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製造這種陰鬱的氣氛,並模擬真實的電閃雷鳴,蕭如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不但拉來贊助,買了新的燈光設備,模擬閃電的效果。還特意尋來不同的雷聲錄音,配合舞臺上人物本身的氣氛。
蕭如作爲導演,也兼職演員,演的卻不是四鳳或者魯侍萍,而是戲份不算太多的繁漪,雖然對於劇作本身的理解和雲雷不同,但是卻將繁漪這個角色,演的非常出彩。
配合着佈景和道具,只見黑暗中——雷聲轟轟,大雨下,舞臺漸暗,一陣風吹開窗戶,外面黑黝黝的。忽然一片藍森森的閃電,照見了繁漪慘白髮死青的臉露在窗臺上面。
她像個死屍,任着一條一條的雨水向散亂的頭髮上淋她。痙攣地不出聲地苦笑,淚水流到眼角下,望着裡面只顧擁抱的人們。閃電止了,窗外又是黑漆漆的。再閃時,見她伸出手,拉着窗扇,慢慢地由外面關上。雷更隆隆地響着,屋子裡整個黑下來。
當然,蕭如和張路絕對想不到,他們的這種佈景方式,簡直就是引狼入室,給雲雷搗亂的機會。
看過《雷雨》的人都知道,這《雷雨》之中,有一段很著名很出彩的段落,是魯侍萍逼魯四鳳不再見周萍。這一段中,按照曹禺的構想,應該有反反覆覆,代表着人心掙扎嬗變的雷聲。所以,會有不斷的“雷聲轟地滾過去”的這種提示。
按照正常的情節發展,應該是這樣的——魯侍萍的眼淚流下來,對魯四鳳道:“你願意讓媽傷心麼?你忘記媽三年前爲着你的病幾乎死了麼?現在你……”魯四鳳道:“媽,我說,我說!”
然後魯侍萍站起來對魯四鳳道:“你就這樣跪下說。”
魯四鳳道:“媽,我答應您,以後我永遠不見周家的人。”
此時,九天之上,驚雷響動,轟鳴不已。臺上演員身在戲中,聽這天雷鳴響,格外有感覺。
雲雷坐在臺下,想起後續的情節,心中一動,不由得一笑。
扮演魯侍萍的那個演員,接着道:“孩子,天上在打雷,你要是以後忘了我的話,見了周家的人呢?”
魯四鳳畏怯道:“媽,我不會的,我不會的!”
魯侍萍道:“孩子,你要說,你要說。假若你忘了媽的話……”
扮演魯四鳳的演員,此時感情迸發,入戲極深,撲在魯侍萍懷裡哭出聲不顧一切地賭咒發誓道:“那、那就讓天上的雷劈了我!”
按照正常的故事發展,此處當有驚雷響動。蕭如也早已經準備好了雷鳴的聲音,和舞臺燈光,模擬閃電。可是,在表演魯四鳳的演員,這句話出口的時候,蕭如預先準備好的雷霆聲音,和閃電燈光卻完全失效了。
衆人但見這舞臺上一聲雷電嘶鳴,所有的燈光全都熄滅。然後,幾道雷光電弧在舞臺上方閃過,劃破黑暗。便如同雷雨之中,真實的電閃雷鳴一般。
臺下衆人邊鼓掌邊議論:“哎,這佈景和音響做的也夠真實的啊!”
蕭如在後臺驚疑不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燈光效果和雷聲預設的不太一樣啊!”
沒人能回答她。只有雲雷知道,這舞臺上的燈光電源和音響電源已經全部被他截斷。洶涌的電流,如江河入海一般,注入雲雷身體的經脈之內。而憑空顯現出的雷光電弧,更是雲雷的傑作。
所以,也沒人知道燈光和音響已經壞掉了。
按照劇本的發展,這時,張路所扮演的周家僕人,魯侍萍的老公,魯四鳳的老爹魯貴。應該穿着一件線坎肩,滿身肥肉,臉上冒着油,唱着春曲,色眯眯的看着魯侍萍和魯四鳳。從右側登上舞臺。
張路的演出,算是本色演出。
演魯侍萍和魯四鳳的演員,都是明京大學英語系有名的才女。容貌身段,比白如衣只強不弱。張路早就垂涎已久了。此時,根本不用表演,也是一幅色眯眯的樣子。
可是,出乎張路意料之外的是,在他應着雷電的聲音,走上舞臺時,那頭頂上,原本應該由音響和燈光構成的虛擬雷電,竟然如同真實的雷電一般,當頭劈了下來。
張路但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現,便就此翻身倒地。渾身穿着的衣服,已經有多處變得焦黑。臺下,明京大學的衆人,看着臺上張路翻身倒地,呆呆發愣——這表演也太真實了吧?居然真有人被雷劈了……
一呼吸後,纔有人反應過來,驚呼道:“有人觸電了!趕快斷電!趕快打電話給醫務室叫人!”
觸電這種事情的處理方式,跟其他的一些危急狀況不一樣。如果出現了其他的危急狀況,比如說有人受傷,或者失火之類。那麼,其他人自然會盡力營救,一刻也不耽擱。
但是一旦出現觸電這種情況,就必須先切斷電源。才能考慮施救。否則,不但觸電的人救不回來,還有可能連救援的人一起搭上。
所以,在張路被雷劈倒之後。臺下衆人一片忙亂,卻並沒有失去理智,紛紛涌上臺。而是一疊聲的對後臺喊:“趕快斷電!”
當然,張路並不是真的觸電。真要是觸電,以張路的體格,絕對沒有救,早被電成烤豬了。雲雷的這一道雷電。威力控制得恰到好處。
只是爲了懲戒張路一下,而不是爲了要張路的小命。所以,張路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但其實卻並沒有什麼內傷,只是衣服澆壞了一部分。頭髮變得跟雞窩一樣,全都豎了起來。如此而已。
而且,也沒有真的漏電,雲雷不過是將剛纔所吸納的、供給燈光設備和音響的電能。釋放一部分出來而已。雲雷釋放出來的這一絲雷電,雖然也有閃電光芒雷聲鳴響。非常像是自然界,雲層之間產生的真正雷電。但是威力卻比自然界,雲層之間產生的真正雷電小多了。
更不會造成其他無辜人員出現觸電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