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收拾停當後,穿着這身藍色的宮裝打扮的份外漂亮,在朵兒的陪同下裹着淺白色的一身嵌裡毛皮披風,是婀娜多姿的去往御花園了。
這也是紫蘇的福氣。若按規矩,她該是端着茶好好在殿裡行禮的。因爲這侍寢獲封的女人都是第二日帝后處問安,之後若是上等的御妻,則都是在安坤宮的明軒殿裡在由皇后安排着一一見過其他妃嬪的,若是下等的,則沒資格去見上等御妻。可一般來說很少有第一次侍寢就入了上等的,所以紫蘇這一被封了貴人,雖是上等中的最後一列,但卻按規矩該是好好行禮的。(和小妾進門從大到小敬茶是一樣的。)
可是因着皇后一沒想到會是這結果,二來原本這日就因爲鄰國來使的原因安排了一場國宴,而由於皇帝即位也不過四年,其中又守了三年孝期,故而後宮虛空,所謂的八十一御妻根本不夠,大都虛空,上等的六十二份位,現如今也不過是佔了八個位子。於是皇后乾脆就讓紫蘇跟着一起遊園,一來把幾位都認識一下,二來則充個排場,畢竟這遊園除了鄰國來使,還有一些高等的大臣與武將陪同着同行。她這個皇后怎麼也要安排出皇家的氣勢來。
等着園子游罷了,還要散了回去換裝,傍晚的時候則一同去太昭殿共赴國宴。當然按規矩,這能陪在殿前露臉的也不過是皇后與皇貴妃,外加貴妃和特寵的妃子,就四位罷了,剩下後宮命婦也只能在帝王右側所列的文官席位之後的珠簾下,露個影,自飲自食罷了。
紫蘇這會還不知道這後面的安排,只是知道一方面是要遊園子見見這些從太子府就在一起的女人們,一方面還要把韓如煙逼到和自己一路,做了靶子替自己去擋那些算計。至於是什麼算計,她都還不清楚,只知道二小姐說是有的。
這會的她隔着轎窗的紗簾,一路看着宮牆角落的殘雪,正隨着轎子的晃悠審視着自己:雖然她是心甘情願的,雖然她是堅定了爲他什麼都願意做的,雖然她一直都是按照二小姐的意思,可到底是她在做,是她在演戲,她只是看着那殘雪想着自己此刻是否如那殘雪一樣不在純白,染了細細地灰。
鼻翼裡是寒風在日光下送進的冷,心頭是猶豫遊走的那份純。紫蘇伸手輕輕扶上胸口的衣料一按,當那疼讓她皺了眉後,眼裡卻是猶豫之後的決心。爲了他,做吧!不然,我進來跑到着黃金墳場裡做妾又算是什麼呢?
手離了胸口,痛感漸消,只剩衣服的輕微摩擦讓她知道自己的胸口已經出現了想要的狀態。再去看那牆角里的殘雪,紫蘇的眼閉上了。
當轎子落了地,紫蘇搭着朵兒的胳膊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看見順着宮牆停着好幾頂轎子了,而那些轎子的跟前無一例外的都杵着個太監,這讓紫蘇看了一眼朵兒,兩人跟着前來指引的太監早到了御花園的口子上。
“這位是今兒才新晉的謐貴人吧?”一個年紀有些大了的宮女靠了過來:“奴婢是中宮的司儀,喚做合雨,合雨給謐貴人問安了。”說罷就微微福了身子。紫蘇明白這些都是宮裡的老人,連忙伸手去扶:“合雨姑姑快免禮罷,紫謐不懂規矩還請您多多照應。”
“呦,瞧貴人這話說的,合雨自當盡心。”
“那有勞合雨姑姑了。”紫蘇言畢倒給這位年長的宮女略微福身。讓這位合雨姑姑掛着微笑領進了御花園。
“貴人來的時辰還算好,已經到了幾位主子了,這會子都在前面的浮香閣攀雲殿裡吃茶着呢。按着規矩,貴人您要先在攀雲殿偏殿裡侯着,等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們到了後,聽了宣才能入殿。因着今日事情多,皇后娘娘早先囑咐了,您啊也不用每一位都敬了,只需端三次茶,按照高位的,世婦的,御女的敬了就成。以後有這樣的,早些來也可入殿來。”那合雨姑姑給紫蘇交代着,將紫蘇和朵兒往那浮香閣裡帶。
紫蘇和朵兒這是第一次踏進御花園。雖是冬日,大都無葉,無花,殘雪溼泥,但是這園裡一股子帶着幽幽花香的清新空氣入了口鼻進了心肺,倒讓紫蘇先前那沉重的心輕盈了許多。她微微帶着笑的看着身邊的一切。
帶雪枝條紛亂中,可以看到硃紅九曲的木橋與長廊蜿蜒而華,還有一座座亭臺總隔着不遠的距離似連線在一片深冬的墨綠與華彩裡點綴出盈白。那華彩之色嬈眼,讓紫蘇有些詫異,冬日裡也就那些花色,非粉則白,偶見玫紅都是難得,怎的那邊奼紫嫣紅的讓人驚奇。
“貴人怎麼不走了?”合雨一轉身正欲將這位謐貴人送進閣裡,卻看到她站在階梯上凝望着花園深出不動了,便折返了過來問着。
“哦,合雨姑姑,我瞧着那邊色彩鮮豔,似花非花各色皆有,實在驚奇,不知道那邊種的是什麼,這冬日裡竟這般好看?”
“哦,貴人是問那個啊,您問的那些花,是掛花。這冬日裡也就梅花林那片鼓着花苞呢,別的花,哪裡有呢?可是總不能都是空着枝給主子們瞧吧?於是每年冬天這御花園裡都要掛上宮女們親手做的各色各樣的絹花,或掛於枝,或栓於笆,或擺於堆,圖個賞心悅目,讓主子們看着樂呵罷了。”
“哦。”紫蘇應着答了,倒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以往倒不是沒見過掛花,可都是應着花色來,今日瞧着那邊還有好些藍啊紫的,倒是讓她稀奇的以爲是什麼花呢。
“哎呦貴人,奴婢瞧着像是寧妃娘娘的轎子到了,您快隨奴婢入閣去偏殿吧,這奴婢還要趕緊着去迎寧妃娘娘,您請隨我來。”
“好的,合雨姑姑。”紫蘇答應着隨那合雨姑姑邁步上了臺階,邁步入閣的時候,則回頭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是一頂惺紅色的轎子正朝那園門口行過來。
紫蘇被帶着去了偏殿後,那合雨姑姑就麻利的出去迎接了。紫蘇便站在窗前隔着枝條看着那園門口的動靜,依稀聽着那邊已經到了的主子們吃茶時帶出的三兩句話,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場面話。
離的距離不算近,紫蘇只能看到一個紅衣女子由下人攙扶着儀態萬芳的出了轎子。門口略一停,便昂着頭入了園子,行了沒幾步,那合雨姑姑正迎到了跟前給下跪行了禮。紫蘇看着她們在那裡說着什麼小聲的問着身邊的朵兒。
“怎麼都跪了?難道是貴妃還是皇貴妃?”
“這說不準,雖說剛纔聽那姑姑說的是寧妃,但保不齊是寧貴妃什麼的,寧是名吧?”朵兒也吃不準,畢竟宮裡什麼情況她也不是清楚的。
“你說這位會不會是她說的,給皇上生了位公主的那位?”紫蘇在試圖和二小姐給的消息對上號。
“難道是那位謝良媛?”朵兒也順着紫蘇的話猜測,但是說完之後又搖了搖頭:“不像,瞧這股子傲勁,哪裡像是生了公主的,怎麼也是皇子,但是還沒聽說哪位生了皇子啊。”
“算了不猜了,等會也就知道了。”紫蘇這會子已經看到那位姑姑起了身,正躬着身子給這位紅裝女人帶路呢。隨着她們的慢慢走近,紫蘇也看清那女人的容貌,的的確確是爲美貌女子,但是那驕傲的眉眼間,卻有一抹熟悉的感覺爬上了紫蘇的心疼。
這人是誰?爲何會有熟悉的感覺,但是這女人我的確沒見過啊,可是那眉那眼,爲何那般熟悉呢?
當那位寧妃被簇擁着進了閣之後不大會功夫,那位合雨姑姑便指着一個宮女過來送了茶。
“哎呦,謐貴人您可原諒奴婢,這一時顧着迎寧妃娘娘去了,這茶給你送晚了,您可見諒啊。”那合雨臉帶這一絲歉意到了紫蘇的身邊。
“無妨的,您這忙前忙後的,我沒什麼的,何況這茶還不是送來了嘛。”紫蘇笑着拍了拍合雨的手,讓她不在意這些。
“貴人真是好脾氣。”
“哪裡啊,我是有名的糊塗鬼,誒,對了,合雨姑姑,您剛纔去接的寧妃娘娘好漂亮呢,她是不是就是那位給皇上生了位小公主的那位啊?”紫蘇一臉好奇的問着。
“貴人,那位生了小公主的是現在的謝貴嬪,剛纔進去的這位寧妃就是以前的太子側妃趙溫儀。”合雨姑姑沒在意的回答了。
“趙溫儀。”紫蘇喃喃的重複着。
“對,她就是吏部尚書家的大小姐趙家春,也是皇上爲太子時的第一側妃啊!”合雨姑姑說完就看到金色的轎定,立刻丟下一句話就出去了:“皇后娘娘到了!”
合雨出去的快沒有注意到身邊貴人的表情,此刻紫蘇的臉色瞬間沒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