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紅雪
所有的場景消失之後,賀夢麟猛然清醒,看着執棍躍起的蕭小純,向前一個翻滾,險險避開。
蕭小純這一棍用了十成力氣,賀夢麟背後的羅馬立柱立刻迸裂了更深的裂痕。
難道,剛纔出現的畫面就是初醒所說的通感?那麼蕭小純當年右臂受傷豈不是暴露了她的弱點!
賀夢麟想到這裡立刻心生一計,她憑藉傲人的體力引誘着蕭小純一直不斷攻擊她,而她只在剛纔的立柱周圍閃躲。終於在幾次猛擊之後,立柱不堪巨大的打擊坍塌下來,落石紛紛如雨,灰塵四散騰起。
蕭小純怔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手上的動作慢了好多。賀夢麟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趁她發愣舉起手裡的長棍破塵擊出,重重打在了蕭小純的右臂上。
蕭小純被賀夢麟蓄意一棍結結實實的擊倒在地,緊接着跟上來的就是指向她鼻尖的長鋼棍。
塵埃落去,賀夢麟站姿帥氣單手執棍指向地上表情痛苦的蕭小純,“承讓。”
全析影像屏前的董青梨輕輕出了一口氣,林銳手裡抱着賀夢麟的資料夾,目瞪口呆道:“這麼快就找的了弱點,一定是……真的是太快了,竟然那麼迅速就進入了通感狀態。”
董青梨不動聲色的回到辦公桌前,“有什麼大驚小怪,國家那麼大能快速找到初等通感的人本就有很多。”
“呵,”林銳看着顯示屏撇嘴凝眉一笑“真是讓人期待,不過只有初等通感的話應該過不了姚染的那一關。”
“念她的資料聽,我還沒有看完。”董青梨靠在椅背上閉目對林銳說。
林銳收起略含殺氣的笑意,打開文件夾“賀夢麟出生山東濟南,從小英語奇差,身體素質較好,初二改學俄語進入體校。因爲超越常人的體力在體校脫穎而出,進入山東省立少年軍部高中學習。”
林銳看着文件忽然就笑了,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賀夢麟青春期叛逆,看了兩場二戰蘇聯衛國戰爭的影片後立志成爲國內第一培訓學校“一坨狗”的俄語培訓老師。自稱讀過一百本俄語勵志書籍,三年後她終於成爲了一名優秀的——海軍陸戰隊員。”
“很好笑?”董青梨冷眼開着輕笑出聲的林銳。
“沒有。”林銳收拾情緒繼續念道,“兩年前由第二戰區調入第六戰區雲南緝毒特組第一小隊代號003大夢,第二戰區保留軍籍。與代號嘉叔的搭檔破獲大案六起,緝毒成功七十一次,端掉金三角桑棋犯案團伙,後主要追蹤桑棋下落。入伍六年獲一等功兩次,二等功兩次,三等功五次,被授予三甲優秀特種兵稱號,獲得緝毒特組五星杜鵑勳章。”
林銳一口氣唸完故意誇張驚訝道:“厲害啊,怪不得梨大人要她加入咱們機甲部隊。”
“開始了。”
董青梨起身走到全析影像屏前面,黑色的大屏幕立刻顯現了一條下雪的寬闊街道,路燈昏黃的燈光下,賀夢麟與一身鮮紅長裙的高挑美女出現在無人的柏油馬路上。
賀夢麟走出甬道門的時候,系統女聲再次發來提示:“進入二級測試系統,挑戰者大夢,無基地身份資料,身體狀態良好;應戰者姚染,機甲部隊第二編隊格鬥冠軍,身體狀態巔峰;場景聖誕長街,武器已選擇。”
安靜的柏油馬路上賀夢麟向前走着,擡起頭,紙片一樣的雪花在路燈暖黃的光暈下紛紛揚揚的落下。街邊堆積着厚厚的積雪,馬路的正中籠上一層薄薄的冰花。
夜晚靜謐的郊外街道上,裹挾着雪片的寒風吹起對面而來的美人長髮,她很高,很美,像雪夜裡的尤物由遠而近。風吹着她徜徉的裙襬,前短後長露出細膩修長的大腿。
“姚染。”不帶情感的聲音,清冷的就像空中飄散的雪。
美麗的女子立在遠處,手中鬆散的握着精鋼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她冷傲揚起的下頜露出完美的頸部弧線,令人覺得更加高貴而遙不可及。
賀夢麟身體緊繃加強了戒備,“大夢。”
她說完之後立刻就衝了上去,手中長棍向姚染的下肢橫掃過去。姚染下腰後翻,賀夢麟連續進攻,姚染竟也能輕鬆的雙手接地後空連翻,第五翻之後,賀夢麟改變策略,腳下沿着冰面一滑整個人上前搬住了姚染的肩膀,姚染扔掉武器箍住賀夢麟的腰,長腿猛踢賀夢麟頸下。
賀夢麟只覺得姚染渾身極軟,好似片刻就能掙脫她的手,於是狠心按住姚染,將她整個人擡起向地上摔去。姚染卻湊着這個空當雙手箍住了賀夢麟的脖子,凌空一翻反倒先把立冰不穩的賀夢麟摔在了地上。
“姚染很好的詮釋了我們中國的以柔克剛。”董青梨笑了一下,轉身拿起鄔秘書剛送來的熱茶鐵觀音,抿了一口。
林銳手裡抱着文件夾,平視着屏幕,好像在看又好像沒有在看。
賀夢麟就勢用手中的長棍再掃姚染下腿,姚染一個柔韌的滾地拾起短棍直直抽向賀夢麟的下頜,頓時賀夢麟感覺下頜一陣鈍痛,頭暈眼花,被光滑的冰面帶出幾米。
“你覺得姚染怎麼樣?”董青梨問林銳。
“啊?”林銳似乎剛回神,轉身走到辦公桌旁邊,“鄔秘書送了一些栗子進來啊,我都沒發現,梨大人那我吃一點了。”
董青梨脣邊勾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都拿走吧。”
賀夢麟已經被連連進攻的姚染打中多次,這一次她單膝跪在冰面上,額頭上的鮮血順着她挺秀的眉骨流下來,她感覺前面有汽車亮黃的燈光照射過來。
“你的額頭,也流血了。”姚染看着賀夢麟,表情卻有一些不一樣了,難道她額上的鮮血讓姚染想起了什麼?
賀夢麟緊緊蹙起眉頭,看着向她慢慢走近的姚染以及她身後亮起的車燈強光,暈眩的感覺再次襲來。
(進入二級通感)
我叫姚染,聖誕之夜出生在一個頂尖商業鉅子家庭。我的童年像一場盛大而豔麗的童話,反襯出之後那些灰暗與陰鬱的日子。
我長得很美麗,就像……我的母親,一個不滿足於奢華生活,拼命尋找刺激的女人,一個不忠於丈夫的美麗女人。
六歲那年,我的母親幫助父親的生意合夥人將父親排擠出辛苦建立的商業帝國,並迅速的投向那個男人的懷抱。可惜她以爲自己是什麼?只不過一個工具而已,在不滿男人給予的生活而大吵大鬧之後她死在男人的槍口下。
父親,他在我的記憶裡,始終是一個沉默的,憂鬱的男人,然而他卻一直那麼愛我。
在那間四面漏風的出租房裡,她一如既往的給我講睡前故事,努力爲我的明天而早出晚歸的去工地工作。他有時會醉酒,雙眼迷離的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抱起我用鬍渣重生的下巴蹭着我粉嫩的側臉。
我想我是理解父親的。但是這種灰色的生活對於之前像公主一樣的我,像是永無盡頭的折磨。我總是在握着半個麪包的時候流着眼淚問父親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回家,他的笑容那樣溫暖卻也苦澀,他總是說:明天。
明天,這個詞對我而言就像是“永遠”一樣,遠到我窮盡一生都遙不可及。
七歲那一年的聖誕節,父親爲我買回了一條很漂亮的毛妮冬裙。自我離開那所皇宮一樣的別墅就再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裙子。我不知道父親從哪裡帶了這條裙子,我只知道我很開心,父親幽深黯淡的瞳仁,因爲我的笑容而變得暫時明亮起來。
“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們回家吧。”
“好。”
終於,終於沒有了那樣遙不可及的“明天”,我開心極了。穿着單薄的父親抱起我,神色落寞而悽然,他抱着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黑,走到路燈全部亮起,走到雪花像紙片一樣紛紛揚揚的在暖黃的燈光中落下。
“染染,我們快到家了。”父親溫暖的掌心撫上我的雙眼,“不要睜開啊,這是驚喜。”
父親把我放在地上,從身後半蹲着抱住我,我微笑着閉上眼睛,感到地上的冰花被踩碎的聲音,我伸出手想撫摸父親的臉,“爸爸,這樣就到家了嗎?”
但是,我卻觸到了父親淚,一滴,溫熱的眼淚。
“染染,爸爸會一直,一直陪着你,在天堂,一直陪着你。”
我感到有亮光自父親的身後射過來,但是我不敢睜開眼睛,因爲父親溫暖的手掌。
我感到巨大的撞擊將我和父親包裹,我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無法忍受的疼痛從我的額頭傳來。
我終於睜開了眼睛,額上鮮紅的血液模糊了我的視線,車燈強烈的亮光中,父親倒在血泊裡。
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我的目光穿過被血液模糊的刺眼黃光,看到天空中飄下紅色的雪花,寂靜的,紅雪……
賀夢麟驚異於自己大腦中呈現的影像和悲傷的絕望,難道……這就是更高級的通感嗎?她看到了姚染受傷的額頭,看到她的弱點,同時也看到了她最不願面對的記憶。
很好,那麼就趁現在!既然測試傷害力度不大,那麼就要放手一搏去贏!
賀夢麟半跪在地上忽然右腿發力一躍而起,趁姚染鬆懈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使出全身力氣,向着迎面駛來的汽車撞了過去……
賀夢麟站在急剎車的汽車前蓋上,遠處是被撞飛的姚染。她一身鮮紅的長裙,躺在地上,艱難的回過頭,向着賀夢麟投來一個讚賞目光。
還好,這個系統的傷害力度真的很小。賀夢麟看着遠處的姚染大鬆一口氣。
辦公室裡董青梨面不改色的走向辦公桌後面的椅子。
“我大致看了全部的檔案,這個賀夢麟竟然沒有令她痛苦的過去,這麼多次任務,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林銳嗑着栗子不可思的說。
“應該說她有一個不錯的隊長和搭檔。”董青梨坐下,“不過今後她的記憶就不是無堅不摧了。”
林銳不屑一笑正色道,“那真是非常可惜,她也沒有你所希望的那種無懈可擊的記憶壁。”
“無懈可擊的記憶壁本就不存在。”董青梨的目光落在林銳的身上。
“看我幹什麼?”林銳一副不解的樣子,“繼續看第三場啊。”
董青梨依舊看着他,“如果輸了,你就去做姚染的機甲教練。”
林銳大驚失色,不過立刻就掛出了痞痞的好戰笑容,“除了他,我還沒輸過。上校確定,要她重溫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