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一輪火熱的太陽就懸在正空當中。大地被曬得一片酷熱,在壽春城外的軍營裡,黃沙鋪成的校場上,士兵頂着酷熱的驕陽在不停的操練。
在操場兩邊是孟軻勁筆書寫的兩幅警句:“操場多出汗,戰場少流血。今天訓練怕吃苦,明天戰場就吃虧。”
孟軻和衆多士兵一樣,頂着熱烈烈的太陽,就站在校場上,揮動着令旗指揮着士兵的行動。
在孟軻的臉上有三道觸目驚心的刀疤,這三道刀疤開樣子是新的,因爲刀疤上的肉還是紅色的,一看就是新長出的新肉。在他的身上,在他後背,在他的前胸有着大小不一的傷痕。這些傷痕,這些刀疤,還有幾次內傷,換回來了他今天的地位名聲。每到陰雨天氣,他身上的內傷發作、關節隱隱作痛,可是這些他都顧不上,因爲他是大將軍,他是一個征戰多年的將軍。
身爲將軍,就該馬革裹屍而還,就該不畏艱苦,不畏苦難,不怕犧牲。不怕犧牲,不代表他不珍惜生命,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他現在的生命。
能夠活到現在真的不容易,能夠做到這萬人之上的大將軍更是不容易,那實在是用血汗換來的。這些年來,他能很少能夠碰到對手,可是這次在攻打合肥的時候,他遇到了羅舍,那個人的無論武藝,還是聰慧,還是軍隊士兵作戰能力的都在自己之上,這使得他心裡的尊重心受到了打擊。
不能夠輸給任何一個人。這是他對自己說的,因爲他要打造鐵一樣的隊伍,這支隊伍不能夠輸給任何人。
太陽曬在他的頭上,在他的金盔下的那張猙獰的臉上流出了豆大的汗珠,可是他的神情還是那麼的嚴肅,而是很認真地看着在場每一名士兵在認真的操練。
有許多士兵,因爲不堪連日來高溫暴曬,中暑暈倒了,他馬上讓人將中暑的士兵拉下去,灌了清水之後,又將他們拉出來繼續訓練。
沒有強有效的訓練,怎麼樣能夠打造一支鐵一樣的軍隊?
許多人,如果做到他這樣的位置,只怕是不會再像現在他這個樣子了,親自站在太陽底下操練士兵,而是給麾下的各個將軍下命令,讓他操練他們的士兵就可以了。而他則呆在帳篷裡,看着沙盤推演一番各種進攻,或者是和謀士們聊一下未來局勢,或者是和將軍們喝喝酒。
就算他此刻當甩手掌櫃,也沒有人敢對他說半句不敬的話,因爲就憑着他率領軍隊打下的淮南這片天地,他就已經算是勞苦功高的大臣了,何況他爲了這次攻打淮南幾度出生入死,幾乎喪命,這樣的功勞沒有人敢說他的半個不字了。
但是他沒有選擇這個時候去享受,而是選擇找出了自己的不足,而是選擇將自己這支隊伍變得更加強大。
因爲唐皇陸俊親自寫信告訴他,他是好樣的,希望他能夠在壽春休整一番之後,入秋之前就發動對兗州的攻勢,爭取在今年冬天來臨之前,將整個兗州拿下。他不能辜負唐皇的期待,不能讓自己的功勳就此止步,他要勝利,他要更大,更多的勝利。
要勝利,就必須得有一支強硬得如同鋼鐵一般的隊伍。
他已經上奏唐皇陸俊,請求封自己這支軍隊的名字爲:“蕩寇!”
“蕩寇,蕩寇……蕩平天下草寇,一統萬里河山!蕩寇威武!”在前面負責喊口令的是傳令官,傳令官老趙跟隨孟軻有十年之久了,年紀雖然不小,可是卻還如當初一般熱血,嗓門大得可以。何況今天中午他發現孟軻操練到時候格外的賣力,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賣弄的機會,在前面大聲地喊着。
而後面的士兵雖然訓練辛苦不堪,可是聽到如此振奮人心的吶喊,他們自然也會毫不猶豫地跟着齊聲喊道:“蕩寇,蕩寇……蕩平天下草寇,一統萬里河山!蕩寇威武!”
孟霆掏出了塊青色的手帕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孟霆不比孟軻,孟軻還是三十多歲的壯年,可是孟霆已經是六十有餘了,他想不服老都不行。看着孟軻在太陽底下,不辭辛苦地操練人馬,而自己只是騎着馬在操場上走上那麼一圈,就被太陽曬得汗流浹背,頭昏眼花了。
“好小子,若是老子再年輕那麼十歲,一定會和那小子一樣。”孟霆看着在太陽底下操練軍隊的兒子,忍不住稱讚道。
旁邊的副將馬上說道:“老將軍,你寶刀未老。你看起來和大帥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孟霆馬上要來搖頭說道:“小子又想哄老夫開心,歲月不饒人,老夫知道自己老了,如今的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等拿下兗州之後,也該島了老夫卸甲歸田的時候了。小子,前面有棵樹,哪裡估計陰涼,我們到哪裡歇一歇,等你們的大帥操練完畢再說。”
孟霆說完就提着繮繩,帶着副將縱馬走到了樹蔭底下。
從馬上下來之後,副將馬上將擰開的水壺地了過去,說道:“老將軍,你辛苦了,喝水,喝水……”
孟霆拿過水壺剛想喝水。就聽到有一個鴨舌的嗓音叫道:“太子殿下駕到。”
孟霆聽到這話,不由說道:“哈,太子殿下這麼多天,終於按耐不住,要來軍營來查看了,卻不知道這個太子殿下能不能受得了那個小子的氣了。”
副將不由說道:“聽人說,太子殿下不管大帥軍營裡的事情,這次來軍營,只怕是爲了喝大帥拉好關係,大帥不會不給太子殿下這個臉面的。”
孟霆聽到這話,一陣怪笑地說道:“呵呵,你還是不瞭解那個小子的脾氣。”
卻說孟軻正在賣力的操練士兵,正準備排演一個陣法,突然間聽到有大聲叫道:“太子殿下駕到!”他不由不停下了手中的令旗,然後將令旗遞給了旁邊的副將,讓他繼續替自己操練,而他從發令臺上走了下來,迎了上去。
楚風看着一位被太陽曬得黑裡發紅,面容顯得猙獰嚇人,汗流浹背的將軍迎了上來,馬上擡手說道:“孟元帥,不要行禮了,孤王只是來這裡慰問一下士兵,元帥操練辛苦、身上還有甲冑在身,不方便行禮,禮數這就免了。”
換了別人,少不得要虛禮一下,可是孟軻聽到楚風這話,竟然也不虛禮,而是直接抱拳說道:“多謝太子殿下。”
楚風看着遠處不是士兵因爲被太陽曬得中暑暈倒了,心裡未免有些感嘆這位孟軻將軍果然是夠“苛刻”、夠“兇猛”的。他對左右說道:“去將孤王帶來的治療中暑的茶水擡進來,分給士兵們……”
左右聽完這話,不由馬上按照吩咐,從外面趕進來了好好幾輛馬車,從馬車上裝着好幾個木桶,聽從楚風的吩咐,衆人將車上的木桶卸了下來。
那些操練得口乾舌燥,面色潮紅的士兵,看到有裝載着木桶的馬車進來了,一個個都停下了操練,當他們看到那些木桶被擡下了馬車,臉上的期待不由重了許多。
楚風親自打開了一個木桶,然後那個勺子親自舀了一碗解暑茶,遞給孟軻說道:“孟元帥,這是孤王叫人煮的解暑茶,孟元帥請喝。”
當時孟軻心裡雖然不喜楚風突然間闖進來打擾了他操練士兵,可是並沒有發火,如今又看到楚風竟然給那麼多士兵帶來所謂的“解暑茶”,心裡更是不高興,就在他要發火的時候,一個老將軍將楚風手中拿着的解暑茶接了過去。
“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老夫待孟元帥多謝太子殿下的關心。老夫正渴着,這解暑茶來的真好!”那位老將軍話剛落下,就將解暑茶一口氣喝完了。他喝完了解暑茶之後,不由說道:“果然是甘甜無比,好一個解暑茶。”
孟軻看到那位老將軍,不由說道:“爹,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位老將軍當下馬上回過頭看了一下孟軻說道:“許你來,就不許我來?”
“原來是孟老將軍,孤王失敬失敬!”楚風早就聽人說了有關孟軻的爹孟霆的事情,他不由抱拳說道,“孟老將軍,你不是……”
“太子殿下放心,孟霆只是不放心這個混小子,所以來看看的。”孟霆馬上說道。
楚風笑着說道:“孟老將軍果然是人老刀未老,讓人佩服。”
孟霆衝着楚風咧嘴一下,然後說道:“太子殿下過獎了!老夫也只不過是不習慣清閒的生活罷了。反而太子殿下你,在這樣的天氣不顧太陽的毒辣,親自爲軍隊的士兵送來了解暑茶,這纔是讓我們這些爲將之人佩服的。”
孟霆說完這話,衝着孟軻使了一下眼色,孟軻心裡雖然不願意,可是還是說道:“我爹說得極是。太子殿下,確實不該冒着這麼毒辣的太陽到校場上來。”
“孟元帥可以不顧自身,與士兵們同甘共苦地站在烈日下指揮士兵訓練,我不過是來送了一碗應該送上的解暑茶,這些都是應該的。”楚風笑着說道,他自然看出來了孟軻的不高興,也看出來了孟霆替自己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