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想起了來了一切。
霎那間,一股斐然的血氣,從他的四肢百骸一直延伸,漸漸涌現出體外,化作一道狼煙,直貫蒼穹。
一個打手看着這一切,失聲道:“這,這是什麼!”
“死!”一道冷冽的聲音,回答了他。
空氣中彷彿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一道猩紅色的氣芒,穿過所有打手的腹部,慢慢消散了開來。
周成爬起身,面無表情。
他穿過齊齊散成兩半的打手們,穿過自己這一世的父母,來到了那個禽.獸的面前。
禽.獸此時呆滯地看着他,吶吶道:“你是誰?”
姬成沒有回話,走過去脫下衣服蓋在了小妹的身上,輕聲安慰道:“閉上眼。”
小妹驚魂未定地看着姬成,聞言立刻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周成轉頭,看着已經跑到門外的公子哥,輕聲吐道:“散。”
一瞬間,公子哥慌不擇路逃跑的身影忽然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停滯不動。然後大概3秒之後,他的周身上下忽然迸發出數萬條血線,血線輕薄如絲,將他化作了地上的春泥。
一天後,姬成與小妹合力挖了個坑,將父母親埋葬,隨帶殺光了上門前來尋仇的公子哥一家。
他在一片屍山血海中,領着小妹在自己親手雕刻的墓碑前跪下。
小妹哽咽着,含淚道:“父親,母親,哥哥爲你們報仇了。”
姬成撫了撫小妹,將她的小頭靠在自己肩膀上,沒有對墓碑說什麼話。
因爲他知道,直接只有真正照顧好小妹,纔是最有利的話語。
三天後,周成從村裡走到了公子哥家所在的小鎮上,街上的人都畏懼他如虎!
“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小妹還太小,這一下突然沒了父母,自然感覺非常迷茫。
姬成彎下腰,摸了摸小妹的頭,含笑道:“小妹,我帶你行俠仗義,怎麼樣?”
“啊,嗯,好。”小妹呆了呆,急忙回道。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她的這一回答,在多年以後,成爲了所有江湖人心中夢魘的開始。
十年後,上至廟堂之高,下至江湖之遠,無論是孤寡老人,亦或是三歲小兒,都知道江湖上有這樣一個神話。
那個神話從出現開始,就以行俠仗義爲名,殺害了衆多江湖中有名乃至無名的人士。
每當那個神話殺死一人後,就會留下當事人生平所犯下的所有罪過,讓世人知道,那個神話沒有殺錯一個人。
他們殺過流寇,殺過盜賊,甚至還殺過官府的人,被朝廷圍剿,卻依然從容離去。
傳說,組合成神話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瀟灑俊朗,女的閉月羞花。
當然更神奇的是,傳說這男的從不讓女的殺人,也從沒有讓那個女孩碰過一點鮮血。
江湖上當然不乏無聊的人,那些人去問,那個男人就回答說:“她的手很白,我想讓她一直白下去。”
那個男人有一個名號,叫“血獄狂魔”,因爲每當他要殺人時,他的周身就會冒出一股斐然的血氣,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好像人間地獄!
然而江湖就好像水一樣,永遠都在流淌,再如何強盛的名頭,在時間的縱容下,也會漸漸消失不見,被人遺忘。
在“血獄狂魔”消失的第三十個年頭,江湖中再也沒有人提起過這個名字,彷彿它從來沒有出現一樣。
而此時的“血獄狂魔”卻深情地看着病榻上的一個白衣老嫗,通紅着眼睛。這當然不是他要發動功法,只是他想哭了而已。
“哥,你果然好厲害,依然這麼年輕。”病榻上的白衣老嫗,看着依然年輕的姬成,輕聲感慨着。
她摸着姬成的臉,低聲喃喃道:“可惜,我不能再陪你了。”
姬成深吸口氣,強笑道:“放心,哥一定會治好你,甚至讓你恢復美貌,和我一樣年輕!”
“哥,我都多大了,你還騙我幹嘛!”老嫗淺笑了下,柔聲道。
哪怕是如今年老色衰的她,這一笑,卻也有種傾國傾城的風華,可見當初那個公子哥爲什麼會這樣執着於她了。
姬成說不出話了,他也不知道這時候的自己應該說什麼纔好。
老嫗此時看着姬成一臉難堪的樣子,笑了笑,搖搖頭道:“哥,當初我就讓你找個女子,好陪着你,也不會讓你這樣不會和女孩子說話。”
“呵呵,何必呢。”姬成這樣說,嘆了口氣,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柔情。
“你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就好像是那天上的人,來我們這個凡俗走一遭一樣。”老嫗似乎想起了從前,當初的姬成,從那一天開始,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姬成深吸口氣,認真地看向老嫗:“我就是從天上來的。”
老嫗點點頭,沒有什麼動容,只是臉上開始出現了點嚮往的神色:“是這樣啊,怪不得哥你總算那麼出色,啊,我也好想去看看那個世界啊,真的好想啊……”
老嫗閉上了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姬成也沒有動,只是伸手揉了揉老嫗的頭,輕聲道:“睡吧,這輩子辛苦你了。”
一滴,兩滴,雪白的牀鋪上,開始出現了一兩點小黑點,溼潤、光潔、
一天後,姬成看着眼前的墓碑“姬成之妹姬三娘”,沉默不語,只是就那樣地靜靜站着。
兩天,三天……一直到第七天的時候,姬成終於動了。
他聳了聳肩,抖落身上的灰塵,上前摸着墓碑的碑頂輕聲道:“我要走了。”
他默了默,揮了揮手。
頓時,一個閃耀着強橫光芒的陣法,籠罩住了墓碑方圓50米的範圍,散發出一種禁絕任何企圖靠近的生物的奇妙波動。
姬成默默感受了這陣法的威力,大概連初入極武帝的人也不可能打破這處陣法吧,而在這處世界,又有什麼人,能到達極武帝的層次呢。
“真是好笑。”姬成對自己的行爲感到不解,“明明就是一個虛假的世界,你爲什麼還這麼執着呢?”
爲什麼,還要硬生生地拖了這好幾十年,陪着這小女孩一起,直到她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