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走到牀邊，宋芷青一聽到腳步聲就緊咬這脣角，雙手攥着被子，努力是自己平靜下來。
張媽伸手掀開想掀開被子，卻被宋芷青死死拉着，她露出一段短髮張媽就知道是她躲在被子裡，“宋小姐，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怎麼被子上都是血啊？”
張媽拉着被子，“你躲在裡面做什麼？”張媽想起殷黎森說要是宋芷青不舒服要立馬打他電話，難道……“是少爺他打你了？”
宋芷青沒有回答，張媽越想越覺得不對，殷黎森要打也是跟唐聖軒打起來，怎麼會跟宋芷青扯上關係呢？
“你放手啊，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裡。”張媽用力將被子掀開，失去了拉力，張媽差點連人帶被摔倒了地上，只見宋芷青光着下半身整個人縮在了一起，張媽立馬將被子蓋了回去。
“這，”張媽不知所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只不過是洗個衣服的時間而已，“少爺也太胡來了，你這才流產幾天啊，他怎麼能做出這麼禽獸的事啊。”
宋芷青咬着脣，嘴裡不斷溢出哭聲，大瀏海蓋着她的上半長臉，完全沒人看到她紅腫的雙眼。
張媽從浴室裡拿來熱的溼毛巾，雖說宋芷青跟她也就生活半年多，但如今見到她這幅模樣，也真是揪心，她用毛巾替宋芷青擦了擦臉，將她的劉海撥到一邊，“宋小姐，不哭了，眼睛都腫了。”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啊？”
“……”
“我幫你擦擦身體吧？”張媽雙手按在被子上試探性地問着，她也不好直接掀開被子看她怎麼樣。
“張媽……”宋芷青哭到哽咽不止，眼淚剛擦乾又流了下來，“……我好痛……”
“痛？哪裡痛？”
宋芷青將臉埋進枕頭，讓給她怎麼說？
張媽輕輕掀開被子，仔細一看被單嚇了一跳，被單上的血肯定不是殷黎森的，“流血了，不行，得馬上去醫院，我去給少爺打電話。”
“不要……”宋芷青拉住張媽的手，“不要給…他打電話，我不想再…再看到他。”
“可是你這樣不行的，要是落下了病根，是一輩子的啊，”張媽掏出手機，“我打120，叫救護車。”
殷黎森開車到醫院包紮好傷口，人還沒走出醫院就接到張媽打來的電話。
“怎麼回事？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少爺，你太胡來了，她才流產八天，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啊？這事可大可小，搞不好以後連孩子都懷不上。”
“醫生怎麼說？”殷黎森不想聽張媽那套老一輩的理論，現在是科技時代，應該要相信科學纔是。
“還沒出來呢，我跟你，你真的不能……”張媽話未說完，就有醫生從檢查室裡出來，殷黎森立馬上前，“裡面的人怎麼樣？”
“你是她丈夫？”新來的婦科醫生並不認識殷黎森。
“對。”
女醫生睨了他一眼，“你跟我到辦公室來。”
“啊？”
“啊什麼啊？”
女醫生態度傲慢，殷黎森見宋芷青還沒有被推出來就跟着女醫生進了辦公室。
“她怎麼樣？”
“宮內出血，陰/道擦傷，流產後一個月內嚴禁發生性/行爲，這個當時醫生肯定有跟你們說明的。”
“不小心而已。”
“而已？”年輕的女醫生不屑地看了殷黎森一眼，虧他長了這副好皮囊，誰做他老婆真是悲哀，“像她現在的情況，在醫院住上幾天，暫時沒有什麼太大問題，不過有一點我要告訴你們，這種情況對於以後可能會帶來很多麻煩，輕微的婦科病之類，嚴重點也有很多病例的女病人因爲在流產後沒有好好調養身體而導致不孕，總之在往後的一個月內是絕對禁止發生性/行爲，我覺得你作爲丈夫應該要體諒一下自己的妻子，特別是在妻子沒有意願的情況下。”
“知道了。”殷黎森應的實在很勉強，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教訓，估計是哪個學校剛畢業的實習生吧。
宋芷青被推出觀察室，送進了病房，張媽站跟了進去，她也不知道醫生把殷黎森叫去說什麼，一般只有很嚴重的病纔會叫家屬到辦公室纔對。
“醫生怎麼說啊？嚴重嗎？”
“還好。”宋芷青淡淡地應了一句，她看着藥液流進她的手背，自從跟殷黎森結婚以來，進醫院真就成了家常便飯。
張媽眼見着已經到中午了，“那你餓不餓？我去買點吃的過來，這醫院的藥膳還不錯的。”
“不餓。”宋芷青挪了挪身子，鑽到了被子下面，“張媽你回去吧，醫生說我沒什麼大事，掛幾袋點滴就好了。”
“不餓也要吃啊，不吃東西怎麼能行啊？”
“張媽，”殷黎森推門進來，張媽聞聲扭頭，“少爺。”
“不用到外面去買了，回家做，我已經跟醫生溝通過了，帶她回家裡修養。”
殷黎森剛纔若沒有搬出院長來，恐怕那小醫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這，這怎麼行啊？醫生剛還說要住院治療幾天。”
“你放心，”宋芷青徒然掀開被子坐起身，她盯着殷黎森，“我不會跑的，你不在乎我的身體，但我自己在乎，我要住在醫院裡。”
“我怎麼不……”殷黎森想反駁，但此時他真的沒有資格反駁，“好，那我就相信你。”
“謝謝，”宋芷青將臉側過一邊，“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動自由，這一個月我是不會跑的。”
宋芷青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是不可能懷孕的，但她依然願意再留一個月，不是因爲殷黎森，而是因爲唐聖軒。
宋芷青相信他一定會再來的。
只要她還在金宸名苑，那她就一定還能見到唐聖軒，倘若她現在離開了，人海茫茫，她又能上哪裡去找？
“我還有事辦，下午再來看你。”
“我還希望我回去的時候不會再看到宋鬱卉。”
殷黎森沒有作答，轉身出了病房。
唐聖軒站在殷家老宅外的大路上，他望着裡面，這裡一切都沒變，門口兩棵粗壯的銀杏樹依然高大挺拔，只是已到秋天，黃葉在不斷地往下飄落，讓人覺得這棟老別墅既蕭條又悽惶。
回想起他上一次站在這裡，也是他唯一一次站在這裡，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纔是個初中生，他只知道自己的爸爸很忙，總是去外地，不會經常回家。
但是有一天他在一個紅綠燈口看見已經一個月未見的爸爸，他的車拐進了一條大路，停在這棟別墅的門口，與他一同下車的還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大男孩，他聽到這個男孩叫他的爸爸也叫爸爸。
唐聖軒在門口的大路上站了半個多小時，沒有人看見他，天都已經黑了，他的爸爸進去了之後就再也沒出來。
他跑回家，質問他的媽媽，最終得知的答案是，他原來只是一個小三生的私生子，那棟別墅纔是他爸爸真正的家。
從那以後，他的爸爸就在他的心裡死了，在他的生活裡也死了，他寧願和媽媽兩個人生活。
現在，他依然站在這條大路上看着裡面，終於有人發現了他，一個年紀老邁的老頭走到了門口，“你是誰啊？站在這裡做什麼？”
“我……”唐聖軒站在原地，他原本只想來看看而已，他以爲不會有人發現他，“我，只是站這裡看看。”
“老鄧啊，好走了沒有啊？”殷起雄穿着一身休閒裝從門口走了出來。
多年不見，他真的老了不少。
“好了好了，走吧。”老鄧開了大門。
殷起雄穿過院子，視線一轉向外面，就看到了大路上那個少年正轉身離開，他頓住了腳步，那個側臉，他不會看錯。
殷起雄箭步走到門口，拉着老鄧的手搖晃，“老鄧，那是誰？”
“不知道，我問他在這裡幹什麼，他說就看看。”
“快走，”殷起雄急忙跑了上去，“前面的，站住。”
唐聖軒停下腳步，眼眶已經開始溫熱，十年前他逃避，現在他是否依然要逃避？
“聖軒，”殷起雄站在唐聖軒的背後，他也沒有上前，他真的沒想到會再見到他，他不敢相信，“你是聖軒嗎？”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唐聖軒擡步想離開，殷起雄抓住他的手臂不放，“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會認錯？”
“老殷啊，怎麼回事啊？他？”外界的人都知道殷起雄不止一個兒子，只是他那個小兒子從來都不爲人知，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
“聖軒，既然回來了，爲什麼還不認我？你是怎麼回來的？是你哥哥放你回來的嗎？”
殷黎森會放他回來？呵呵，唐聖軒輕聲嗤笑，這可能嗎？完全不可能。
“因爲我不是回來認你的，我只是想把我媽一起帶回國。”
“你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殷起雄將唐聖軒扳過身來，他的兒子長得跟他真像，“你們這麼多年到底在什麼地方？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