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也許是因爲被嚇了一下,居然感覺自己好了許多,她知道如果海刀的傷口不包紮一下很可能會失血過多死去。她用一隻手支撐住身體,想要單腿站立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便拿起海刀的衣服緩緩的向海刀身邊爬了過去,幸好地上都是雜草,並無沙石。菱花不敢看兩隻慘死的豹子,閉上眼使出渾身的力氣慢慢將兩隻豹子拖到一邊。
擡起海刀的手,雙刀緊緊的握在他的手中,拼命拔了幾下這才拔了出來。菱花用刀把海刀的衣服割成幾個布條,又慢慢爬向水潭邊,用布條浸滿了水,再賣力的爬到海刀身旁,幫海刀擦乾淨身上的血,幾次不小心碰到傷口,海刀都是一陣悸動。
經過幾個來回,終於傷口被清洗乾淨了,菱花和海刀都是滿頭大汗。顧不得插汗,菱花連忙把洗乾淨的布條在海刀的腰上和胳膊上纏了兩圈綁緊,這才鬆了口氣,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喘個不停。
緊張的情緒一旦放鬆,飢餓的感覺就慢慢襲來。菱花四處張望,突然看見前面不遠的地上有五、六個綠澄澄的野果,她咬牙奮力的向那幾個野果爬去。終於,她揀起了海刀丟下的獼猴桃,張口連吃了三個下去,這才感覺精神好了許多。
夕陽下的尖高山,金黃的陽光與綠色的叢林交織在一起,這就是生命的色彩嗎?仰望着藍天,背貼着大地,菱花就這樣靜靜的躺了許久,直到黑暗像一層幕布慢慢的蓋了過來。
菱花爬到了海刀身旁,擠了些獼猴桃汁到海刀口中,看着海刀那堅毅的臉孔,暮龍鉤鼻,濃眉大臉,還有身上纏着的布條,突然淚水就流了下來。海刀,都是我不好,這個時候還出事,耽誤了救寶寶,真是過意不去,我後悔死了,當時要是小心一點就好了……
海刀寬恕的一笑,撫摸着她的額頭:“菱花,你和寶寶在我心中一樣的重要,你中了子彈,掉下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現在我們不說這些了,養好精神,爭取趕上小六他們。”
菱花沒有繼續想下去,她太疲倦了,穿起了衣服躺在海刀的身旁沉沉的睡去。也許只有在睡夢中才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纔不會有對黑暗的恐懼。頭頂上點點繁星,附近的低低蟲鳴,一切都是那麼安靜詳和。
山虎拿着手電在尖高山慢慢行走,嘴裡叨着一根菸,手上戴着摩紗手套,仔細辨別着各種動物的聲音。蛇的聲音是一種獨有的嘶嘶聲,而墨脫竹葉青的嘶嘶聲不同於別的蛇,更加清脆,只有像山虎這樣的捉蛇老手才能分辨出來。
摩紗手套是山虎專用的捉蛇工具,手套是用摩紗製成的,只要掐住蛇的七寸再滑溜的蛇也跑不掉了,手套上還有一排小小的倒鉤,都塗過麻藥,一旦捉住蛇,倒鉤就深深的刺入蛇的身體。
走了許久,山虎始終沒有聽到墨脫竹葉青那清脆的嘶嘶聲,剛想坐下來休息一會。突然,遠處那期盼的聲音突然響起,山虎連忙向那裡跑去,手電一照,果然一條通綠的墨脫竹葉青在草叢中飛的滑行。
山虎緊緊跟隨手電光不斷照射着的墨脫竹葉青,這蛇似乎知道追它的人是個捉蛇能手,拼命的向前面逃去。漸漸的前面出現了一個水潭,山虎叫了一聲不好,這蛇似乎是要借水逃遁。連忙拿出一把自制的小筒,對着漸漸接近水潭的蛇身按了一下機簧,一枝小鏢準確的射在了蛇的七寸之上。
小鏢顯然也塗了麻藥,那蛇爬到水潭邊上就不動了。山虎興奮的收起小筒,跑到蛇旁用手套捉起蛇,手套上的倒鉤又將麻藥注入了蛇身。山虎將墨脫竹葉青放進了背後的簍子裡,自語道:“乖乖的,明天就可以投胎了。”
突然他看到水潭邊似乎有兩個人影躺在地上,怔了一下,剛想用手電照一下看看。一個人影騰的跳起來,幾步便到了他身旁,一拳將他的手電打落在地上,然後左手順勢想要擰住山虎的脖子。山虎頓時火氣大,揮出雙掌就要抓住那人的左手,那人度極快,一側身就躲過了山虎的擒拿手,右腿別進山虎的雙腳之間,想要將山虎扳倒,山虎下盤極穩,無視對手的動作,雙掌繼續向那人身上拍去。
黑暗中兩人互相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那人用巧妙的身形躲過山虎的雙掌,右腳一用力山虎那極穩的下盤受到一股強的壓力不斷的晃動。山虎暗自後悔太過託大,這下肯定被他弄翻在地,失了先機。就在山虎要被扳倒的時候,那人突然咳嗽一聲,右腳的強力頓時了無蹤影,顯然他曾受過很重的傷。
山虎知道機不可失,一腳鉤住那人的右腳,想用雙腳把他夾住,控制他的身法,然後揮出雙掌,他就逃不掉了,畢竟雙掌的手套上有着麻藥,只要拍在他身上,他就會暈過去。但那人的下盤似乎比他還穩,雖然因爲受過傷,不斷咳嗽,但山虎卻是動不了他分毫。
就在山虎分神的時候,那人突然貼住山虎,雙手緊緊箍住他的身體,山虎能感覺到他臂膀的硬實。山虎使出全力準備掙脫他的束縛,那人雖然不斷的喘氣,但雙手卻絕不鬆懈。
兩人幾下互鬥,都沒有說話,因爲一說話氣就泄了,高手對敵必須全身心的投入,稍有差失就會敗下陣來。山虎知道這人如果不是受過重傷,自己絕對不是敵手,但現在就說不定了。想到這裡,山虎雙肘拼命立了起來,不斷向身後的對手胸膛撞擊,對方似乎胸膛受過重創,每一次撞擊都出痛苦的呻吟,但雙手卻依然像鉗子一樣箍住山虎的身體。
一道強光向兩人照來,菱花早就醒了,直到海刀胸膛被撞擊這才揀起了掉落地上的手電向山虎的眼睛射去,山虎被強光一照停住了雙肘。菱花用澳洲話問道:“你是誰?”山虎說道:“我是捉蛇的,你這個朋友莫名其妙的襲擊我。”
菱花連忙對海刀說道:“他是捉蛇的,鬆手吧。”海刀這才鬆開了手,突然像軟泥一樣癱倒在地上,顯然他早已經筋疲力盡了,剛纔一直不放手不過是因爲堅強的意志力。山虎一聽兩人是華夏人,便用華夏話說:“你們是華夏人,你朋友怎麼了?”菱花沒有回答他,焦急的爬到了海刀身旁,海刀臂膀上因爲用力過度纏着布條的傷口被血給染成了深紅色,腰部的布條也有點點紅星。
山虎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瓶子,對菱花說道:“你把布條解開。”菱花看了看他,警惕的說:“你想幹什麼?”“這是華夏上好的雲南白藥。”菱花想想,現在只有信他了,慌忙解開纏在海刀傷口上的布條,山虎輕輕的在海刀傷口上倒了些許粉末,海刀痛的睜開眼睛大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菱花正想說什麼,山虎卻微微一笑說,“沒事了,你朋友的身體很強壯。”頓了頓又說道:“功夫也很厲害,比我強多了。”菱花這才放心,讓山虎幫忙把布條拿到水潭邊洗一洗。
山虎脫下手套,洗好布條,擰乾後交給菱花。突然看到另一側還有兩團黑影,“那是什麼?”菱花將手電交給山虎,說道:“他殺了兩隻攻擊我們的豹子。”說完,用布條又仔細的纏上了海刀的傷口。
山虎用手電照着那兩隻死相恐怖的豹子,心裡一驚,這人殺了兩隻豹子居然還能和自己打個平手,實在是太厲害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刀幽幽的醒轉,低哼了一聲,身旁的菱花連忙問道:“怎麼樣,還疼嗎?”海刀苦笑的搖了搖頭,突然想起和自己打鬥的人,問道:“那個捉蛇的呢?”
菱花說:“他去喊人來救我們了。”
海刀終於將懸着的心放下了,隨着一陣暈眩,海刀挺不住,終於昏倒了。
當海刀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腦子一片混沌,頭疼的厲害,胳膊上敷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藥。過了一會,他大致想起了自己是胳膊被子彈擦傷,和菱花一起從橋上掉下了河。海刀想坐起來,但渾身無力,便望了望四周,這間屋子並不大,是由樹木和茅草蓋的,只有簡單的木板牀和一張木桌,一堆篝火在屋子中央熊熊燃燒,篝火上放着一口大鍋,鍋裡不知道在煮什麼,飄出了陣陣香氣,屋子的一角放着兩把長矛,矛尖閃出微微的寒光,似乎很是鋒利。
這時,一個穿着草裙的小孩拉開了皮製門簾走了進來,他看到海刀睜開的雙眼,突然大聲的呼喊着什麼,向門外跑去。過了一會,那個叫山虎的青年走了進來,他穿着獸皮裙,強壯的上身肌肉虯結,一雙眼睛如豹子一般炯炯有神。
海刀喜道:“山虎,我在哪裡,我的朋友是否也被你們救了?”那個青年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激動的說:“你不要害怕,她沒事,族長的妻子正在給她上藥,你們華夏太偉大了,我十分嚮往。”似乎想了想,山虎接着說道:“我們這是澳洲的一個部落,叫做鳳…鳳凰。”
“山虎,你能扶我起來去看看我朋友嗎?”海刀對山虎說道。山虎開心的點了點頭,“當然可以,我們走。”族長扶起了海刀,向屋外走去。
“你在哪學的華夏話?”海刀問道。山虎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滔滔不絕的說:“我認識一個華夏老人,他經常來我們這山裡砍柴,是他教我的,他給我講了好多華夏的故事。我最喜歡三國的趙雲趙子龍了,白馬銀槍,七進七出視敵人於無物,何等的氣概,何等的英雄……”海刀笑了笑,沒有插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