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華十分看重練兵一事,在親衛營裡住下,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每日晨起,她和親衛們一同上校武場。親衛們輪番操練騎兵,她也親自盯着。有時還會親自下場,和親衛們一同演練。
練兵十分辛苦,而且免不了有人受傷。近來,親衛營的伙房十分忙碌,要保證將士們吃好喝好,有力氣訓練。軍醫們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孫澤蘭孫廣白兄妹兩個,每日就睡兩三個時辰。林慧娘她們也一樣,幾乎沒有睡整夜覺的時候。
於崇很快開始領着自己帶來的士兵一同操練。
沒過兩日,就有一個武將胳膊受了輕傷。這個武將叫孫通,自十幾歲起就跟着於崇進軍營,是於崇最信任的心腹。
孫通受了輕傷,於崇放心不下,親自陪着孫通去了一趟傷兵軍帳。
然後,於崇便紅了眼,當日就去見郡主:“郡主,我們南陽軍四千將士,只有四個軍醫。而且,那四個軍醫醫術都平平無奇。平日裡將士們操練,跌打損傷的,軍醫們還能勉強治一治。真患了什麼重病,軍醫就不中用了。”
“親衛營裡軍醫是我們的兩倍不止,還有十幾個年輕貌美的藥童,敷藥包紮樣樣都行。傷兵們躺着養傷,看看她們傷都能好一半。這也太奢侈太浪費了!”
“別的我不和親衛營爭,軍醫和藥童我不能不爭。郡主可不能這般厚此薄彼啊!”
四十來歲的正四品武將,說話就說話,用手抹眼睛算什麼意思?
姜韶華好氣又好笑:“行了行了!在本郡主面前還來這一套!”
“實話不妨告訴你,親衛營的兵力已經遠勝南陽軍。而且,親衛們輪流送糧去北方,暗中保護湯家糧鋪,動手打仗是常有的事,傷兵也格外多。就你看到的這麼多軍醫藥童,還不夠用。哪裡能分得出來給南陽軍。”
於崇一臉苦色,還沒等張口,就聽郡主道:“不過,南陽軍缺軍醫也是事實。這樣吧,本郡主讓人聘幾個大夫去南陽軍營當差。平日住軍營,每個月當差二十天,休息十日,能和家人相聚。”
於崇頓時精神一振:“都聽郡主的。”
所以說,養兵真不是易事。錢糧武器戰馬,軍醫也得考慮,衣食住行樣樣都得操心。
於崇走了之後,姜韶華叫來馬耀宗,吩咐差事。
馬耀宗笑道:“這事好辦。坐館的大夫不太好請,臣去尋幾個遊方郎中。他們平日東奔西走謀生,有個穩定差事,銀錢給得足,不愁他們不來。”
姜韶華笑着讚道:“還得是馬舍人,腦子活絡會辦差事。想想以後你要留在王府裡當差,不能時時伴在我身邊,我真是捨不得。”
馬耀宗被誇得美滋滋的,下意識看了笑盈盈的陳舍人一眼,很快回過神來:“臣不管在何處當差,都是郡主的臣子。願爲郡主肝腦塗地,效犬馬之勞。”
差事要緊,娶媳婦更要緊。
姜韶華會心一笑,擺擺手,示意馬耀宗去辦差。
就在此時,秦虎捧着一個小巧的竹筒過來了:“啓稟郡主,陳長史送信來了。”
陳瑾瑜上前接了竹筒,呈至姜韶華手中。姜韶華打開竹筒,抽出信紙,展開看後,面色微沉。
陳瑾瑜看在眼中,一顆心也跟着沉了一沉:“郡主,是不是朝廷那邊有什麼動靜?”
姜韶華嗯了一聲:“範大將軍領兵到了邊關,欽差宣讀聖旨後,左大將軍交了虎符和官印,隨欽差回京了。”
不管她情不情願樂不樂見,邊軍更換主將都成了定局。
陳長史在信中末尾特地提醒,不要再就此事發表看法,以免惹來安國公父子或鄭太皇太后不滿。也就是說,接下來她再上奏摺,最好不要再提此事了。
畢竟,更換左大將軍一事,由鄭太皇太后和安國公父子全力推動。
陳長史政治觸覺敏銳,顯然已經從朝堂一系列的變化中察覺到了鄭氏父子態度的變化。南陽王府和王丞相是敵對關係,不能再和鄭家鬧得反目,更不宜激怒鄭太皇太后。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足,不能徹底翻臉。
陳瑾瑜輕聲道:“郡主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無愧於心,便足矣。朝堂會如何變化,我們且靜觀其變。”
姜韶華慢慢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
一個月後,左大將軍被押解至京城,太和帝當面詰問邊軍大敗彭城被屠一事,左大將軍滿面愧色,自請重責。
太和帝顧念左大將軍苦守邊關多年,只奪了左大將軍的官職,令左大將軍閉門思過。左家在軍中擔任要職的兒郎們,皆被牽連,或被降職,或被掉任。
左氏經此重擊,門庭冷落,從大梁頂尖將門跌落至二流。
王丞相一派也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們,暗中投向鄭太皇太后一派的不知凡己。
更要命的是,京城傳言紛紛,都在說王丞相私心太重用人不當,當年衛將軍如此,再有現在的左大將軍,都是明證,根本就不配爲大梁丞相。
屋漏偏逢連夜雨。
王丞相的長子,在江南繁華之地做着刺史的王易,被屬下揭發索賄貪墨。
王家被譽爲大梁第一世家,家業豐厚,常人根本難以想象王家的奢豪富貴。按理來說,王易不應該是那等爲錢財迷心昏眼之人。偏偏王易就是愛銀子如命,做了刺史之後,大把大把地收銀子。而且,仗着親爹是一朝丞相在江南勢力龐大,貪墨索賄從不遮遮掩掩。
其實,朝堂衆臣都知道王易的德性。王丞相對鑽進了錢眼的長子也十分不滿,多年前就將他打發去了江南做刺史,來個眼不見爲淨。有他這個親爹庇護,王易撈銀子吃喝玩樂過得愜意自在。
誰曾想,現在竟有江南官員上奏摺揭發王易貪墨,列出的證據寫滿幾頁奏摺。在奏摺上按手印的地方官員,多達十幾人。其中有兩個,還是王刺史的心腹下屬。
這份奏摺一出,頓時滿朝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