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是要去哪裡?”她低垂着頭,如平時一樣小心翼翼的問。
看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程媽媽終於平衡了點,“幾位少爺要出府,把馬遷到府門口去。我讓玉兒來幫你。”
來幫她?擡眸掃了眼羅玉那一身妖冶的穿着,還有頭上的翡翠簪子,心頭冷笑,程媽媽當初認這個乾女兒,就是看中了羅玉不俗的長相,希望可以藉着她被老爺少爺收個房,她就能母憑女貴了。
不過這羅玉再漂亮也不過算是俗不可耐的小家碧玉,怎麼比得過前院那些日日錦衣華緞的美貌丫鬟。
“是,我這就去遷馬。”說着,季莨萋走進馬廄,先解下三匹棕色高馬,出來時,再順手抹了把泥灰在自己臉上,今天的事,她還真必須要隱藏一下。
羅玉滿意的看着她又漆黑難辨的臉,以爲她是忌憚她們的威脅,頓時笑得得意。
“玉兒,你可記得乾孃跟你說的話。”程媽媽又叮囑一句,得了羅玉的首肯,才放心的目送兩人離開。
三匹馬都是季莨萋在牽,一路上羅玉都在補粉,她那張原本還算清秀宜人的臉蛋,因爲這層層的脂粉,而顯得格外豔俗,像外頭花街柳巷的媚妓似的。
走到府門時,遠遠的看到三位如玉如竹的公子哥,羅玉一把推開季莨萋,牽着三匹馬婀娜多姿的走過去,季莨萋平穩的站在一邊,看着她邀功似的走過去。
“大少爺,二少爺,雲公子,馬來了。”她清脆的道了一句,三位本在閒聊的錦衣貴公子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三匹高馬,笑了起來。
“秦府的馬,的確不錯。”那個被稱作雲公子的少年謙俊一笑,冠玉般的臉上,一派清風送爽的恣意。
季莨萋站得很遠,看不到三位男子的容貌,可在聽到了那雲公子的聲音時,卻猛然一震,不自覺的探出腦袋,眯着眼看過去。可馬匹太高大,擋在前面,她什麼也看不到。壓下心底的情緒,她握着拳,莫名的感到一絲緊張,這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這還用說,雲兄是大哥的同硯,自然要用最好的馬。”秦家二少爺秦習楊高下巴,又看了眼牽馬的羅玉,笑得自傲,“你是養馬的丫頭?做的很好。”
羅玉心中一喜,嬌怯的福了福身,仰起頭,如水的眸子朝着二少爺看了過去,眸中盈動,“謝少爺誇讚,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乍一看到她的容貌,二少爺秦習也來了興趣,挑眉笑道,“摸樣這麼水靈,放在馬廄真是可惜了。”
大少爺秦舟不讚的瞪了自家二弟一眼,這個二弟,什麼都好,就是色慾太重,怎麼也戒不掉,如今還沒成親房裡卻已經納了幾房的妾侍,這樣下去,往後可哪裡有好人家的女子肯嫁給他?
“二公子似乎已經志不在射獵了?”雲公子笑着調侃一句,如玉的臉上淺淺溫潤。
秦習哈哈一笑,又掃了羅玉一眼,不捨的收回目光,對雲公子道,“今日說好了陪雲兄,天大的事我也得擱着。”口氣卻滿是施捨,彷彿他調戲府中丫鬟纔是天大的事,而作陪大哥的同硯,卻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樣沒分寸的話,也就只有這個沒腦子的二少爺說得出來。
大少爺秦舟氣得差點一巴掌扇過去,他這個二弟莫非是以爲這位雲公子只是個普通人?他也不想想,若是普通人,他怎會隨隨便便的帶回家?這位雲兄無論是作爲,還是平時在學堂時的風度,學識,都是無可挑剔的人物,加上他身上還隱隱有幾分皇室纔有的高貴凌然,出身必定非富則貴,他這次千方百計的將人帶回府中,昨晚父親見完,也是叮囑他,此人,定要結交,這樣的氣質,往後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可今日一早,他這二弟就開始拆他的臺子,真是愚蠢。
“雲兄,我們走吧。”多說多錯,秦舟也只能抱歉的看了雲公子一眼,眼底隱隱有些無奈,似乎在說,我二弟還是小孩子習性,你莫要見怪。
雲公子淺淺一笑,並沒多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三匹馬,站立不動,這三匹馬雖然看似溫順,但中間那匹兩條前蹄正在細微的踏動,看得出來它很不安,現在,誰碰它,它就會攻擊誰。
秦舟以爲他是被服侍慣了,立刻殷勤的爲他牽拉中間那匹,果然,他剛要動手去牽,那馬兒驟然長嘶一聲,突然暴走,提起前腳就要往他衝過去。
秦舟嚇了一跳,旁邊的小廝立刻大叫着衝上來抱着自家主子躲開,但沒想到一匹馬暴動後,左右兩匹也緊接着長嘶嚎叫,三匹馬頓時焦躁不安的衝來衝去,府門口的下人立刻衝上來拉馬,但是馬匹像是瘋了一般,逢人就撞,撞到了一片後,一個後蹄一揚,直接踹到了站在旁邊,呆若木雞的羅玉,羅玉根本沒反應過來,卻一個腳下不穩,已經被撞得往後一跌,她嚇得大叫,“救命啊……馬瘋了……快救我……”
可現在,誰敢來救她?
三匹馬聽到她尖銳的聲音,也像是不耐煩一般,其中一匹竟然直接踩上去,馬蹄子直接踩中羅玉的胸口,她胸前一悶,只覺得眼睛耳朵都花了,前晚下了小雨,暮春時分,地又幹得慢,馬一鬆腳,又是一個翻踢,就把羅玉踹到了不遠的水坑裡,羅玉現在頭上的朱釵早已掉了,臉又被埋進了水坑,她窒息一下,立刻從水裡擡起頭來,臉上的妝容畫成一片,黑黑白白,一塊一塊的,看得人噁心死了。
旁邊的下人們都看得呆了,可這三匹馬對於與自己平高站立的人沒有興趣,卻是對自己腳下的玩具來了興趣,三匹馬居然不約而同的開始把羅玉踢來踢去,羅玉叫得連嗓子都喊破了,也沒有一個人來救她,足足過了半刻鐘,府中的護院跑了出來,一看到這一幕,頓時驚訝不已。
雲公子眼眸一眯,神色有些古怪,這三匹馬先前看來,分明是焦躁不安的症狀,按理是會到處橫衝直撞,亂踢亂跑纔對,怎麼會不約而同的圍着同一個人……嗯,進攻?!這不像是馬兒失控,倒像是……有人操縱!
這個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他立刻四處望去,可四周如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看了半天,依舊什麼端倪也沒看到,就在這時,右邊一道寒光突然橫射過來,他幾乎是條件發射的順眸去看,卻只看到一個滿臉灰黑,嬌小瘦弱身影快速收起一支哨子,然後腳步匆匆的從跑進秦府大門。
哨子!就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