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它特別漂亮。”時小念坦率地說道，“只是我穿高跟鞋太久，腳有點酸了。”
這些鞋子都是他親自挑的，配合着衣服，連訂婚禮上的全息影像都設計成那些衣服，他這一個多月來估計沒忙別的，就盯着訂婚典禮了。
“哼。”
宮歐仍是不滿地冷哼一聲，黑眸上上下下地掃着她，薄脣抿得緊緊的。
夜風吹來，時小念拎着高跟鞋赤腳站在地上看着宮歐，宮歐則是瞪着她。
夜深得格外寧靜。
四目相對。
莫名的，空氣多了幾分尷尬的氣息。
時小念也不懂她和宮歐之間連孩子都有了，怎麼還會尷尬，她的眸子轉了轉，開口打破這種沉默，“我現在可不可以聯繫我母親了？”
“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想到的只有慕千初那個男人？”
宮歐的臉臭下來。
“我沒提千初。”僅管，她心裡的確對慕千初有着說不出的歉疚。
她太優柔寡斷，她這段時間以來，她幾乎是默認以後和慕千初相伴扶持着走下去，沒想到會突然出今天這樣的事，不知道慕千初怎麼想。
她欠慕千初的真不知道該怎麼還了。
“你沒提，但你想了！”
宮歐狠狠地瞪她一眼，臉沉得可怕。
“我只想知道我母親現在身體怎麼樣。”時小念說道。
“不準想！”
宮歐衝她惡狠狠地低吼道，沉着臉擡腿離開，走出五六步，宮歐又步步倒退回來，轉過臉瞪向她，慍怒地問道，“你剛纔爲什麼不給我回應，不給我回響？讓你說句話很難是不是。”
“什麼啊？”
時小念一臉莫名地看着他。
什麼不給迴應。
她有錯過他的什麼眼神示意嗎？
“我彈琴結束後，要你給我一點聲音，你爲什麼不給？”宮歐瞪着她問道，渾身充斥着濃濃的不悅。
時小念眨眨眼睛，“我不是抱你了麼？”
她當時被感動到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改成抱他，這還不算迴響？
“這不算迴響！”
“……”
擁抱不算什麼算吶？
時小念正要說話，宮歐凶神惡煞地把她的話給瞪回去，惡聲惡氣地道，“時小念，我知道和我訂婚你心不甘情不願的，但至少你今天晚上不準再想慕千初！不然我弄死你！”
“今天晚上？”時小念重複着他的話，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寬容，那過今天就可以想了？
“每個今天晚上！”宮歐丟下一句話就走。
“……”
時小念站在那裡，聞言不禁輕笑起來，心情好像莫名地鬆快了一些。
這是從宮歐向她提出分手以來，她的心情第一次這麼輕鬆。
她光着腳走進夜色下的燈光中，四下望了一眼，已經不見宮歐的身影，她聽到遠處的海浪聲，於是踩着石梯往下走去。
石梯是螺旋形的。
宮歐突然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上面的樓梯上，低眸瞪向她，“今天連我母親和蘭開斯特家族都不敢在北部灣對我怎麼樣，你覺得你逃得出去？”
“我沒有想逃。”時小念仰頭望向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揚聲解釋道。
“那你不回新房？”
宮歐冷冷地質問道。
新房？
她哪知道新房在哪裡，訂婚就有新房了麼，那不是就代表……時小念的目光有些窘迫，臉頰微微發熱，說道，“我想去海邊走走。”
“怎麼，怕和我睡？”
宮歐一眼看穿她。
“我沒有。”
“少在那裝什麼清純少女！”宮歐冷嗤一聲。
“我沒裝。”時小念擡起臉瞪他一眼，衝着他正欲發火，但一想到他今天爲了她當衆悔婚，得罪蘭開斯特家族，還和宮家決裂，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沒有和他爭執，只道，“陪我去海邊走走吧，我還沒看過北部灣的海。”
“有什麼好看的，全是水！”
宮歐站在那裡道。
海有什麼好看的，全是水。至理名言。
“因爲你把北部灣精心打造過，我就應該多看看。”時小念認真地說道，整個北部灣都是他的心血。
而這份心血，從一開始他就準備好只爲她打造。
這顆心，重得她有點承受不起。
夜幕下，時小念的聲音輕輕的，特別清柔，像一股清流環繞過宮歐的身體，讓他每個毛孔都舒服了。
“這還像句人話，我帶你走走，免得你掉海里去。”
宮歐說道，快步走下幾步，衝到她身邊。
……
夜晚下的海面平靜極了，海水輕拂過白色沙灘，那麼溫柔，像一個廝殺的鐵甲將軍化爲繞指柔一般。
兩人在沙灘上面朝着海面而坐。
宮歐將西裝墊在時小念的身下，他穿着襯衫坐在那裡，伸手將領帶解了下來，鬆開幾顆釦子，風拂動他的衣領，面容冷峻，薄脣抿着，一雙黑眸直直望着前面的海。
時小念默默地注視着他，輕聲問出口，“你在想什麼？”
在想他們的以後嗎？
叛離了所有人非要在一起不可，婚訂了，未來也是他們必須去面對的。
“我在想什麼你沒必要知道。”
宮歐冷冷地道，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時小念苦笑一聲，千方百計逼着她訂婚了，但心還是過不去她和慕千初這關吧，如果是這樣，爲什麼還要如此不顧一切呢。
她真不懂他的想法。
“你是不是在煩惱之後的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時小念問道。
聞言，宮歐轉過頭睨她一眼，黑眸深邃，“你想多了。”
“那你在想什麼？”
“當然是想新婚之夜在想的事情。”宮歐直言說道。
之後的事有什麼好煩惱的，背棄都背棄了，還能怎麼樣。
“……”時小念無語凝噎地看着他的灼灼目光，“訂婚不算新婚之夜吧，結婚纔算。”
“在我這裡就算！”
“……”
算了，當她什麼都沒說吧，她默默地轉過頭，伸手從地上拿起一塊白色石頭在手裡把玩。
“訂婚都訂了，你不會以爲我們只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吧？”
宮歐見她轉過頭去，聲音頓時冷下來。
“不是未婚夫妻麼？”時小念低着頭道，怎麼就算夫妻了。
“未婚夫妻也是夫妻，有夫妻就得有夫妻之實！”宮歐理所當然地說道，又冷冷地睨她一眼，“你不想對不對？”
她就想着慕千初。
“……”
他可真厲害，今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像個沒事人似的。
她都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收場，他卻完全不擔心。
時小念沒有說話，在他的西裝上躺下來，一躺下來，她就望見漫天的星光，美不勝收。
北部灣較爲空曠，不像市中心全是高樓大廈，有時想好好賞個夜景都欣賞不到。
“真美。”
時小念由衷地讚美道，有海，有星光，有最愛的男人在身旁，沒什麼比這個更浪漫了。
如果他們只是兩個簡簡單單的訂婚生活，那該有多好。
可掩藏那美妙星空後的，纔是她擔心害怕的。
“你話題轉得太硬了！”宮歐不悅地道。
“……”
時小念無奈，那她能怎麼辦，和他深入地討論一下，什麼叫夫妻之實？
“給你。”
宮歐低眸盯着她，忽然拿出一支手機遞給她。
時小念躺在那裡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擔心你母親麼？打電話！”宮歐把手機用力地塞進她的手裡，然後又惡聲惡氣地補上一句，“不準給慕千初打電話！”
她只是這段時間習慣和慕千初聯繫而已。
時小念接過手機，是他的手機，她不禁道，“我不記得我母親的電話。”
“裡邊都有。”
宮歐坐在那裡冷冷地道。
都有？
時小念躺在沙灘上，打開手機，只見通訊錄果然有她母親、有慕千初，甚至有跟隨她的女傭、保鏢等電話，全都一應俱全。
他還真是把她查了個透徹。
在宮歐面前很難要求有自己的隱私。
時小念想着，撥打出女傭的手機號碼，女傭很快接起，“喂？”
“我是席小念，我母親醒了嗎？”
時小念躺在那裡問道。
宮歐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地坐着，一秒、兩秒、三秒，他猛地在她身邊躺下來，頭靠過去，耳朵貼着手機，理直氣壯地偷聽。
沙灘上，一件西裝鋪開，兩人的頭靠在一起。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是用石子堆起的“ON訂婚大典”幾個大字。
時小念能感覺到宮歐的呼吸就在她旁邊，她沒有推開他，就這麼安靜地躺着。
電話那邊，女傭已經將手機轉交給徐冰心，徐冰心接起電話，“小念嗎？這麼晚了，你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不用打電話了。”
母親真的醒了。
時小念聽着她的話，明白應該是父親或慕千初不讓她擔心，而說自己不舒服回家睡覺了。
“母親，你現在怎麼樣？”時小念擔心地問道。
“好多了，感覺就是迷迷糊糊地睡了很長的一個覺，我還做夢夢到你弟弟呢，夢到你們姐弟兩個在那裡玩耍嬉戲，調皮的不得了。”徐冰心笑着說道。
聽到提起弟弟，躺在時小念身旁的宮歐身體猛地一僵。
對於席鈺這個人，哪怕已經去世，宮歐的心裡仍是不舒服的。
席鈺這個名字，是宮歐心裡的一根刺，一聽到他就會想到哥哥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