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視線裡,刺眼的車燈晃過眼瞼,在日出的瞬間凝聚成一線,最終化爲海上泡影消失不見。
世界,灰暗。
滴答……滴答……滴答……
液體滑過皮膚融合入血液中,一陣壓抑的疼痛隱隱的在心口位置瀰漫,牀上的人,疲憊的睜了睜眼。
不出意外,一片純白。
耳膜裡傳來儀器有條不紊的監控聲,手背微微刺痛,卻在接下來如自己醒來時一同甦醒的傷口劇痛忽略而去。
強烈的陽光被窗簾掩去大半,沈宸燁單手扶住傷口,緩慢的坐起身子。
空曠的病房,毫無一人,冷冷清清,引得他一個冷顫。
“叮。”病房的門被輕微的推開一角,一抹白色衣衫若隱若現。
“菁菁?”氧氣罩消散了他虛弱了呼喊聲,外間的人依然安靜的弄着手裡的東西,全然沒有注意內室正在呼喊名字的病人。
沈宸燁摘下氧氣罩,再一次呼喊一聲,“菁菁?”
“咚。”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一陣響動。
女人推門而進,僅剩的一縷陽光斜斜的從她的身側攀爬上她的臉頰,映出她眸子裡微微閃動的淚光。
沈宸燁瞠目的靠在牀上,胸口一疼,身體軟弱的躺回牀上。
女人慌亂的跑上前,急忙替他戴上氧氣罩,按下牀頭的呼喚鈴,“宸燁,醫生都說你或許在晚上纔會醒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我好高興。”
沈宸燁掩在被下的手緊握成拳,漠然的盯着喜極而泣的女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叔叔和阿姨都回國了。”女人言簡意賅的回覆。
沈宸燁面色一沉,拳頭握的太緊,以至於刺進自己皮肉的針頭已然錯位,一陣刺痛清晰的傳達到自己的腦子裡,他冷冷的注視着一擁而進的一羣醫生。
冰冷的醫用儀器在他的身上滑來滑去,本是不悅的臉色瞬間冷若冰霜。
“宸燁,你是——怎麼受傷的?”
“這不是你關心的問題。”沈宸燁側過身,看向依舊不肯死心還在自己身上弄來弄去的醫生,說道:“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是三少。”醫生戰戰兢兢的回覆。
“讓他進來。”沈宸燁揮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女人眼明手快瞧見他紅腫的手背,大驚失色的喊道,“走針了。”
醫生又是一通大忙,在某個男人殺氣凌然的眸光中悻悻的退出。
“你也出去。”沈宸燁斜睨一眼原地踏步的女人,冷漠的聲音攜帶着毋庸置疑的決定。
沈宸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賠罪似的苦笑一聲,“大哥,您召喚臣弟?”
“過來。”
簡短的兩字震得沈宸繹五臟六腑都絞着痛。
“大哥,爸媽回國不是我通知的。”沈宸繹低下頭,率先坦白。
沈宸燁一如既往面無表情,“我知道是二弟通知的,不關你的事。”
“絮凝也不是我找回來的。”沈宸繹咬了咬脣,“是小安——”
“許菁菁呢?”沈宸燁打斷他的話,直入主題。
沈宸繹愣了愣,猶豫着措辭。
“說實話,是不是——”沈宸燁掩住傷口,費力的坐直身子,“告訴我,她在哪裡?”
“大哥,昨天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不見許菁菁蹤影。”沈宸繹頓了頓,繼續說:“你重傷昏迷,裴章發現你時,你被掩藏在草叢裡,如果不是因爲你失血過多,空氣裡一股子血腥味,恐怕沒人會注意到你的蹤跡。”
“許菁菁呢?”沈宸燁再問了一遍,聲音低沉,恰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沈宸繹大吼:“她當時丟下你一個人跑了。”
“不可能,她人呢?”沈宸燁冷冷的問道。
“大哥,你醒醒吧,你不知道昨天你的情況有多危險,她爲了逃命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自生自滅,還把你防身的手槍所有子彈,連你最值錢的手錶也給一併拿走了,哥,她是一個有所圖謀的女人,昨晚上那一幕,或許就是她自導自演騙你入局的。”
“沈宸繹,我問你一句,在C國誰最值錢?”
話音一落,沈宸繹默然的站在原地。
“與其設下一個局騙我一時錢財,爲何不放長線釣大魚,騙我更多的利益?許菁菁,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別說些話來侮辱她。”沈宸燁作勢下牀。
“大哥,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說的話?”沈宸繹長嘆一口氣,“裴章的話你總該信了吧?他是你的心腹,是你的影子,他總不至於戴着有色眼鏡看待許菁菁吧。”
“我的人,只有我清楚。”沈宸燁坐在牀邊,單手緊緊捂着傷口,“派人去找,她一定是在山裡,或者被那個瘋子抓住了。”
“胡鬧,沈宸燁,你給我清醒點。”門,再一次被人推開,女人戴着墨鏡,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套裝,面無表情的走入病房,紅色高跟鞋張揚的映在兩人視線裡,徹底打亂屋子平衡。
沈宸燁冷冷的看着女人放在牀頭前的紅色皮夾以及那墨鏡,擡頭四目相對,“這是我的私事。”
氣氛看似如常,卻隱約的感覺身處在不帶硝煙的戰場上,作爲唯一的炮灰人物,沈宸繹盡力的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在法律意義上,你是我兒子,我有權利替你做任何一個決定。在你生命受到危險神志不清的時候,我可以隨意處理你所謂的私事。”女人回覆。
“如今我清醒了。”
“沈宸燁,今天你莫非還想告訴我,你相信所謂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