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比賽。
按道理說，第一場比賽，應該接着昨天的來，繼續算昨天最後一個戰勝者的連勝。但是，這家競技賭場還有一條規矩--每天的第一場比賽，是高手們的表演賽。謝絕下注，真的只是單純的表演，不爲別的，只爲炒熱氣氛。
周成聽說了這條規矩，一時不由得讚歎起這賭場主人的經營能力來。郭家的產業裡，當真是人才輩出。
除了表演賽的規矩以外，周成還得到了允許，說戰奴在上路之前，可以稍微外出溜達一小會。
雖然“上路”這個說法讓周成很不舒服，不過既然能從這個密不透風的準備室裡出去透氣，他自然是很開心的。
不過，難得因爲老爺子，心情稍微好起來一點，一出準備室，他就看見了令人火大的一幕。他看到沈心桐不知何時換了一身衣服。
緊緻的旗袍，鮮豔的令人作嘔。大腿上纏滿了白色的束帶，裡面明顯包着配重用的鉛塊。讓本來就纖瘦纖瘦的她，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她坐在走廊一旁的長椅上，正用嘴叼着一卷束帶，緩緩往胳膊上系。漆黑色的配重塊，在她白皙的胳膊上掛着，格外醒目。
尤其是那束帶上慘白的顏色，讓周成想起了那個面具。
“你在幹什麼！”他心碎了一樣跑過來。其實這一句挺多餘的，這裡是什麼地方？傻子也能猜到她這是在幹什麼。
沈心桐擡頭，看到周成跑過來，嘴裡叼着的束帶就掉了下來，啞然。
“不用你管。”半晌，她才道了這麼一句，然後繼續系她的束帶。
看來還在生周成的氣。
“今天的表演賽，是由你和郭香仁對陣是吧。”周成冷冷道“誰出的主意。”
“我出的。”
沈心桐說這話的時候，耳朵抖了抖。這個小細節，又一下子把周成拖回了從前！小時候和沈心桐在一起玩的時候，因爲沈心桐從來沒把面具摘下來過，所以周成專門研究過她各種小動作的含義。
他很清楚的記得，心桐每次一撒謊，耳朵都會動兩下。
周成知道再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大步流星地離開。
“你要幹什麼。”這次，改沈心桐反問周成了。
“找郭香仁算賬。”周成直言不諱。
沈心桐繫好了裝備：“算什麼賬？我又不是不能打。”
“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周成歇斯底里道：
“這是你最反感的戰場啊，你怎麼能這麼勉強自己？好，很好，就算你有一萬個理由必須在這裡上場，你給我解釋一下這些配重塊是幾個意思！”
不必說，肯定是因爲郭香仁怕死，才讓沈心桐帶着負重上去打的，不可能有別的原因。沈心桐大聲喊了回去：“我什麼時候用得着你來管我了！我的死活，關你何事啊！”
周成看着她。
那心痛裡帶着點深情的眼神，一下子把沈心桐差點出口的一萬句狠話，統統噎了回去。
“小時候。”周成回答。
沈心桐臉一紅。
“我很多年以前就跟你說過了。”周成繼續道。
“我不管你性格有多惡劣，打起人來如何不分青紅皁白。也不管你多能打，有多少流氓混混欺負你……”
沈心桐心說：你怎麼這麼傻？小時候，全村的人都怕我，哪兒還有流氓混混敢欺負我？那些拿着匕首要取我命的，你真的以爲只是些流氓混混？怎麼我說什麼你都信？
偏偏你就是這麼傻，我怎麼打都打不跑你，打到半死你也還是會回來陪我玩。每次都攔在我前面，跟那些流氓混混打成一團……如果不是你……如果沒有你，天知道我的童年會變成什麼樣。天知道在這樣的童年裡，我會如何變成一個真正的怪物。
周成說出了後半句：“……只要我在，就不需要你出手。只要我在，就不許你受傷！”
當年的真相是如何，周成自然是不知道。他只是有種直覺--沈心桐不是壞人。被村裡的孩子孤立，被流氓欺負，她不應該遭到那樣的對待。
沈心桐又別過了臉去，恰如上次在看臺上的時候一樣。
周成的心又一陣絞痛。“你又哭了？誰又欺負你了，看我不揍扁他！”
“沒有沒有……”沈心桐轉過頭來，閉着眼睛，一雙繡眉無比靈動。“我在笑。”
說着，平日裡冷漠如她，這就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傻子一樣的笑容！
周成瞠目結舌：“好醜！”
“去你的！”她沒有聽出周成語氣裡的調笑，好像是真生氣了……周成不想解釋。聊這一會天，他更堅定了要和郭香仁好好說說理的決定。也不管沈心桐怎麼喚他，他就這麼一路走出了走廊。
走出環形走廊，順着樓梯躥出準備室，裝作悠閒地散步，遛遛噠噠晃出擂臺的底座，也就是那個萬人坑。頭頂便是那個大得出奇的鋼化玻璃球了。
頭頂的擂臺，再加上四面八方的看臺，海一樣的人頭攢動，給人一種別樣的壓迫感。
周成看到郭香仁拿着一個筆記本，埋頭算賬，見四下沒有人在看這邊，一個瞬步過去，揪住他的領子，再一個瞬移，就將他拖進了一片混沌中！
四周，是一片荒涼的，無邊的沙漠。
漆黑的天空上沒有星星，一輪孤月懸在夜空中。月明無星，大漠無風，這已經明顯不是原來的世界了。
這是一片座標不明的異空間！
郭香仁坐倒在地上，也顧不上賬本，稍稍環顧四周，這就慌了神。“誒？這是哪兒，怎麼回事，我不是在競技賭場嗎？”
“別亂看了，地球上沒有這樣的地方。”周成冷漠的聲音，彷彿喪鐘的迴響。“讓沈心桐帶着負重跟你打表演賽的，是你沒錯吧？”
“是又怎樣？你別忘了，你的酒吧還是我姐給你的！”
“哦，是嗎？”
周成聳聳肩。“我怎麼不記得了。”
說着，他一擡手，手心裡便浮起了幾個晶瑩的小光球……沙漠裡，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