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室裡巡視時撐着大傘,無疑引來許多訕笑與側目,撐着雨傘在燈光充足的學校餐廳裡吃飯,連教職員也懷疑廖該邊的精神不正常,每個人都與他愈來愈疏離,雖然廖該邊本來就沒有朋友。
但是,廖該邊絕不跟任何人提起自己沒有影子的事,因爲這會引起不必要的困擾,也不會有人恭賀他掙脫原罪。
所幸,這世界上會注意到別人有沒有影子的人,跟會在斗室裡撐傘的人一樣稀少。
廖該邊雖然每晚禱告到深夜,懺悔錄也即將寫滿,但是他仍不免懷念起幫助他平衡的原罪。
他偶而會蹲在宿舍旁的路燈下,看着自己的影子發呆。
影子依舊跪着,像是爲了什麼懺悔般跪着。
它不明白主人爲什麼將它斬離,自己卻躲進大傘的影子裡。
影子不明白,廖該邊也漸漸不明白。
曾經,廖該邊甚至趁着無人注意時,偷偷將自己的腳踏上影子的裂口,試圖將它“黏”回自己身上,當然,他失敗了。
強力膠、膠帶、口香糖,廖該邊都試過了。
影子總是孤伶伶地,一動不動,抗議着主人當初愚蠢的決定。
而今天,正是廖該邊與影子分離的第194天。
可怕的一天。
因爲廖該邊從很遠的地方,就看見幾個施工工人在宿舍路燈旁準備動工,他連忙邊跑邊喊:“等等!你們要做什麼?!”
“定期修檢排水工程,順便替換路磚。”爲首的工頭漫不在乎地說。
“不行!你們去挖別的地方,路燈附近不行!”廖該邊喘噓噓地拿着雨傘。
工頭爲怒道:“你是誰?”
“我是這棟宿舍的管理員,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挖這裡,你們去遠一點的地方檢修!”廖該邊堅持地說。
“拿去看。”工頭丟給廖該邊兩張紙。
是學校覈發的排水系統修檢委託書和路磚換新得標證明。
“等一下!不能挖遠一點的地方嗎?去挖那裡!”廖該邊指着前方的磚地。
“囉唆,我們動作很快,不會吵到學生啦!你去做你的事。”工頭拿起奇怪的工程電鑽,就要指揮衆人將舊路磚鑽破。
“等一下,等……等一下,先不要急着挖!我……去問一下學校,而且,現在是午休,學生都要睡午覺,那個……那個電視也說睡午覺比較有精神上課,小學生都睡,大學生也應該睡,你……你不能現在挖,等一個小時後上課了才能挖。”廖該邊看着路燈下的影子慌張道。
“哪有人像你這麼囉唆的?”工頭不耐地說。
“那個……那個學生的權益很重要,我們要好好愛護學生。”廖該邊語無倫次地說。
廖該邊害怕路磚翻新,會連累自己的影子也被敲成一塊塊碎片,雖然原罪就是原罪,是種很嚴重的罪,嚴重到無法上天堂的罪,但廖該邊此刻竟然極度不願影子從此跟自己分離,連忙阻止工程的進行。
這時,其它的工人順着廖該邊的視線,發現了地上的影子。
“咦?這黑黑的東西好像人的形狀。”一個高大的工人奇道。
“對耶,還跪着,好像藝術品。”另一個黝黑的工人也說。
“ㄜ……塗不掉說。”有個工人用鞋底颳着地磚。
“好像人的影子。”工頭不經意地瞥了一眼。
廖該邊一驚,以爲秘密即將被揭發,冷汗頓時直墮,雨傘竟不小心落下,那一瞬間,廖該邊就在工人們的大叫聲中飛了出去。
飛,不是滾,也不是摔,飛就是飛。
等等,對不起,看樣子好像也不是飛。
是甩。
廖該邊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甩出去的。
就像飛盤一樣,飛盤不是會飛的盤子,它只是被人甩出去罷了,廖該邊雖然身體凌空逸去,但就如同飛盤,他是給一股巨力甩盪出去的。
工人驚叫着,試圖追趕在空中翻滾的廖該邊,工頭甚至跳進小卡車在後面追着疾呼,但衆人最後都眼睜睜地看着廖該邊往遙遠的天空“逃逸無蹤”,化成一個慘叫的黑點。
“見鬼了。”工人看着地上的雨傘喃喃自語。
天空。
廖該邊周身是風,耀眼的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孔上,空氣卻越來越冷,不知身在幾百幾千公尺高空的廖該邊無助地翻滾着,一滾要比一滾高。
“這又是什麼怪事?”他心想,卻叫喊不出聲音來,高空中的壓力令他連呼吸都很困難,而可怕的風速使他只能約略瞇瞇眼。
“我會這樣死掉嗎?”
這個問題簡直是多餘的,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沒想到普通的翻滾竟變成拔地衝天……”
廖該邊覺得頭好暈,特暈,狂暈,滾得簡直快將自己的頭甩掉似的。
“咻……”
一架小型國內班機居然在離廖該邊不到十公尺的地方呼嘯而過,機翼颳起的巨風將廖該邊吹落了不少高度,也嚇醒了昏沉沉的廖該邊。
廖該邊被飛機的巨響嚇得閃尿,腦袋也清醒了不少,於是身體將縮成一團,讓自己不要在空中滾得太厲害,這時,較爲平穩的姿勢使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什麼力量將我甩到這麼高的天空來?難道是上帝?對呀!我知道了!是上帝啊!我將原罪剷除後,上帝便一直想用神奇的力量帶領我到天堂,但我卻白癡地躲在大傘下的黑暗裡,所以遲遲上不了天堂,現在……現在一定是上帝要將我送到天堂的時辰到了,我的天!我不是正往越來越高的地方翻去嗎?那麼高,一定就是天堂的方向了!哈哈哈哈哈……不行,我之前太膽小了,居然因爲怕痛就放棄陽光,上帝還肯接納我,我一定要表現得更虔誠,免得上帝臨時反悔,不、不、不,這樣想真是太失敬了。”
於是,在不斷的翻滾中,廖該邊開始歡然祈求上帝:
“我全能的主,萬能的上帝,請將我引領到喜樂安詳的天堂,讓我親吻您的腳指……”
這時,廖該邊的瞇瞇眼看見遠方的上空飄着一大塊烏雲。
“不會吧……”廖該邊心中慘叫。
廖該邊說不會,就偏偏是會。
橫衝直撞的廖該邊果然一頭撞進了烏雲的陰影底,就像玩六福村的遊樂器材“大怒神”一樣,無法張口慘叫就被強大的地心引力給拉下。
下墜!
下墜!
下墜!
下墜!
下墜!
“我……差……點……就……到……天……堂……了……上……帝……救……救……我……”
這也許是廖該邊心裡最後吐出的一句話。
“你真是太絕了。”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廖該邊發現自己被“一隻手”抱住。
那“一隻手”的主人正咧嘴嘻笑着,頑皮的雙眼,絮滿下巴的鬍子,還有一隻米色蝴蝶停在他的鼻尖上。
沒有人見過這獨臂男孩後,還能夠忘記他的。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良久,廖該邊定了神,好不容易纔吐出這句話。
“這句話拿來問你自己比較合適吧?”
鬍子男孩笑着,也是一臉的驚訝。
“我……我……我剛剛莫名其妙飛……飛……不,剛剛上帝要將我接到天堂時,卻碰上這一大片烏雲,所以我才掉了下來。”
“等一下,你不要慌張,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看着我的眼睛,讓我讀讀你心裡的話,讀讀我們分開這半年來,你所發生的一切。”
廖該邊不解地看着大男孩,這時他注意到蝴蝶的不尋常……在這氣流強大的高空,這隻蝴蝶怎麼飛的如此平穩,牠當初又怎麼飛上來的?
大男孩凝視着廖該邊的雙眼一會兒,大感驚訝地說:“你這半年來,連洗澡都撐着雨傘?這樣的日子你居然能夠不自殺,真了不起。”
廖該邊看着腳下的浮雲,顫抖地說:“因爲基督徒不能自殺,自殺只會加深自己的罪惡,等等,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大男孩點點頭:“我也不喜歡自殺,畢竟活着總是存有希望,嗯,我已經知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我畫圖給你看吧,呵,記得我以前也畫過圖給你看過。”
大男孩唯一的手臂托住了廖該邊,根本騰不出手畫畫,但他的雙睛突然綻放一抹極爲動人的神采,接着,腳下的大塊浮雲登時破散,雲氣流竄四射,不到兩秒,一幅用雲氣交織構成的圖畫便在腳下的空中壯麗呈現“圖另寄”
廖該邊驚得呆了,完全被這奇景給震攝住,居然一直忘記“爲何這大男孩能浮在空中”也是件神奇的事情。
“我想,你的情形就像這幅圖畫的,你的影子離開你的身體太久,導致你的平衡感愈來愈差,不只感覺地球在滾動,還漸漸無法對抗地球的自轉與公轉的轉速,結果就像現在一樣,被地球的強大離心力拋棄,剛剛幾乎摔死在這團烏雲底。”
大男孩解釋着雲氣圖。
“那……那地心引力跑哪去了?原罪呢?天堂呢?我剛剛不是快到天堂了嗎?”
廖該邊低聲嘶吼着。
“地心引力的公式搞不好要配合影子才能成立,我可以保證,牛頓和一堆科學家當初在計算推導地心引力的公式時,絕對沒料到影子也是萬物得以根存世界的關鍵。”大男孩笑着說。
“你……你根本……”
廖該邊原本想脫口大罵大男孩一派胡言,但看見自己能凌空懸着,全都靠這大男孩奇妙的力量,也許這大男孩的來歷很不簡單。
“我的來歷不會很不簡單,我說過了,我是景耀的哥哥,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所說的上帝……嗯,至少現在沒有,要是有,那一定就是我,我可以說是實習中的上帝,也是唯一現任的上帝,不過我也沒多了不起,至少,說來也好笑,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天堂;不過,也許真如你所相信的,天堂的確存在世界某個奇妙的角落,但我跟你保證,你這樣被地球用力甩蕩着,只會被甩到外層空間,不會甩到任何一個跟天堂有關的地方。”
大男孩又讀出廖該邊的心語,令廖該邊啞口無言。
“好高。”
廖該邊垂着頭,害怕地吐出這句話。
“這麼高的確不好說話,我們下去吧。”大男孩遲疑了一會,又說道:“說來也很奇怪,像這樣人人害怕的高空經驗,卻有人從小嚮往着,嗯,那一定會是另一個故事,走,我們下去吧,找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降落,以免嚇到別人。”
大男孩嘴巴張開,任那蝴蝶飛進他的嘴裡,一閉上,男孩就這樣將蝴蝶保護着,抓着廖該邊往下斜墮。
廖該邊並沒有感到任何不舒服或壓迫感,因爲大男孩在空中滑行的速度並非很快,只是風力仍舊太強,廖該邊還是睜不開眼。
就這樣往下滑行了幾分鐘後,大男孩的速度倏然加快,一瞬間兩人都已平穩着地,快到廖該邊連不舒服的機會都沒有。
“因爲太靠近地面容易被發現,只好加速。”大男孩解釋道,而蝴蝶就從他的嘴裡振翅飛出。
廖該邊環視了周遭,發現這裡是政大貓空的擎天崗,而體貼的大男孩還刻意降落在樹影密佈的角落,免得他又被地球拋棄。
“對了……你……你爲什麼會在上面?”廖該邊指着天空,他終於想起這件奇怪的事。
“我正好在那架從你身邊飛過的班機上,這是你的運氣。”大男孩說。
“啊?那你是怎麼從飛機出來的?”廖該邊張大着嘴問道。
“上帝自有兩把刷子。”大男孩聳聳肩,說:“擔心一下自己的事吧,你往後的日子怎麼辦?難道像吸血鬼一樣,只能在晚上行動?還是整天像神經病一樣撐着雨傘?”
廖該邊漠然不語。
他知道,他這輩子都將活在永遠的黑暗裡萬劫不復,光明已成爲遙遠的記憶,聖經裡的傳說。
一個憎恨黑暗的信徒,居然被迫與黑暗共處一生。
大男孩讀出廖該邊的痛苦,也嘆了口氣。
“我還有事必須先回飛機了,你慢慢思考吧,不過,我倒建議你換個方向想想,其實黑暗不見得是邪惡的象徵,也不是缺乏光明的狀態,當你拿着手電筒照着自己的臉時,你會發現你的臉輪廓好清晰好亮,但是你卻沒注意那種清晰其實是五官的陰影塑造的。”
“你是說黑暗很好?”廖該邊空洞地說。
“沒什麼不好,至少不需要恨它,尤其是自己的影子。”大男孩又說道:“也許影子比狗還忠心,是萬物共同的朋友。”
“影子?真沒想到影子這麼髒的東西,竟是控制平衡的東西,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想擺脫它,現在也不會弄成地球一天到晚都想除掉我的局面,但要因此說影子是朋友,也未免太可笑。”
“你還是不懂嗎?影子不全然是自私的平衡裝置,還是地球上最可愛的黑暗,是最無私的分享,這也許纔是地球想拋棄你的真正理由,因爲你太自私了,居然想斬斷最善良的自己以追求一個人的救瀆,我要是地球,也照樣把你摔個一塌糊塗。”
大男孩看見廖該邊對黑暗的唾棄態度,終於動怒。
“影子哪有什麼可愛的地方?”廖該邊不以爲然地說。
大男孩指着地上的樹影,說:“首先,你現在沒被地球甩出去,全靠這些樹影無私的包容,再者,影子不是屬於自己的,而是屬於其它萬物的,像樹影,沒有一棵樹會被它自己的影子遮蔽保護,但人類卻因爲樹影免於日曬之苦,不只人類如此,那兩條正在納涼的小狗也承樹影之惠,這就是影子可愛的地方。”
的確有兩條狗趴在一棵大樹下搖尾乘涼。
廖該邊駁斥道:“就算樹影有用,就算它可愛吧!但人影呢?不過是自私自利的平衡裝置罷了,有什麼可愛的地方?還有,要是影子真那麼可愛,上帝,我是說真正的上帝,而不是你這個怪傢伙,真正的上帝根本不會有影子,因爲他根本就不需要。”
大男孩沉默了。
他的沉默不是因爲無力反駁,而是感嘆眼前這個男人死不覺悟的私心。
這個男人僅僅以工具的角度思考每一件事,認爲“萬物之所以存在,必是爲其所用”,大男孩真想給他一拳。
“你忘了螞蟻昆蟲,甚至家裡的小狗了嗎?人的影子可以照顧他們,使它們免受陽光曝曬,就如同大象的影子可以照顧我們一樣;只要能進到影子裡,不管是屬於誰的影子都會無私地照顧需要影子的人,就像現在的你,不管你多麼憎恨黑暗,只要你願意,這些樹影都會無條件地保護你,爲你承受地球可怕的滾動;最後我想說的是,要是這宇宙真存在着全知全能的偉大神明,我相信,就同你畢生堅信的,光明的榮耀的確是屬於上帝的權柄,但黑夜呢?黑夜就是上帝無私的影子,上帝總是用他的影子保護着半邊地球,使其免受太過激烈的日曬,所以,上帝的確不需要影子,但它的影子卻是爲我們而存在的,每個人的影子都是。”
大男孩沒再多說一個字,只是張開嘴巴,含着蝴蝶騰空逸去。
看着天空中迅速移動的黑點,廖該邊含着熱淚地坐倒在大樹的影子裡。
他始至終都不知道這個神奇獨臂人的身分,只知道,這個獨臂人是景耀的哥哥,一個自稱上帝的大男孩。
廖該邊此時的熱淚告訴他自己,多年來他所汲汲追求的靈魂救瀆,竟存在於他瘋狂擺脫的黑暗裡面,這不是諷刺,而是深沉的悲哀與感動。
黑暗裡藏着最動人的靈魂。
無私的靈魂。
那纔是最後的天堂,因爲天堂不是單人房。
廖該邊走在接連縝密的樹影下,循路走回遙遠的師大,一路上,他都採着影子前進,大廈的影子,騎樓的影子,還有,行人的影子。
每個影子都無私地支援廖該邊的腳步,幫助他不受地球滾動的傷害,使他免於被世界拋棄的命運,廖該邊一邊走着,一邊任眼淚炫然泣下。
他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哭過。
他認識到的,絕不只是“影子很重要,所以我們要善待影子”,而是真正地爲自己好幾年來披荊斬棘,以最自私的心態追求根本就不存在的虛幻天堂的一切徹底反省。
從黑暗裡認識光明,這是他新學會的懺悔。
遺憾的是,廖該邊回到師大時,已經是夜晚了,他走到宿舍旁的路燈下,看着新鋪好的地磚,而自己忠心的影子卻不復在了,一想到自己失卻萬物共有的善良黑暗,廖該邊只能搖搖頭,拖着疲憊的腳步走進管理員室。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讓我們進去看看管理員室。
男舍舍監廖該邊,現在是滿臉的淚水與歡笑,因爲管理員室的地上,堆着一迭整齊的舊地磚,地磚上留着一張簡單的紙條:
“有影子不壞,嗯?
PS:欠我一份人情,有欠有還,再借不難。
by上帝”
廖該邊摸着陳舊地磚上的影子,期待夠資格與它重逢的日子,在那之前,他也會愉快地撐着大傘,接受各方影子的熱情贊助。
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男舍上千位同學了,因爲他們的舍監不想上天堂了,或者該說,那位舍監不再一天到晚想衝到天堂裡劃位了,而一個上不上天堂都無所謂的舍監,也就自然嚴格不起來,至少,公佈欄上的海報與傳單完整無缺多了,顯然這位死板的宗教狂舍監,已經開始欣賞這些住宿生亂七八糟中可愛的一面。
甚至聽說,舍監廖該邊偶而還會跟學生打上一夜的麻將,而他也開始上色情網站尋求超級貧乏的知識。
對了,上個月廖該邊跑去參加什麼“闇啓教”的聚會,還喜歡上裡面一個褐紅長髮的美女……
唯一不變的是,吉六會跟該邊伯伯的戰爭似乎永無休止,嗯,畢竟廖該邊不是聖人,而吉六會裡更不可能有聖人,凡事無須強求。
“廖該邊老伯,有人在三樓的浴室裡大便,限你五分鐘之內去把它吃掉。”
吉六會會長摸着拉了一天的肚子,在走廊的一頭大喊。
“幹,一定是你們大的!”
廖該邊大罵。
學會罵粗話了的舍監,真適合作爲故事的美好結尾,但是……
任誰都想象不到的是,未來這個舍監雖然一直沒有上過天堂,卻在多年以後成了上帝。
當然,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