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陳興後頭的肖遠慶見這名特警竟然對陳興語氣這麼衝,臉色難看的就要上前斥責,卻是被陳興眼神制止。
“我說你們幾個是哪的?看樣子不是大頭村的吧。”另外一名特警態度稍微好了些,張口說着話,一大口煙就衝着陳興幾人飄了過來。
“我們的確不是大頭村的,剛開車到這裡,見這裡出了狀況,好奇問一下。”陳興不動聲色道。
“我看着也不像,瞧你們這身打扮就不像是農村的。”那名特警似乎對自己的眼光頗爲得意,笑了一下,指了指前頭,“沒看到大頭村那幫刁民又想到市裡去鬧事嗎,區裡下了死命令,要將這些村民給攔住。”
“村民們到市裡鬧事?”陳興眉頭微皺,“你們憑什麼認爲村民到市裡就是鬧事的?”
“嘿,你還不知道吧,這些刁民前些天就去堵了市政府的大門,市裡的領導都發火了,聽說區裡的頭頭們被狠狠批了一頓,現在區裡是把大頭村的人給盯緊了,今天一發現大頭村的人又要聚衆到市裡去,區裡就趕緊把我們調過來了。”那名特警嘴巴就跟開了閘一樣,渾不在意的跟陳興說着,前頭雖然緊張的對峙着,其實他們後面的人根本沒啥事,只是堵住路口的那些特警比較辛苦點,他們後面的,純粹就是搖旗吶喊的。
“老郭,我說你話那麼多幹嘛,跟不相關的人說個什麼勁。”起先那名口氣很衝的特警朝自己的同伴道。
“這不是無聊嘛,再說了,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有啥不能說的。”說話的特警不以爲然,轉頭就對陳興幾人道,“你們幾個是幹什麼的啊,在石化產業區裡工作?”
陳興此時卻是臉色鐵青,他讓南港區政府研究商討大頭村的污染解決辦法,同時要對大頭村以及周邊因爲石化污染而患癌的村民負責,儘快拿出善後處理措施,南港區政府卻是在這裡採用暴力手段對待村民,連村民最起碼的請願權利都給剝奪了。
“喂喂,咋就走了呢。”那名特警見陳興幾人不回答,人已經往前去,納悶的撇了撇嘴。
“遠慶,你說我們這些成天坐在辦公室裡的人是不是就是最容易被糊弄的。”陳興沉着臉道。
“可能南港區政府也是出於大局考慮,怕村民們再次到市裡聚衆上訪會引起不好的影響,纔不得已這麼幹吧。”肖遠慶小聲的回答着陳興的話,知道陳興在氣頭上,肖遠慶也不敢火上澆油,盡避對南崗區政府的做法也看不過去,肖遠慶還是儘量站在他們的角度說了句公道話。
“哎迫不得已呢,簡直就是亂彈琴。”陳興怒斥了一句。
肖遠慶被陳興的話給嚇了一跳,趕緊閉上嘴巴,他跟南港區政府的主要領導沒啥交情,沒必要爲了那些人去觸陳興的黴頭,陳興發這麼大的話,他還是少說爲妙。
“嘖,那個看起來怎麼瞅着有點眼熟啊?”就在陳興幾人走後,那個被黑臉男子叫老郭的特警跟對方說道,一個勁的瞅着陳興的背影,臉上滿是疑惑的神色,“我怎麼覺得我在哪裡看到過呢?”
“老郭,我看你中午喝酒喝多了吧。”黑臉男子嗤笑了一下。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新來的那位陳市長,好像就是他呀。”老郭猛的拍了下大腿,驚叫道。
“去去,媽的,我看你還是先醒醒酒吧,你咋不說省長。”黑臉男子笑罵了一句,“咱們隨便在路上一碰都碰到個市長,你以爲上頭那些個領導吃飽了撐着,沒事跑這鳥地方來啊,這空氣臭的我都有點呆不下去了,那些個領導能來纔怪,你沒見現在區裡的領導連一個都沒露面嘛,他要是市長,早就興師動衆的跟着一大幫人了。
老郭不以爲然的捅了捅黑臉男子,小聲的嘀咕道,“我說老何,你還別說,我越看越覺得他真跟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位陳市長有點像啊,你悠着點,說話留點口德,別把人家得罪慘了,不然真是市長的話,你就完蛋了。”
“我說老郭,我看你是真的醉得不輕,中午是不是被你大舅子灌醉了,到現在還沒清醒?”黑臉男子一臉的不信,往陳興的方向看了一眼,直搖頭。
“滾一邊去,老子才喝了兩杯。”老郭罵了一句。
兩人的對話陳興已經聽不到,沉着臉往前面走去,路口中間堵了兩輛警車,一隊防爆特警一排站着,和村民們對峙着,村民們對這些有武器的人顯然是不敢過分得罪,只敢在嘴上罵兩句,但又不甘心離去。
陳興能清楚的聽到村民的罵聲,在罵政府沒有信用來着,至於那些站在最前面的特警,除了堵住路口,並沒有別的舉動,對村民的罵聲,這些特警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這或許是陳興唯一能感到欣慰的一點了,但即便是如此,陳興心裡依然難掩憤怒,南港區的做法讓陳興不敢苟同。
往路口側邊上一輛警車走去,正靠在車上吸菸的一名中年警察大概就是這一大隊防暴警察的帶隊人,陳興瞅了下旁邊的人,在場的就只有這位中年警察警銜最高,是個三級警督。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
“是啊,怎麼了?”中年警察聽到發問的聲音來自背後,轉過頭,好奇的看着陳興,有點面熟,但卻想不出對方是誰,他的聲音也顯得平和多了,陳興雖是面色不善,讓他心裡微微不悅,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把你們區委區政府的領導都給我叫來,這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就沒見一個區裡的主要領導過來,還有什麼事比這裡的事更重要嗎。”
“呀。”中年警察先是一怔,緊接着就是使勁的瞅着陳興,看着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心裡頭暗自嘀咕了一句,中年警察嘴上道,“你誰啊你。”
“我是誰不重要,你現在只管把你們區裡的領導給我叫來。”陳興板着一張臉。
強忍不住心中的不快,中年警察按耐着沒有發火,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冷聲道,“區裡的領導是隨隨便便能夠叫的嗎,你覺得你有這資格嗎?”
“你看看我有資格嗎。”陳興冷笑了一聲,掏出身上的工作證就朝對方扔了過去,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可以想象陳興此時心中是多麼的憤怒。
陳興的行爲無疑讓中年警察視爲**裸的挑釁,差點就暴跳如雷,看了那扔在警車前蓋上的證件,中年警察險些就抓起來再扔過去,但心裡終歸是強自剋制住,陳興的架勢看起來有些不凡,這讓中年警察出於好奇心驅使,還是決定先看個究竟再說。
略帶疑惑的拿起陳興的工作證,封面那市政府的字樣讓中年警察的眼皮跳了一下,心裡那點不滿也被壓了下來,好奇心越發的重了起來,在有點緊張又帶有極度迫切的心情下趕忙翻開了陳興的工作證,當看到姓名,職務上分別寫着陳興,市長時,中年警察的瞳孔劇烈收縮,神情震驚,不敢相信的望着陳興,手上那本小小的普通工作證,一時讓他感覺重逾千斤,都沒法穩穩的拿着。
“南港區治安大隊大隊長段正坤向市長報道。”在大腦短暫空白的一瞬間失神後,中年警察終於驚醒了過來,一副標準的立正姿勢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做了出來,這一刻他甚至都沒有產生過去懷疑陳興身份真實性的想法,而是本能的這麼做。
敬完禮,段正坤雙手將工作證恭敬的平舉着遞到陳興的面前,不安的看着陳興,直到陳興面無表情的接回工作證,段正坤才鬆了一口氣下來。
“你們局裡領導呢?還有區委區政府的領導呢?”陳興臉色依然不好看。
“陳市長,區裡的領導好像在開會研究解決大頭村村民的訴求。”段正坤小心翼翼的答道,同樣是那樣的眼神,剛纔在不知道陳興的身份之前,段正坤還不覺得有啥,此刻卻是渾身不自在,陳興的目光像是能扎人一樣。
“解決村民的訴求,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村民嗎?”陳興指了指現場的情況。
“陳市長,我這也是服從上級的指示。”段正坤小聲應了一句。
“馬上給你們局裡還有區裡的領導打電話,讓他們十分鐘內給我趕到現場來。”陳興盯着段正坤道。
“陳市長,這。。。”段正坤真想一頭去撞牆死掉算了,讓他去跟局裡還有區裡的領導這樣講話,還不得被領導給記恨上了,從區裡到這來,一路不顧紅綠燈的闖過來,也才堪堪能在十分鐘到達,區裡那幫領導還不得連滾帶爬的跑上車,一路風風火火的趕過來纔來得及。
“怎麼,不敢打這個電話?”陳興冷笑着看了對方一眼,“我現在開始計時,待會他們遲到幾分鐘,有一半責任就記你頭上。
“打,我馬上打。”段正坤被嚇得魂都快沒了,掏出電話就給局長黃世行打了過去。
南港區區委的小型會議室裡,區委區政府的幾位主要領導正在召開會議,研究商討大頭村的事情,上次大頭村的村民聚衆去圍堵市政府,害得區委區政府的領導嚇得不行,當時雖然趕緊派人去將村民們強制帶回來,但也免不了被上面的領導打電話訓斥,再加上前些天陳興下來,險些被村民們堵住,區裡的領導也不敢輕視了,時刻派人盯着大頭村的動靜,今天一發現大頭村的村民有異動,防暴警察就趕緊調過來了。
而區裡的這些領導此刻正在討論怎麼解決大頭村的事,陳興的指示已經下來,要求區裡妥善處理大頭村及其周邊村落的污染情況,同時要對已經患癌的村民拿出切實可行的幫扶措施,村民們的收入不高,攤上這種病,要是政府不聞不問,等於也是加速患癌病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