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着這幅二仕女圖,韓孔雀能夠輕易從圖中窺見,作者對於仕女的審美情趣,此幅圖用筆嚴謹,人物線條的鉤勒較爲流暢自如,是風格清麗的上佳之作。
看着一幅幅風格各異,畫風不同,畫技卻十分連貫的仕女圖,韓孔雀風中凌亂了。
他能夠看得出來,這十四副畫,肯定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畫中的人物,也是以一個美女爲模特畫出來的,任伯年有這種本事,畫出這麼精美的仕女圖來?
韓孔雀仔細查看十四副畫的落款和印鑑,再細看了這十四副畫的裝裱,發現這十四副畫,不管是落款還是印鑑,甚至是裝裱,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整幅畫如果只看仕女圖,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如果細看落款之處,卻怎麼看怎麼感覺有點違和。
看着韓孔雀盯着落款之處發呆,那處地方是在經不起推敲,就算他沒有太多眼力,也看出來那邊好像是經過了一些僞裝,萬一這任伯年的款是別人僞造的,那這幅畫就不好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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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這些畫中的仕女畫實在是沒有可說的,所以他纔有信心賣出一個高價,但陳騫害還是害怕夜長夢多,所以他趕忙打斷韓孔雀的沉思道:“韓先生沒有什麼問題吧?你看這些仕女畫的多好?”
陳騫再次把韓孔雀的目光,吸引到了那些仕女圖上,這些仕女圖畫的實在是好,這樣的畫工。絕對是大師之作。
想到這裡,韓孔雀完全放心下來,就算留款和印鑑有點問題,只要仕女圖不出問題,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行了,這十四副畫我直接收起來了,錢我立馬讓人給你們轉賬。”韓孔雀收好十四副畫,立即開始轉賬。
韓孔雀現在算是招行的貴賓,對普通人的一些大額轉賬限制,在他這裡完全沒有。所以一千三百萬順利轉賬到了陳騫提供的賬戶上。
等轉賬成功的信息提示發過來。這次交易也算完成了。
把畫收好,讓張向月看着,韓孔雀道:“陳老闆,既然完成了交易。我們一塊吃頓飯吧?反正我們就在飯店之中。也不用再到處跑。”
“對不起韓先生。我們還有事,急事,真是對不起了。以後有機會我們請,你看......”陳騫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韓孔雀哈哈笑着道:“沒事,沒事,你們辦事要緊。”
送走了陳騫之後,韓孔雀的臉色沉了下來。
“怎麼了大哥?難道畫有問題?”自始至終都沒有吭一聲的韓星,在看到韓孔雀的表情之後,有點擔心的問。
“是有些問題,不過問題不大,只不過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問題到底出在那裡了。”韓孔雀示意張向月再次拿出一幅畫觀看。
“我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啊?這些仕女畫的很好啊!”韓星看着風韻十足的仕女,感覺畫工十分精湛,這樣的畫,近現代的一些大師,能夠畫出來的也沒有幾個,就算臨摹,有這麼高水平的也不多。
韓孔雀道:“你不覺得這些仕女畫的太好了嗎?”
“畫的太好了?”韓星和張向月愕然,難道畫的太好也是錯嗎?
“這樣一幅畫真的能賣到一百萬元以上?”張向月看向畫中的女人,怎麼也想不明白,就這麼一個女人就能賣上百萬?
韓孔雀道:“賣到一百萬是肯定沒問題,不過如果加上宣傳還有一些其他費用,賣一百萬可能一分錢都不賺,如果再加上留款之處的一些瑕疵,這樣有了爭議的畫,更會影響價格,也許八十萬都賣不出來。”
“啊?這樣大哥怎麼不跟那個陳老闆多砍一下價?”韓星十分不解的道。
“既然有毛病,老闆爲什麼還要買下?”張向月也不解。
韓孔雀道:“就是因爲留款處的瑕疵和畫的畫工。”
看到他們兩個更不解了,韓孔雀解釋道:“就是因爲畫工太好了,這樣的畫,並不像是任伯年的風格,說實在的,任伯年的仕女圖我也見過幾幅,可他的水平,根本達不到這十四副畫的水準,加上留款處的裝裱好像有問題,這就不得不讓人起疑了。”
韓星驚問道:“難道大哥懷疑這幅畫的落款被人造假了?”
“應該是這樣沒錯,現在就是不知道,如果揭去了上面的任伯年款,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款識。”韓孔雀賭的是畫工,既然畫工那麼精湛,就算這幅畫不是任伯年的,也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會不會這是一幅沒有落款的畫?”韓星道。
韓孔雀道:“應該沒有這種可能,如果沒有款,這邊的就不需要重新裝裱,直接用僞造的印章蓋上就行了。”
“那遮掩起來的落款,肯定是不如任伯年有名的畫家了,這樣一來,這幅畫的價格不是會更低?”韓星更加不解了,既然韓孔雀都知道了是這種情況,他怎麼還要花費高價買下來了這十四副畫?
韓孔雀道:“這倒不一定,你看這十四副畫,這樣的畫是普通人能夠畫的出來的嗎?既然有大師的水準,就應該獲得大師的地位。
就算他以前不出名,有了這十四幅畫,不管他是誰,以後他也會出名的,這些畫的技藝擺在這裡,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殺的,現在就讓我們看看,這到底是哪位大師的大作。”
“大哥要把這副畫揭開重現裝裱?”韓星問道。
韓孔雀道:“恩,也只有揭去外面裝裱上的這一層,才能看到下面的落款。”
“大哥你會揭裱?”韓星問道。
韓孔雀道:“會到是會,不過這樣的畫。我可不敢自己揭,還是找個專業人士來做吧!”
想了一下,韓孔雀給胖劉打了個電話,這些日子沒見了,正好聯繫一下。
胖劉很快就道了,來了之後,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簪花仕女圖:“我曰,這是你剛纔買的?”
“恩,知道我們魔都誰揭裱比較厲害,你看。這邊。我懷疑下面有鈴印被故意蓋住了。”韓孔雀直奔正題。
胖劉嘿嘿笑着道:“你可算找到人了,我嫂子就是這方面的高手,她家老爺子原來在國內都算是頂級專家,她從小就跟着她家老爺子學習裝裱。現在我大哥兩口子。在博物館就是專門幹這個的。”
“你得意什麼?你們全家都是各行各業的專家。就你什麼都不會。”韓孔雀看不上胖劉那得意的樣子,自然是開始打擊。
“這有什麼?他們再厲害現在也沒有我有錢,知識裝在腦袋裡再多。不能換成錢也是白搭。”胖劉不以爲恥的道。
“好了,你問問你嫂子有沒有空,讓她幫幫忙,我手裡這樣的畫有十四副,要全部揭表一次,我懷疑全部被人做了假。”韓孔雀道。
胖劉道:“我們去我家老爺子的工作室吧!那裡什麼工具都有,我大嫂現在沒準就在工作室。”
劉韶山的工作室裡很亂,如果不知道的,沒準還以爲走進了造假窩點了呢!
看着一些凌亂的青銅器,還有一些臨摹的銘文,這讓韓孔雀心中十分失望,這就是魔都市有名的青銅器研究所?
“很失望吧?我第一次來時也很失望,不過後來我就瞭解了,你看,這是黃銅,這玩意二三十元一斤,如果看不好,這東西很容易丟了。
你說這樣的地方,要真放進來一些夏商周的青銅器,最後是什麼下場?所以,有好東西都會放在博物館,這裡是絕對不放任何真東西的,有重要研究課題,一般也是在博物館裡進行的。”胖劉解釋道。
剛走進一棟房子,韓孔雀就看到了劉韶山:“聽說你小韓又收到好東西了?”
韓孔雀笑道:“收了幾幅畫,不過好像有點問題,這不是來求助了嗎?”
劉韶山道:“求什麼助,互相幫忙吧!拿出來看看。”
研究古董的,其實都涉獵很廣泛,只不過專注的重點不同,只能說他們是一方面的頂級專家,其他方面也許只是愛好。
劉韶山雖然不能名列三山,但他這座山在他專業領域也是很厲害的,高大山專攻銘文篆刻,而他是青銅器加銘文,要不是兩人專業近似,他也不會被高大山壓了一頭。
可以說,劉韶山老爺子在他的專業領域之內的成就,一點也不比三山差。
“聽說昨天你差點把高大山他們的臉打腫了?”一邊看着大兒媳婦擺弄那幅畫,劉韶山一邊樂呵呵的道。
“交流,我們只是互相交流一下,我哪敢跟那些老爺子較真。”韓孔雀道。
劉韶山道:“你這出手可夠狠的,聽說連王桂山那老東西的看家寶、命根子都贏來了?”
“您老說的是那塊子岡玉牌?”韓孔雀笑着問道。
“對,就是那玩意,那可是個好東西,仔細珍藏着吧!以後當做傳家寶都足夠了。”劉韶山道。
韓孔雀笑着沒有再說什麼,他已經被胖劉嫂子的動作吸引了。
張淑萍確實很專業,看她有條不絮的擺弄那幅畫,雖然動作輕柔,但輕易就能看出,她心有成竹,要不然,揭畫還真沒有幾個人敢做,要知道,這一不小心,可是就能毀掉一副名作。
這次可是揭畫,揭畫是已經裝裱後的國畫,由於種種原因(破損、受潮等等),要重新裝裱。
揭畫首先要將舊畫平鋪,用水將其浸透,上面覆蓋一些宣紙使其溼的均勻,過一段時間,用鑷子將紙一層層揭起,然後重新託裱並將原畫的缺點補上。
這副簪花仕女圖的左邊和右上角統統是留白,佔去整個畫面近三分之一。
在空白的地方,就是任伯年的留款和鈴印,張淑萍就是從這邊動的手,如果有可能。只動這邊,是最簡單的。
如果只是這邊一角的問題,其他地方就可以不動,這樣既可以節省時間,又可以儘量保存畫作的原狀。
就在按步驟揭洗的過程中,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淋洗時尚未發現異常,在塗上揭洗藥液悶畫的過程中,畫面留白部分,竟然不規則地泛出來幾處紅顏色,並且有逐步擴散的趨勢。
張淑萍馬上終止操作。吸乾水分。認真觀察。
不論裱新畫還是揭舊畫,最怕的顏色就是“洋紅”,比如楊柳青年畫中小孩臉頰上的那種洋紅,泛色最厲害。有幾層能透過幾層。遇到了。要格外小心。
顯而易見,此畫泛出的即爲洋紅。
現在泛色被止住了,那麼。洋紅從何而來,莫非被遮蓋住的下面有洋紅?
張淑萍擡頭四顧,滿臉困惑地看着韓孔雀,他不是說下面遮擋的是鈴印嗎?
韓孔雀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莫非畫下有畫?不止是鈴印?
韓孔雀把他的想法一說,張淑萍不再猶豫,她拿起鑷子,從一個角上試揭。
馬上得到了印證:從上往下數,共有五層紙,第一層得二層都是白紙,到了第三層,纔是《簪花仕女圖》的畫心紙,第四層是它的託心紙,第五層是很厚的一張圖畫紙。
既然上面的紙只是白紙,所以張淑萍也就不管洋紅,反正那張白紙上只有留款和鈴印,這些已經是不要的東西,就算被洋紅全部污染了也沒什麼,所以張淑萍照樣悶,只不過悶的時間儘量短些,避免泛出更多會壞了下面的畫。
揭下第一張白紙,下面的情況已經能夠看得出來,下面好像花了一朵花,所以纔會有洋紅出現。
重新塗上新藥液,繼續悶第二張,第二張是一張圖畫紙,因爲厚厚的圖畫紙很可能擋住了藥力的下滲,下一步就是揭去圖畫紙。
隨着揭裱工作一步一步地展開,證明張淑萍的做法是高明的,她他工作起來有條不紊,從容不迫,絕對具有大家風範。
要知道,這可是價值上百萬的一副名畫,如果操作不好,很容易就毀了,如果沒有好一點心理素質,還真是不敢下手。
揭畫的最後一步最讓人激動,下面的落款和印章先一點點顯露出來,作者的名字我們都十分熟悉,其知名度與功力比任伯年要高許多。
再往下揭,一幅完整的《簪花仕女圖》赫然顯現在他們面前!
洋紅色正是這幅畫右上角的牡丹花上的。
下面的鈴印、牡丹花被很厚的圖畫紙隔開,原因正是當初裝裱者擔心顏色泛出而採取的措施。
看着,春愁怎畫的鈴印,韓孔雀等人面面相覷。
“這是張大千的仕女圖?”胖劉雖然不學無術,但近代名家他還是知道的,這春愁怎畫正是張大千早年所用的鈴印。
張大千擅繪畫,喜好畫荷花及工筆人物,獨樹一幟,畫作的特色很明顯,與齊白石有“南張北齊”之譽。
20世紀50年代張大千棲身海外,其間居巴西17年,1976年移居臺灣,張大於詩、書、畫、篆刻俱精,尤其他開創了淡墨潑色山水流派,推動了現代中國畫藝術發展,是中國傑出的藝術家。
如果這些畫全部是張大千的,那這次韓孔雀可真的是撿到大漏了。
一副畫,也許還有可能是僞作,但隨着第二幅,第三幅揭開,所有人都已經能夠確定,這是張大千的仕女圖了。
張淑萍指着剛揭開的一幅畫道:“這是一副《梅花仕女圖》用圓勁方折的線條,表現出仕女的清秀纖細,作爲背景的梅花則用沒骨法暈染,在一種迷濛中映襯出仕女的秀雅清麗,和第一幅的牡丹相比,這幅圖中的梅花一點比不那副差。”
等揭開的二仕女圖,署款:“乙亥之十二月十二日吳門網師園坐雨寫,大千居士張爰。”
乙亥年是1935年,張大千已經成名,且是其十分活躍的階段,這一時期他留有大量的詩文,畫作。
下面還出現了鈐印:“張爰之印、大千居士、大風堂、摩登戒體”。
“你看這幅圖,唐風濃郁,這肯定是20世紀40年代初的敦煌之行後,使大千的藝術風格發生了很大變化,纔有了這種精品出現。”劉韶山道。
“張大千的畫,爲什麼要用任伯年的落款來掩蓋?”胖劉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如果我沒看錯,這些畫,應該是在動亂年代流失出來的,這應該是張大千以他的前妻楊婉君爲模特做的畫,這些畫在動亂時期失蹤,沒想到會這樣保存了下來。
至於得到這些畫作後,那人爲何會用任伯年的款掩蓋張大千的款,我們無從查考,也許有朝一日,你們能夠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劉韶山道。
得到了劉韶山的提示,韓孔雀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在看到這些畫的第一眼就感覺不對。
任伯年在人物肖像畫上確實成就不凡,但他跟張大千相比,特別是在仕女圖上,任伯年還真是不行,所以韓孔雀在看到畫工那麼精湛的仕女圖之後,立即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少任伯年的作品。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留印之處的異常,只不過誰也沒有想到,這下面掩蓋的,居然是張大千的鈴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