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月光之森的最深處,是光之殿總部的坐落之地。漆黑連亙的森林盡頭,宛如有着一道貫穿了天地的極爲巨大的光幕,將那綿延極廣山脈地域的白色宮殿羣與漆黑鬱郁的森林,完全的隔絕了開來。
透過光幕看去,那佔地龐大的宮殿羣並不與皇室所建立的皇宮相同,它們錯落有致地矗立在高聳入雲的座座山峰上,雲海在周圍翻騰着,仿若聖地一般。似乎因着這些宮殿都是以純白爲基準的建築,所以也襯得它們所佔據着的山脈羣也都恍然是白色的,神聖得真真是以光明爲信仰的殿堂。
漸漸走近那處地域,三月天的陽光明媚而溫暖,照射在人身上,有些暖洋洋的。越靠近那些山脈,越能看到駐守在宮殿羣之外的身穿白衣的光明信徒,幾乎是一抓一大把,來來往往經過的都是巡邏的信徒,防禦嚴密而緊範。
順着最爲中央的一座山峰的階梯拾階而上,總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階,作爲光明信徒,若要沿着此階拜向總殿,必須徒步而行,不得使用任何的御風能力或是法寶,違者將被驅逐下山,不得再踏入總殿範圍一步。
這並非說光之殿總殿太過的迂腐獨斷,而是因爲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層臺階,乃是由光明之子所定下來的一道規矩,也是總殿最爲出名的建築之一,萬一長階。
這日,風和日麗,光之殿總殿如同平日一般忙碌着,只是那種忙碌中,卻是有着一種肅穆在悄悄蔓延着。連那些巡邏的光明信徒,神色間都是佈滿了凝重,來來回回的巡視更加的嚴謹了,生怕在此要緊關頭,出了什麼哪怕只是一丁點兒的差錯。
其實不止是總殿這裡,那遠在兩大帝國帝都的兩座分殿,也是一樣的緊張嚴肅,那紅衣人種族所引起的信仰糾紛。已然是眼下迫不及待要解決的大事。如果他們光之殿不能將此事完美的解決,不能給那些死去的信徒一些交代,那光之殿在大陸上的位置,恐怕是要被動搖了。
九州大陸建成萬年的時間以來,這還是光之殿第二次出現這樣嚴重的危機。
至於那第一次既然已經被從歷史上抹除掉了,那他們也就當那一次的危機沒有發生過。所有了解那第一次的人獸也都是心照不宣,從來不會提起。
最爲高聳的山峰之上,乃是總殿這裡最爲磅礴的一座宮殿建築。經過殿前的鋪着齊整白玉石的廣場。踏入殿門,神色匆匆而惶急的光明信徒停下來後,恭敬行禮道:“啓稟殿主,有人擅闖長階”
“哦擅闖長階者,不是一向都被你們勸走了麼,怎麼這次倒還要向我稟告”
殿內有人淡淡道,隨後那說話者便是走了來,出現在信徒的面前。
這被稱爲殿主的人是個男子,看模樣很是年輕,實力似乎並非怎麼高強。只是能夠擔當殿主這個職位,顯然他的年齡與外貌並不是相符的。真正的實力也是頗爲的驚人,最低也該是個靈帝級別的至強者。
殿主穩步走來,行走間渾身都是散發着一種極爲穩重的氣息,彷彿天塌了的大事在他的眼中看來,也都是如同芝麻一般細碎到不能再細碎的小事。
感到殿主此時便是在自己身前,信徒本就恭敬的面色愈發的尊敬了。隨後他猶豫了一下,方纔答道:“因爲這次擅闖長階的,乃是銀令執法之首洛逸洛少主。而且”他停頓了一會兒,方纔艱難道“而且,與他一起上山來的,是銀令執法白千落白小姐。只是,只是”信徒突然擡起頭,繼而卻又低了下去,萬分躊躇着,卻還是將話給說完了“只是,只是白千落白小姐,似乎已經身隕了”
話音落下,他猛地感到前方的人突地爆發出一股氣勢,那氣勢強悍無匹,仿若一座萬丈高山朝自己壓來一般,令得他幾乎站立不穩,直接是狼狽地跪了下去。
只是那氣勢來得快也收得快。信徒感到一陣後怕,心跳如雷,便聽殿主問道:“他們人現在在哪裡”
此刻殿主的聲音已然不同於往常那般的沉穩,快速且急切,白千落疑似身隕的這個訊息,帶給了他極大的震動。
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不管身份如何,白千落可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她的存在乃是九州這場動亂最爲重要的一個點,如果她真的如同這個信徒所說,已經身隕了
“在萬一長階前方的那座宮殿裡。”信徒也知道這件事情的輕重,忙不迭地回答。
他剛說完,便覺得一陣勁風掠過,身前的殿主已然是掠出大殿,向着他所說的地方去了。
信徒在原地跪坐了半晌,方纔勉力爬起身來。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看殿外,這座宮殿所處的極高的山脈讓他能夠清楚地看到整個光之殿總殿的情景。
他能看見在萬一長階所在的那座山峰上,由於兩位銀令執法的擅闖到來,已經是匯聚了許多的信徒,包括一些銀令執法也都是聞訊趕來了。而隨着一道流光的飛掠,也就是殿主趕了過去,越來越多的總殿高層也都是極速趕來,欲求證白千落是否真的身隕。
倘若這事是真的那麼,洛逸洛少主該當如何
考慮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個上來稟告殿主消息的信徒,也是忍不住的立即下了山,奔赴萬一長階。
隨着時間的推移,萬一長階所在那座山峰,已是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信徒,從其他的山峰上也是不停地掠來各個信徒和高層,甚至還帶來了即便是在總殿內也極爲珍貴的用以救命的丹藥,萬一白千落心脈未損,他們還是可以救活她的
在這個關頭,白千落絕對不能死
可是,當他們全都趕到後,看着眼前的一幕,無一例外的全部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衆人的正前方便是那座萬一長階的盡頭,盡頭之處,矗立着一座大氣巍峨的白色宮殿。此時此刻,宮殿大門敞開着,裡面的場景盡覽無疑。然而,看着那裡面的人,包括殿主在內,自發集結到這裡的人,都是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整座山峰上,都是有着一股詭異的寂靜悄悄的瀰漫開來。
他們能看到,在那座宮殿的深處,一座光明之子的雕像之下,他們的那位銀令執法之首,正自懷抱着一個少女,靜靜地坐在蒲團上,手一下又一下地撫着懷中人的頭髮。
少年的背影看着有些佝僂,不再同往日那般昂揚挺拔。他微低着頭,彷彿是在凝視着懷中的少女,僅僅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能讓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彷彿也是身有所感,感受到了那股沉徹至極的哀傷。
最爲心愛之人,離自己遠去。
那種明明是屬於自己的,卻是永遠無法再觸及到了這種痛苦,深入骨髓無可驅除,是最能讓人發瘋,最能讓人再無生之可戀的。
愛人的屍首在自己的懷裡,那種冷冰冰的溫度,寒冷刺骨,永遠不會再溫熱起來,甚至是會隨着時間而漸漸的僵硬,腐爛,乃至化爲飛灰這個過程,彷彿是自己的靈魂也隨之飄走,整個人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滿心的念頭,都是要跟隨着自己的愛人離開這個世界,她去哪裡,他就去哪裡。
少年撫摸着懷中少女的面容,那張仍然沾染着血污的臉,在他的眼中,好似仍然和她生前一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那暗紅的色澤裡,滿是柔情似水的波光。
只是,這雙眼睛,卻是再也睜不開了麼。
他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沉寂的聲音輕輕傳開了去。
“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洛逸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低沉,隱隱間還帶着一絲沙啞。正愣忡着的殿主一聽,常年沉穩的面龐竟是陡然大驚失色:“洛,洛少主,白小姐她真的”
“那個人在哪裡”洛逸沒有回答,再問了一句。
儘管沒有得到回答,但殿主還是知道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殿主陡然嘆了口氣,一揮手:“將消息傳給光明之子,再探查那個人如今的下落。”
“是,殿主。”立即有人應下,轉身便是立即去辦。
而其他的人聽到了,也都是極大的震驚。
看來,白千落是真的身隕了
那接下來,可怎麼辦是好白千落身死,洛少主他
殿主遙遙看着那彷彿是沉睡一般的少女,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上前幾步:“洛少主,萬一白小姐只是昏死了過去,心脈也是沉睡了,這也說不定的”他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個瓷瓶,隱隱能看到裡面裝着一枚丹藥“如果只是心脈沉睡了過去,還是能夠救活白小姐的。”
洛逸聽了,再次撫了撫少女的臉頰,卻是輕聲回道:“心脈都盡碎了,除了那個人,誰還能讓她再活過來”
說着,他看向殿主,那雙黑眸裡沉澱着的滿是悲傷:“除了那個人,誰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