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一定會通知你的。”李平鄭重點頭。
從醫院裡離開,陳興眉頭依然緊鎖着,一旁的黃江華看到陳興的神色,不由得道,“書記,還在爲剛剛的事生氣呢?”
“你覺得我至於和一個警察較真嗎?”陳興淡然道。
“那倒是。”黃江華聞言,笑着撓了撓頭,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瞧他問的什麼話。
陳興沒說話,上了車後,沉默了片刻的陳興轉頭問着黃江華,“常勝軍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還沒有,也許常書記是想了解得更詳細才向您彙報。”黃江華替常勝軍解釋了一句。
陳興聽了,微不可覺的點了下頭,也不知道沉思了多久,輕吁了口氣,緊皺的眉頭稍微舒緩了一些,這是警方的事,犯不着他一個市委書記去操心這種事,現在就算是他覺得有些蹊蹺,也得等常勝軍向他彙報了以後再說。
心裡一嘆,想着和李豔麗的最後一次接觸好像還在眼前,陳興心情也有些複雜,他真希望自己這個市委書記也有分身術,可以一分多人,同時盯着多件事,可惜他終究不是什麼有超能力的人。
上了車,車子緩緩的駛離醫院,陳興並沒有注意到後面有一輛車子正停在不遠處,車子裡,坐在車後座的錢新來和錢麗兩人都默默注視着陳興的車子離開,
“看到了沒有,陳興又過來了,幸好昨晚把事情解決了,要不然還真不知道那李豔麗跟陳興不知道有啥關係。”錢麗同錢新來說着。
“說不定是見不得人的關係呢。”錢新來撇了撇嘴。
“你可別把其他人都想得像你那樣。”錢麗翻了翻白眼,自己這哥哥,她知道是什麼德性,除了那伺候在身邊的羅玲,說是助理吧,但更像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情人,這還只是公司的,在外邊,他也知道自己哥哥還有其他女人。
“這些當官的,你以爲有幾個好人?”錢新來冷笑着,“我自認爲心黑手辣了,跟這些當官的比起來,我看我還只是小學生罷了。”
“哥,李豔麗跟陳興的關係,是不是要調查一下?”錢麗道。
“算了,李豔麗都死了,還調查這個幹嘛,何況我們還要拉攏陳興呢。”錢新來擺了擺手,“反正這件事是解決了,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你那賬本不能再出問題了。”
“知道了,以後我會格外注意,我已經把電腦上存的那一份記錄刪掉了,免得日後再出意外。”錢麗道。
“那就好,那賬本可是關係着咱們的身家性命吶。”錢新來呢喃着,“還不知道關係着多少人頭上的官帽子。”
兩人坐在車裡說着,車子也啓動了起來,朝着同陳興相反方向離開,錢新來這輛奢華而又象徵着高貴的勞斯勞斯在望山略顯落後的山城街道里行駛着,前後彷彿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沒有車子敢離得太近,正如同這輛在望山有且僅有一輛的勞斯萊斯一般,錢新來在望山市的地位就是獨一無二,他能呼風喚雨,甚至能決定普通幹部的升遷,他是這望山市人人敬畏的地下皇帝。
安靜的辦公室,紙張沙沙的聲音尤爲清晰,仿若連人那輕微的呼吸聲都隱約可聞。
陳興翻閱着吳寧送過來的有關麗山縣火災事故責任報告,神色嚴肅,這起死亡多人的火災事故是他到望山後碰到的最爲嚴重的一起事故,陳興瞭解了一下,也是望山市今年最嚴重的災難事故,最後送到醫院搶救的幾名重傷者,同樣有人沒有搶救過來,事故最後的死亡人數上升到了十二人。
“鋁礦廠老闆孫發家積極配合對死者和傷者家屬的安置和賠償問題,對事故負有直接責任的鋁礦長副廠長秦建明已經被麗山縣公安機關刑事拘留,案子還在偵辦當中。”吳寧在陳興將報告文件合上後,簡單說了一句。
“礦廠老闆沒有責任嗎?”陳興看了吳寧一眼,剛纔從事故報告裡他並沒有看到對礦廠老闆孫發家責任的敘述。
“根據我們的調查,礦廠老闆孫發家平常基本沒有管廠裡的事,很少到廠裡去,工廠的日常事務全部是由副廠長秦建明負責,據工廠其他管理人員交代,孫發家來過工廠時看到工人的住宿條件,還曾經要求改善工人的住宿環境,還爲此批了一筆錢,但這筆錢,被給貪墨,沒對工人宿舍進行改造,更無視工人宿舍的安全隱患,以至於釀成了這麼大一起事故。”吳寧道。
“這礦廠老闆一年去幾次自己的廠裡?”陳興皺着眉頭。
“沒幾次,工廠的管理人員說上一次孫發家去工廠都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我也找工人覈對過,確實沒錯,那孫發家基本不去廠裡,也很少管工廠的事。”吳寧答道。
“他沒去廠裡不代表就沒有任何一點責任。”陳興冷聲道。
“這個麗山縣公安機關還會再進一步的深入調查,不過多名工廠的管理人員都交代說孫發家對工人宿舍的安全是重視的,不然也不會批一筆經費說要改善工人的住宿條件。”吳寧不動聲色的看了陳興一眼,其實這起火災事故查下來,孫發家有沒有責任,吳寧心裡比誰都清楚,但秦建明自個跳出來把事情都往身上攬,吳寧自然是不會往孫發家身上深究,孫英一直虎視眈眈的盯着,在調查組調查這起火災事故期間,他每天在市委大院碰到孫英,都能感覺到孫英盯在他身上的凌厲眼神,吳寧知道孫英想要表達什麼。
“陳書記,在調查組調查這起事故期間,這個孫發家還是很配合的,賠償死者和傷者家屬,他也是第一時間就主動去協商。”吳寧沉默了一下,觀察着陳興的臉色,又道,“陳書記,這孫發家還是市裡有名的慈善家,經常出資在偏遠山區興建希望小學,在咱們這望山的山村地區,估計很多大人小孩都只知道孫發家是誰,卻不知道國家領導人叫什麼。”
吳寧微笑着,“孫發家之前還獲得過全省十大傑出慈善家稱號,當時還是佑軍書記給他頒的獎。”
陳興神色詫異的看了吳寧一眼,吳寧說了這麼多,他隱隱能聽出吳寧話裡對這礦廠老闆有些維護,點了點頭,道,“對這種樂善好施的民營企業家,我們應該肯定,但一碼事一碼事,行善不能作爲逃脫法律制裁的一頂帽子,如果真有責任,該追究還得追究。”
“陳書記說得是。”吳寧點了下頭,看了下陳興的臉色,附和道。
“麗山縣公安機關對相關責任人的調查,市委要隨時跟進。”陳興再次道。
“我會親自跟進,到時向陳書記您彙報。”吳寧道。
說完,吳寧站了起來,“陳書記,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擾您工作。”
目視着吳寧離開的背影,陳興眉頭輕擰,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事故報告,陳興微搖着頭,將報告放到一邊,這件事暫時告一個段落,但對相關責任人的處理還要繼續走司法程序,市紀委對麗山縣接連發生的兩起火災責任事故的瀆職調查同樣不會結束。
夜晚,招待所的小別墅,陳興讓招待所的服務員送了幾盤小菜過來,在客廳的餐桌裡,陳興同常勝軍面對面而坐,桌上放着白酒和啤酒,兩人不時的小酌一杯。
餐桌旁邊的窗戶打開着,不時的有風吹進來,有些寒意的山風,對陳興來說,此刻卻是覺得有些涼快,幾杯酒下肚,身體正有些發熱,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
“月是故鄉明吶。”常勝軍轉頭望着窗外,擡頭仰望着星空,那一輪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圓月看起來並不清晰。
“對了,勝軍,你是哪的人?”陳興聽到常勝軍的話,笑着問道。
“我是地道的京城人。”常勝軍笑了笑,“在公安部裡工作了快二十個年頭,這還是第一次到下面來工作。”
“看來吳廳長要是沒調來南海省,那你說不定也一直在部裡了。”陳興笑道。
“嗯,不出意外應該是。”常勝軍微笑着點頭,“不過長時間在部裡工作,說實話,換個環境也不錯。”
“那你下來是下對了,到下面,其實發展空間更大。”陳興說笑着。
“這人一輩子,不就是折騰嘛,當官也一樣,從上面折騰到下面來,再折騰上去,大都是爲了頭上這一頂官帽子。”常勝軍淡然笑道,酒下肚,他這說話也少了些顧忌,至於在部裡的發展空間大還是到下面來的發展空間大,常勝軍對此不予置評,這其實還是得看情況。
“你說得沒錯,人這輩子就是不停的折騰,在職場是爲了加薪升職,在官場是爲了頭上這一頂官帽子,不管是在什麼行業,都是爲了能有個更好的前途。”陳興贊同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