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許是得到了鍾燦華的吩咐,整個鍾家別墅之內,寂靜一片。
至於夜幕之下,在這湘省第一的黑道世家家中,有着多少的交易與對話,就不是易清這個外人可以得知的了。
早早就來到了鍾燦華爲自己準備好的房間之內。盤坐在牀榻之上,易清此時卻沒有如以往那般顯得不肯絲毫浪費一秒鐘進入修煉的架勢。
一雙眼睛在這寂靜的黑暗之中,若有人在側,定會覺得這目光彷彿已是洞穿了夜幕一般,閃爍着清冷的精芒,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良久過後,一抹淺淺的冷笑,終是在易清的嘴角,悄然綻放。
因爲,就在剛纔那一瞬間,易清分明是聽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些東西。
“倒要聽聽,你們懷着怎樣的算計?”喃喃自語了一句,話語之中顯得頗爲的玩味。只是這絲玩味當中,也有着一絲絲的冷意泄露出來。
“大哥,那易清可真的是真修?”
此刻,鍾燦民處在大哥的房間之內,輕聲出口說道。話語之中,似乎是有着一絲絲說不出的忐忑。
“巫孟此人你也聽說過的,可是就連巫孟都含恨折戟在這易清手上。再者言之,看此人剛纔探查嶽兒時所施展出的手段,應該是那些真修無疑了。”
怔怔望着掛在牆壁上的一副巨大畫卷,是一副鍾馗降妖圖。若是有懂得書畫的人在此,定會驚疑起來。這副鍾馗降妖圖與流傳在外的那些同類圖作截然不同,決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尤爲奇異的是,其中更隱隱有股降魔鎮妖的意境在卷面上流轉。一看就知道絕非凡品。
鍾燦華緩緩吐出音節說道,臉上此時竟顯得分外的冷肅。
“既然是真修,我們如此做是否有些不妥?畢竟真修的手段......”
雖然外人都說他陰狠毒辣,但是隻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心底對於自己的這個大哥,一直都心存着畏懼。此刻說出這反對之語,臉上也顯得有些猶疑之色。
只是想起一旦要承受真修的那種可拍報復,鍾燦民心底又是一急,略顯急促地將心中早已冒起的話說了出來。
“是啊。真修的手段!”聽到鍾燦民的勸說之語,鍾燦華臉上莫名的也是一頓,目光下意識地定在了那副鍾馗降妖圖上,神色複雜一片。
半晌,才見他幽幽說道,“燦民,你說當初我們祖上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聞言鍾燦明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料到自己大哥會突然提及這個話題。旋即反應過來,目光也順着鍾燦華的目光落在那副鍾馗降妖圖上。雖然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作爲鍾家血脈,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大哥話中所說的意思。
想起這些年來自己所遇到的一些事,鍾燦民的目光一時之間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才輕聲說道:“祖上留下的遺命中不是說了嗎,那時候天地大變,修煉所用的靈氣大失,導致邁入真修的修煉之人越來越少。”
語氣一頓,憶及從小到大自己所熟知的鐘家典籍歷史,纔是接着說道,“祖上才毅然決定棄道入俗,到了父親這一代,又恰逢天下動盪,西夷之說流入中國。父親憑藉着一些家傳的真修手段,不過區區十幾年就創下了湘省鍾家的這份龐大家業,延續至今。”
“咦!祖上?看來這鐘家的歷史也不簡單啊。”這邊易清通過千里傳音符將這兄弟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裡也是微微有些驚疑。
旋即暗暗有些明悟,怪不得明知自己真修的身份,還敢懷着其他的心思,想來應該是有所持仗了。
按下心中的好奇,易清默默端坐,繼續竊聽起來。
“的確,那一輩祖上是果敢之人,父親的做法也是對的。”幽幽一嘆,只是旋即鍾燦華猛然就盯在了那鍾馗降妖圖上。更準確的說,目光大部分是落在了那圖捲上所繪的鐘馗的身上。
神色在突然之間,竟是突然變得有些怨恨起來,
“祖上說真修已沒落,那爲何這世上還有如此多的真修,如此多的真修手段!而爲何我鍾家,上至我們,下到任何一個血脈,依照祖上留下的修煉典籍,卻始終不能夠入道,不能成爲真修!”
“那巫孟,憑藉着一些詭異手段,卻敢數次威脅盤剝我鍾家。若是祖上風采神通仍在,小小巫孟,又豈敢在我鍾家門前放肆!”
似乎是頗爲的激動,鍾燦華此時卻無鍾家家主的威儀沉穩,“有誰知道,我鍾家是鍾馗後裔,是天師血脈!”
天師鍾馗?
聽到鍾燦華這最後冒出的話語,易清忍不住心裡就有些吃驚。這鐘家,竟然是那鍾馗天師的血脈後裔?
鍾馗其人,道門典籍中也有所記述,傳聞在唐初年間得道,生得豹頭環眼,鐵面虯鬢,相貌奇醜,卻是才華橫溢,滿腹經綸。一手道門捉鬼之術,最令世人稱道。
遍行天下,斬妖驅邪,以致有一段時間,世人只知有鍾馗天師其人,而不知道門龍虎山天師道一脈。傳聞還曾被唐德宗下昭封爲“驅魔大神”,如今道門卻是敕封其爲鎮宅驅魔天君。
這就是真正的天師血裔了。相傳一些大神通之人,自己後代,都能夠通過血脈聯繫,享有無盡的好處,可謂是天生不凡。
一想到這裡,便連易清,心裡着實也有着一些絲絲的豔羨。以天師血脈之身,若是踏入修行,其中助益,恐怕就算比之自己那天地所鐘的陰陽眼徒弟,也不會差上多少。這一點,在那些妖族身上,最能夠體現得出。
若是自己這一種類祖上跟腳不凡,甚至是洪荒異種。後代妖族,無論是隔了多少輩,修煉到一定境界,大多能夠血脈重溯,得到當年祖上那縱橫無敵的血脈神通印記。
“也許是後來這天地間又有我們不清楚的變化了。”對於自家大哥這近乎是發泄的話語,鍾燦民也深有同感,只是平時未想的這般深入罷了。此時訥訥一句,權當是在勸慰自家大哥了。
旋即話語一頓,似乎顯得有些遲疑與不安,“可是大哥,那易清畢竟是真修,若是被他發覺我們的用心,恐怕......”聲音一停,其後的話鍾燦民並未說出口。但在他想來,自家大哥定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雖然祖上爲無人不知的天師鍾馗,但如今的鐘家,卻是實實在在的普通人家。那湘省黑道第一世家的身份,在那些有些玄奇神通的真修面前,恐怕根本無濟於事。
他最擔心的是,若是被那易清發覺,說不好人家一怒之下,就連這份家業,都要賠進去。
“可我只有嶽兒這麼一個兒子!”
一字一句顯得極爲低沉的吐出,鍾燦華的臉上,突然之間竟變得陰狠無比。一抹兇光,從雙目之中暴掠而出,直直定在自己身邊鍾燦民的身上,彷彿是瞬間化身成了噬人兇獸一般,
“嶽兒一回來,我就看出他有些不對勁。暗暗用天師鏡一照,竟然有人敢給我的兒子下蠱!”
說道“下蠱”兩個字,鍾燦華的聲音已經是奇寒無比,憤恨之中充斥着一股濃濃的殺機。
而一旁感受到自家大哥那近乎暴虐的目光,鍾燦華身子忍不住輕微一顫,眼瞳之中頓時就有着一抹深深的畏懼之色浮現而出,卻是再也不敢有任何言語。
“這鐘燦華竟是已經知道自己兒子中了邪術了。”這邊將鍾燦華的話一絲不漏的聽入耳中,易清也是微微一怔,“原來是蠱,怪不得給我的感覺森冷中竟又有着一種隱隱的靈動生機。”
暗暗忖道,目中忽然也是幽然一片。這天師血脈,果然是不能夠小覷。
天師鏡嗎?想不到還流傳下了這般厲害的法器。
“而且你放心,這蠱的威力,你在祖宗留下的典籍中也見識過。”
房間之內,鍾燦華似乎已經是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出一句話,目光之中,卻猛然掠起一抹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