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聲線不帶一絲輕佻,莫名的予人一種安全感。
寧森月黛眉輕佻,眉宇間隱然透着一股自信,笑容明媚妖冶,嘴角上揚,她道:“對,我們一定不會有事。”
哪怕是今日,景雲晟沒有在自己身邊,哪怕是今日,穆雪柔沒有給她這瑪瑙血玉鐲,她也不會讓自己出事。
景雲晟深深凝着她的笑顏,彷彿聽見了自己心絃波動的聲音。
那潺潺如同溪水般清婉的聲音縈繞在耳畔久久不曾散去,那黑曜石般的瞳孔也是久久映襯着那抹明媚妖冶的笑顏,他神情微徵,竟有一刻他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身上揹負的使命。
只可惜寧森月話罷後便一直低頭凝着手中的瑪瑙血玉鐲,忽視了景雲晟眸中的情愫。
‘扣扣’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寧森月猛然仰頭,嘴角擒着一抹笑意,眸光也是閃爍着喜悅。
而也就這一剎那,景雲晟極爲敏捷的將頭撇向一邊,神色瞬間恢復往常的淡漠,眼神也是平靜得如一汪死水。
寧森月隨手將玉鐲擱置在身側之後,便從榻上起身,一邊說着一邊朝着硃色木漆大門走去。“太好了,青筠青莜總算是回來了。”她可不想再被拘留在長樂宮。
景雲晟也是隨即起身,跟隨着寧森月的步伐邁步上前。
寧森月打開門,映入眼簾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瀲灩雙眸颯然一冷,聲音也是冷若千年寒冰,“你是何人?找我們有事嗎?”
那宮女朝着寧森月微微一拜,禮儀倒是周全,緊接着,她便低垂着頭,恭敬稟報:“啓稟世子妃,世子殿下,您的兩位侍女如今在前殿,皇后娘娘和安樂郡主也已在前殿等候,奴婢是皇后娘娘專門派來請您和世子殿下過去的。”
她從容應答,不卑不亢,倒像是皇后親自調教出來的宮女。
寧森月聞言,便道:“你先出去候着,待本妃梳妝過後便隨你過去。”
那宮女似乎有些爲難的低着頭,低聲道:“娘娘說過了,世子妃和世子殿下必須即刻隨着奴婢前去前殿,還是請世子妃不要爲難奴婢。”
寧森月不由怒極,所謂梳妝也不過是搪塞這宮女的說法,她其實是想進屋將那被她隨手擱置在榻上的玉鐲帶上,免得被皇后的人事後發現端倪。
可不想這宮女竟是如此不識好歹,居然還敢拿着皇后來壓她。
她寧森月連皇后都有膽罵,又豈會懼怕一個小小宮女 的威脅。
寧森月猛地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襟,玉臂猛地使力,將那宮女拉到跟前,雙眸寒光乍泄,她凝着那宮女漂亮的臉蛋,威脅道:“本妃告訴你,本妃好歹是堂堂皇室宗親,本妃今兒個就爲難你了又如何,如若你識相的話,乖乖走到門檻等着,否則本妃把你一腳踹回你主子那裡去,滾。”言罷,她便一個使力猛地將那宮女推至臺階,緊接着,便順帶將門帶上。
那宮女踉蹌幾下最終跌在臺階,她微微喘息,神色最初是深深驚恐,過後便換上濃濃鄙夷,不想堂堂皇室世子妃,竟是
如此粗鄙不堪,她也配得上如神邸般的世子殿下?也不知世子殿下是如何看上這個如市井刁婦般的女人。
雖說心下腹誹,但那宮女還是識趣的站在臺階,等着寧森月梳妝。
寧森月進門之後,仰頭便見景雲晟那忍俊不禁的面孔,他似是想笑,卻由於性子淡漠只是嘴角微微上揚。
一瞬間,寧森月便覺着臉面有些掛不住了,一猜也猜得到這傢伙定然是笑自己剛剛過於粗暴的行爲。
她眼瞼低垂,眸底快速閃過一道尷尬,面上卻是似笑非笑的凝着他,紅脣輕啓道:“笑什麼呢,還不快去準備?”
景雲晟被她嬌聲一喝,嘴角笑意便無隱無蹤,瞬間神色又換回往常的平靜,他道:“已經好了,就等你梳妝了。”
寧森月嘴角微抽,瞪了他一眼便直接越過他走至貴妃榻,拾起榻上的玉鐲,隱秘的藏在水袖,緊接着便款款行至景雲晟的身側,礙於身高差距,她腦袋微仰,才能與景雲晟直視,這點一直讓寧森月有些不滿,總覺得像被眼前這個陰險的男人處處壓制了一頭。
“走吧。”她聲音略微低沉,顯然帶着一絲不滿。
景雲晟點頭,心下卻是搖頭輕嘆,對這丫頭的氣量之小倍感無奈。
寧森月與景雲晟一起來到長樂宮前殿,還未踏入殿內,遠遠便見皇后莊重雍容的坐於高高的鳳位上,她依舊是一襲金色鳳袍,彰顯着她身份的顯赫。
穆雪柔依然是一襲雪衫,面上猛的一層紗絹,靜立在側,她的身側則是一臉憤懣的安樂,此刻正怒視着她。
寧森月與景雲晟齊步而走,那領路的宮女在進入前殿之前便主動離開。
寧森月邁過門檻,來到殿中央,對着皇后盈盈一拜:“臣婦參見皇后娘娘。”
景雲晟也是一齊拱手請安。
皇后微微擡起手,聲線微微滲着冷意,眸光也是不善,她道:“都起來吧。”
緊接着,她又看向跪在一旁的青筠青莜二人,聲音淡漠道:“你們可否將安樂郡主瑪瑙血玉鐲帶來了?”
安樂聞言,嘴角便輕輕揚起一抹幸災樂禍,她想着,寧森月這兩個奴才定然是沒能將玉鐲帶來,早在之前,穆雪柔在府中便已將玉鐲拿走了。
青筠青莜朝着投去一道疑問的視線,寧森月見此,便對着她輕輕點了點頭。
青筠先是朝着皇后輕輕磕了磕頭,緊接着便端正跪在地上的身子,她微垂首,說道:“回稟皇后娘娘,這瑪瑙血玉鐲安然無恙。”青筠似乎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皇后神色從容,她笑着端過身側的茶杯,輕抿一口,嘴角上揚,勾起一抹運籌帷幄的額笑,她道:“那還不將玉鐲呈上來?”見青筠面露難色,皇后很明顯知道了答案。
青筠謙卑道:“那玉鐲雖是安然無恙,只是……”說着,她便朝着寧森月撇去一眼。
安樂早知寧森月的侍女不可能將玉鐲帶來,此刻情景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她仰起頭,嘴角擒着一抹勝利的笑,她率先走至跪在地上的青筠青莜
的身側,對着皇后盈盈一拜,說道:“皇后娘娘,既然世子妃既然那玉鐲完好無損,希望皇后娘娘做主,讓世子妃將玉鐲還給臣女。”
她像是沒瞧見青筠面上難色,笑意盈盈的請求皇后強制逼迫寧森月將玉鐲奉上。
皇后莞爾一笑,目光凝聚在寧森月的身上,她問道:“世子妃意下如何?”
寧森月盈盈上前,款款來至安樂身側,對着皇后福了福身,朗聲道:“臣婦能否請問娘娘您一些問題?”
皇后峨眉微蹙,似是有些不明她此舉何意,雖是疑惑,但她依然是端莊一笑,一舉一動皆是透着大家風範。“世子妃請講。”
寧森月仰起頭,眸底閃爍着盈盈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弧度,“敢問皇后娘娘,這歷來贈禮可有收回一事?”
安樂不待皇后開口,先是怒視着她,道:“世子妃這話,是不想將玉鐲歸還給本郡主了?難不成世子妃想眼睜睜看着本郡主的父王病死嗎?”面上雖怒,心下卻早已心花怒放。
寧森月倪了她一眼,眸光帶着輕蔑,她脣角上揚,顯然未曾將她放在眼裡,她道:“本妃倒是不信了,若是郡主沒了那玉鐲,瑞王爺就會一病不起?郡主切莫詛咒自家父王纔是。”
寧森月的伶牙俐齒安樂是見識過的,那日在皇上面前,她也是這般靠着一張巧嘴扭轉乾坤。“寧森月,你別往本郡主的頭上扣上者徐莫須有的罪名,父王自幼疼我入骨,本郡主又豈會詛咒父王。”她粉拳緊握,星眸犀利,急忙爲自己辯駁。
寧森月笑而不語,道:“是,本妃的確是言重了,還請郡主恕罪。”雖是道歉,但她哪有半點道歉時的歉意,反而是那瀲灩杏眸閃爍着盈盈笑意。
安樂怒極,但也心知自己嘴上不敵寧森月,爲了不讓皇后難做,也只能是將心口這股怨氣壓下。
皇后輕咳一聲,凝着寧森月與安樂的鳳眸顯然帶着慍怒,她沉聲道:“本宮面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緊接着,她又是將犀利的目光凝聚在寧森月身上,沉聲道:“卻是不曾有過,只是今日之事可算例外畢竟事關瑞親王,不可兒戲,既然世子妃已讓侍女取來,就勞煩世子妃慷慨,將玉鐲歸還安樂郡主。”
嘴上雖說着勞煩,但語氣的威脅和命令寧森月又豈會聽不出來。
她盈盈一笑,道:“這歸還自是需要歸還,只是前一陣子入宮前,臣婦乘着馬車望着街邊的乞兒衣衫襤褸,飢腸轆轆,臣婦心生不忍,便將帶着手上的玉鐲,也就是安樂郡主贈與雪柔,雪柔贈與臣婦那隻。”她仰頭對着皇后解釋了一番,在皇后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再次緩緩開口。
“臣婦便將手上的玉鐲,忍痛割愛命着侍女青筠前去典當,將典當來的銀子一部分分發給了路邊的乞兒,一部分讓下人帶去貧民窟找那裡的管事。”
她仿若嬌鶯初囀的聲音縈繞在殿內衆人耳畔,重重的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
特別是那些自小便因爲貧苦而被賣入宮裡爲奴的宮女太監,更是低頭掩面,神色悽苦,一瞬間,寧森月的形象在衆人面前便高大上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