楚,與其在這做無謂的傷心,倒不如想盡一切方法找到兇手,爲寧森嫺報仇。
國公夫人掀起眼簾,雙眸颯然佈滿狠戾和殺意,她道:“皇上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人找不
到,但是最起碼關於一些兇手的線索,或者是其他什麼線索應該能夠尋到一些。
國公夫人如此想着,畢竟皇宮禁衛軍的英勇是人盡皆知的,但是寧森宇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瞠目結舌,難以預料。
寧森宇有些爲難看着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選擇告訴她這個打擊的真相。
國公夫人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怒的站起身,周身散發着一股殘厲的氣息。“不可能!”她怒不可遏,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禁衛軍出手,即便是沒能找到自己的女兒,但是若是連一丁點線索都找不到,這禁衛軍又算得上是什麼?
寧森宇低着頭,也是重重的咬着牙,憤恨道:“只怕兇手早已毀滅了一切的線索,因此,禁衛軍這才束手無策。”
國公夫人重重的跌在軟榻,雙眸充斥着絕望,緊接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麼,突然站起身,惡狠狠的看着寧森宇,放着狠話。
“一定是寧森月!一定是這個賤|人!她見我們以前欺負她,如今她飛黃騰達了,便將氣焰全部灑在嫺兒的身上,一定是她,一定是!”
她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話,不知是否真的肯定寧森月是兇手,還是隻是爲了給自己未找到兇手的失落而找的安慰。
寧森宇上前一步,坐在軟榻上,安撫着攬着自家母親的背脊,他堅定的看着她,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肅認真,他的臉上不復曾經作爲紈絝子弟的放|蕩。
“母親,兒子發誓,一定會竭盡全力,找到兇手,如果寧森月真的是殺人兇手,兒子即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她死!”他雙眸通紅,恨意與挫敗感將他的心完全佔滿,不帶一絲一毫的空隙。
國公夫人伸出手,撫|摸着他的側臉,口氣十分堅定,雙眸迸射出恨意和殺意。
“一定是她,相信母親,一定是。”她緊接着便拉住了寧森宇的胸口,說道:“我們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此憎恨沈瑤,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女兒!只要我們找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一定會!”
說着,她便是打算起身進宮。
寧森宇連忙將她按在軟榻坐下,厲聲安撫道:“母親,您冷靜一些可以嗎?如今皇上已經讓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前去查辦了,相信很快便可以將兇手緝拿歸案,在最後的謎底沒有揭曉之前,我們千萬不能夠擅自行動。”
他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但也不希望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國公夫人看着他,眸光閃過一道失望,她問道:“你是害怕了是嗎?那是你的親妹妹,你們是同胞兄妹啊!你們血脈相連,現在她生死未卜,你讓我在這坐以待斃?”
寧森宇低頭嘆息,他知道讓自家母親冷靜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畢竟死去的人是她的親生女兒。
但,如今最重要的不是緬懷死者,更不是爲了死去的人胡亂報仇,以報仇爲理由胡作非爲。
如今她的母親膝下就只有他一個兒子,但是另一房可不是,那個遊離在外的哥哥,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會回來,屆時纔是最糟糕的。
寧森宇雖說性子頑劣,平日裡也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浪|蕩模樣,甚至整日留戀煙花之地,但並不代表他不懂得這些權力爭鬥。
反之,正是因爲他懂得太多,知道的太多,再加上不受父親的重視,心生厭惡,纔會自暴自棄。
但是如今,他想,他絕對不能夠再過以前那樣的生活,以前母親的身邊還有妹妹陪伴,如今妹妹也跟着去了……
母親的身邊便只剩下自己一個兒子。
“母親,兒子聽聞寧森棋在邊疆,輔佐將軍打了好幾次勝仗,兒子擔心他很有可能會成爲我們將來最大的對手,當初父親覺着妹妹美貌,以爲可以爲我們家謀一個不錯的前程,如今妹妹沒了,寧森棋又是那個女人所出,兒子只怕父親會將國公之位傳給寧森棋,屆時我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寧森宇咬了咬牙,只能以現實的危機四伏來提醒自己的母親。
國公夫人一愣,頃刻安靜了下來,她呆呆的看着那跳躍的燭光,神色低沉,雙眸平靜的如同一潭深水,讓人無法窺視其中的情緒。
“宇兒,答應孃親,一定要得到你父親的信任,得到你父親的重視,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在這府中有立足之地。”
她再次站起身,但這一次,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憤怒,而是平靜的讓人望而生畏。
寧森宇笑着點頭,緊接着便喚下人前去端來飯菜,看着侍女伺候國公夫人用飯,他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黑夜隱去,旭日東昇,又是陽光明媚的豔陽天。
寧森月一早起來,便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無蹤影,她喚來青莜,才知道原來景雲晟去上了早朝。
寧森月剛想睡着賴會兒牀,但是不過多久,青筠便進來稟報,她的臉色有些焦急,並且帶着一絲沉重和擔憂。
寧森月疑惑的看着她,詢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這丫頭雖說平日沉穩,但是也極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因此一定是出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青筠來到寧森月的身前福了福身,見房中並無他人,也就無所顧忌的說道:“是皇上召您前去御書房,世子妃,您趕緊起來梳洗吧。”
寧森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面色冷肅,詢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青筠回答道:“辰時將過。”
寧森月心下一沉,心想居然這樣晚了,辰時將過,那麼早朝應當也是結束了。
這樣一來,皇上傳召便是不會有錯的,可如今這樣,景雲晟又去了何處?他下了朝,按理說除了朝霞閣,他還能去哪裡?
寧森月一時間也是顧不得其他,掀開薄被,讓青莜攙扶着便趕緊梳洗打扮。
緊接着換上了一身較爲莊重,而又不顯得高調的水藍色宮裝,等着同色的繡鞋,吩咐青筠梳低調而又不失禮數的髮髻,簡簡單單的插了幾支髮簪,讓自己看起來既不顯得出衆而又不會過於寒酸。
“我們走吧。”寧森月搭着青莜的手臂,微仰着頭,臉上不見一絲畏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