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場濛濛細雨,洗去了世間人塵埃,微微溼潤的空氣變得格外清新怡人,幾隻白頭翁在桅子花枝條上蹦來跳去,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使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機或相機抓拍下這些小精靈活躍的身姿。
五星級酒店元天酒店的董事長曹壘此時此刻完全沒有任何心情欣賞窗外萬物生髮的早春美景,望着躺在牀上臉色青白,有時會毫無徵兆發出微弱尖叫的小女兒,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近一個多月來,小女兒曹秋晴總是被夢魘困擾,寢食難安,精神越來越差,曹壘董事長帶着女兒去過許多醫院,找了不少醫生,甚至是邀請知名專家會診,可是診斷出來的病因各不相同,有些治療方案起初還有些效果,但是卻很快失去了作用。
錢花了不少,名醫專家也找了許多,最終依然無濟於事,眼見着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現如今只能躺在牀上形銷骨立,備受折磨,年方二十的豆蔻青春如同奄奄一息的枯萎花朵。
半掩的房門被悄悄推開,曹董事長在第一時間有所察覺,轉頭望去。
就見自己的夫人從門外探進半個身子,壓低了嗓子說道:“老曹,清涼觀的何大師到了。”
“哦,我馬上來!”
曹董事長剛起身,準備拿起桌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微微震顫起來。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電話,他原本打算拒絕接聽,可是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同時快步走到門外,示意家中保姆代替自己,繼續看護小女兒。
“喂,哪位?我是曹壘,周院長安排的是嗎?好,我馬上派人接你過來,哦,行,我在這裡等你,地址要不要再發給你一遍,好的,好的。”
放下電話,曹董事長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儘管是朋友託第七人民醫院院長親自安排的精兵強將,可是聽着對方的聲音十分年輕,他不由自主的看輕了一成,眼下小女兒藥石無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連道士都請來了,更何況不過是一個精神科坐診心理醫生。
束髮盤髻,古樸雅緻的藤枝穿過頂髻,穿着青布八卦道袍的中年道士帶着兩個年輕小道士徒弟衝着曹董事長一揖首。
“福生無量天尊!”
這個誦號表示自己是三清弟子,不過大多數人都分辨不出其中的區別。
曹董事長學着電影電視劇裡的禮節,一抱拳道:“何道長,有失遠迎!”
對方道骨仙風的不俗打扮讓他生出一絲期冀,希望對方能夠有辦法解決糾纏住小女兒的詭異病魔。
“無妨,曹董事長請放心,我清涼觀擅長驅魘鎮邪,一定能夠幫助貴千金擺脫邪魔困擾。”
何道長神色淡定,彷彿胸有成竹。
他的鎮定神情讓小女兒患病以來,一直寢食難安的曹董事長稍稍安心了一些。
位於湖西市郊外的清涼觀小有名聲,在口口相傳之下,許多人都會找到觀裡,因此像測命數、看風水、求吉符和做法事等業務十分興旺,觀裡的三個道士自然是日進斗金。
酒店生意人脈廣泛,有人替曹董事長找到第七人民醫院的院長,自然也有人能夠牽線到清涼觀請人,傳聞十分靈驗。
只有像曹董事長這樣的有錢人,才能請動觀裡的三個道長出山,排行第三的小師弟何尋仙出門禮金至少在十萬以上,想要請出二師兄李道長和大師兄趙道長更是代價昂貴。
“多謝何道長出手,請稍事休息,我這就將小女叫出來。”
曹董事長關心小女兒的病情,準備返回小女兒的臥房,將她叫醒。
何道長捻着精心修飾過的短鬚,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只是幾步路,請曹董事長領路便是!”
“請!”
對方能夠急自己所急,曹董事長有些感激,當即在前面帶路。
柔軟的席夢思牀上,柔弱的少女如同西施捧心般頻頻蹙眉,一對蹙眉忽然擰在一起,忽然散開,有時候會無助的發出呻吟,讓人我見猶憐。
何道長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曹秋晴,伸手在她的額頭點了一下,口中唸唸有詞。
彷彿咒語十分靈驗,數秒鐘後,曹家千金蹙眉不展的昏睡表情很快舒展開來,似乎沉沉睡去。
咒語停止後,何道長又搭上曹秋晴的手腕,似乎在把脈。
對方在舉手投足之間施展出來的神奇手段效果立竿見影,讓曹董事長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信心,和夫人一起站在房間角落裡,看着對方“施法”,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過了足足一刻鐘,何道長終於鬆開了曹家千金的手,向曹壘夫婦二人說道:“曹董事長,貴千金邪氣纏身,已經深入三魂七魄,我需要佈置天斗極罡陣看看究竟是何方妖魔。”
“好好,請道長盡力而爲。”
曹董事長激動的點了點頭。
“聽鬆,取陣盤,聞濤,法器準備。”
何道長完全進入了狀態,一手掐指唸唸有詞的推算着周天易數,另一隻手託着磨得鋥明瓦亮的風水羅盤,腳踏七星步,在曹家的別墅內外打起了轉。
“……天門大開貪狼入,地戶升起白虎星,天牛鳴聲白露霜,地癸逆勢轉陽生……”
方道中人的乩語總是高深莫測,晦澀難懂,越是如此神秘,越是讓人覺得道法高深,不明覺厲。
隨着何道長的腳步和指法,一件件金燦燦的龍、虎、鳳凰、龜、麒麟、鍾和寶塔等惟妙惟肖的精緻擺件被拿出來,擺放在別墅的各個角落。
如果將分佈點繪製成平面圖的話,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九宮八卦。
清涼觀成名已久,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咄!大羅天君,疾疾如律令,妖魔現身!”
一通七星步踩下來,何道長腦門上微微見了汗,捏着道訣一聲清喝。
“請問,這裡是曹壘董事長的家嗎?”
門口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迴應他的卻是一片驚恐的尖叫聲。
何道長也是被嚇了一大跳,隨即滿臉怒容地喝道:“你是誰?”
不止是他,連聽鬆和聞濤兩個年輕小道士也有些目瞪口呆。
曹董事長起初也是臉色大變,可是在何道長喝問後,他迅速鎮定了下來。
實在是太過於巧合,道長前腳剛喝問妖魔現身,後腳就有人踏門而入,被此前神秘莫測擺弄牽動了心神的曹夫人和幾個保姆在猝不及防下誤以爲真的有妖魔現身,不由自主的發出尖叫。
“呃!”
屋裡這番陣勢讓李白微微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哪裡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連忙致歉道:“抱歉抱歉,我是第七人民醫院的醫生李白,過來給曹董事長的女兒看病,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哼!不知所謂!”
差點兒被攪了局的何道長臉色不愉地甩了甩袖子,擺出一副不予計較的大度模樣。
險些自己把自己嚇得不輕,這還是頭一遭。
“我就是曹壘,李醫生,請稍坐一會兒,這位是清涼觀的何道長。”
曹董事長不好坐視氣氛陷入尷尬,連忙過來打了個圓場。
“李醫生,福生無量天尊!”
礙於金主在場,何道長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衝着李白打了個揖首,只不過略微欠了個身而已。
“何道友,你好!”
李白抱了抱拳。
一直跟着何道長的兩個徒弟之一,聽鬆語氣不善的喝道:“年輕人,你應該稱呼我師父爲道長或前輩,有什麼資格以道友相稱。”
何道長的另一個徒弟聞濤臉上帶着嘲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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