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清晨,牢籠中已經空空如也。月影葵仔細將所有的實驗資料綜合,運算良久之後終於得出最適當的方法。
轉頭看去,兩邊牢籠都只剩下一人,分別是那名文文弱弱的男子以及唯一的短髮女子。見識了一晚上的恐怖景象,兩個人從最初的震驚慢慢轉變爲恐慌,然後又轉化爲擔憂,直到現在,他們的眼神已經麻木。兩人有眼神交流,似乎相互之間熟悉,木然的眼神中沒有一絲希望。
而當葵整理完手中的資料,終於再度取出鑰匙,轉身首先走向那名女子所在牢籠的時候,文弱男子木然的眼神很快消失,一下子撲到了鋼鐵柵欄上,看了眼對面牢籠內,終於開口道:“等下!”
突然被叫住,葵轉身看向文弱男子。
那文弱男子看到葵轉身,立刻說道:“讓我來,你把她送回去!”
“回去?”葵面無表情,“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就沒有回去的可能!”
“那就先讓我來!”文弱男子咬咬牙,緊緊抓住冰冷的鐵欄。
“我先來吧!”另外一邊的女子雖然沒有起身,但是卻也開了口,語氣平淡,“怎麼死都是死......”
葵稍稍有些意外,這兩人明明之前都怕得厲害,可是卻突然間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倒像是互相在爲對方拖延時間。可是這分明是徒勞的事情,再拖延也是一樣無法躲開,又有什麼意義?
現在葵已經差不多掌握了數據,成功率倒是有了把握,見到兩人明明眼神中還帶着一絲恐懼,卻偏偏敢爲對方爭取毫無意義的一點時間,認定兩人定是有什麼關係。而且關係絕不普通。
因此葵在向着文弱男子走去的途中,突然再度轉身。
“站住!!”文弱男子也不知道哪來來的勇氣,使勁敲打着鐵柵欄。大聲喊道,“我都說了我先來!!”
“我還從沒見過搶着死的,”葵側頭看了一眼,淡然說道。“明明怕到極點,卻要逞什麼能?不用着急,很快就會輪到你了!”
“咔嚓!”門鎖被打開。鐵門“吱呀”一聲,葵也不進去,只是看着裡面身子微微顫抖的女囚,淡然說道:“出來吧!不用我親自動手抓你出來了吧?”
那女囚顫抖着看了眼葵,又看了眼對面牢籠內拼命叫嚷的文弱男子,微微咬牙,大步向外走來。她甚至不用葵說什麼。主動就坐上了那已經不知道消失多少死囚的桌面,全然不在乎那沒有經過清理,混雜着不知道多少人血液的地方。
“艾西!!”那文弱男子終於忍不住大喊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哀慟神色。
“哥!我先上路等你,”女囚仰頭慢慢躺在潮溼冰冷的桌面。感覺到那紅色液體滲入衣服、頭髮,竟然一時間忘記了恐懼,扭頭看着文弱男子,“如果真的還有下輩子,我還要你做我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兄妹?葵聽着女囚口中的話,心裡暗暗思索。順手將被叫做艾西的女囚固定在桌面,而後將經過無數次稀釋的八尾血液抽入針管。她並沒有興趣知道這對兄妹的故事,他們爲什麼會一起出現在死刑犯中,又是犯了什麼樣的重罪?她所關注的,只是接下來的實驗能夠成功。
“嗵!”就在葵舉起針管之時,突然聽到身後一陣悶響,轉頭看去,就見那名文弱男子用力一腳踢在堅固的鐵門之上。鐵門顫動了一下,紋絲不動。這名文弱男子使了很大的勁,因此他自己受到的反震也很強,可是他僅僅是皺了下眉,又使盡力氣衝着鐵門連連踹去。
一陣接着一陣的悶響在地下室迴盪,明明知道以人力根本不可能踢開這被手臂粗的鐵鏈鎖着的鐵門,卻依然重複着同一個動作。
葵稍微停頓了一下,回頭好奇地看着文弱男子。
“哥!”女囚身體無法動彈,只能發出顫抖的聲音。
文弱男子並不答話,依然全力踹擊鐵門,動作卻沒有剛開始那麼利落。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血肉之軀對抗鋼鐵牢籠,怎麼能落的好去?
看着文弱男子眼睛死死盯着女囚,並且彷彿發了瘋般想要從牢籠內出來,葵心裡微微一動,再低頭看向那女囚,她雙眼含淚一聲不吭,只是目光也看向那文弱男子。
葵輕輕放下針管,慢慢走向文弱男子,看着他道:“再踢也沒用,這是我親自設置的牢籠,除非你的力量可以達到一輛戰車那種程度,否則就算腳踢斷了也無濟於事!”
“你放開艾西!放開她!!”文弱男子看到葵走到自己面前,頓時激動地大叫,整個人一下子貼到冰冷的鐵牢之上,一隻手從僅夠手臂進出的網孔內伸出,拼命搖晃。
“不就相差一點點時間,爭這個有意義嗎?”葵漠然看着他。
“我叫你放開她!!”文弱男子瘋了一般,嘶聲力竭地叫喊着。
回頭看了眼早就泣不成聲的女囚,葵只覺得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動。她從來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就算是路邊的行人,只要冒犯到她都可能隨時招來殺身之禍。可是眼下看着這一男一女兄妹兩人都爭着先死,跟之前整整一晚上百餘死刑犯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伸手取過鑰匙,慢慢插入了鎖孔之中。
“不要~~!!”那邊的女囚頓時尖叫一聲。
“閉嘴!”葵猛然轉身,一股淡淡威壓散發開來。女囚頓時有一種極度怪異的感覺,竟然一下子木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咔擦!”門鎖打開,那文弱男子猛然拉開鐵門,以最快速度衝了出來。不過他並沒有向葵而去,卻是一下子到了桌前,關切地對着女囚道,“艾西!艾西你別怕!”
“哥~~”女囚低聲嗚咽,“都是我害了你......”
“嘩啦啦~~”葵順手將那鎖着牢門的沉重鎖鏈丟到地上,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文弱男子沒有衝動襲擊葵,他已經看了一晚上,那些比他身材魁梧,凶神惡煞的死刑犯全都試過,可是沒有一個人成功。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少女,每次都是輕輕鬆鬆將比她還要大上兩倍的壯漢順手製服,而後像拖一個玩偶一樣,將其丟到桌上。文弱男子沒有那麼強壯的體魄,也自認根本不是那些死刑犯的對手,所以他並沒有想太多。
鐵鏈落地的聲音,令這對死囚兄妹目光都轉移到了葵的身上,他們對眼前這個看上去年紀還不到二十的小女孩充滿了畏懼之心。
“你們都願意爲彼此而死?”葵淡然看着兩人,“爲什麼?明明結果都是一樣。”
聽到葵的問話,那文弱男子愣了一下,而後開口回答:“我絕對不能看着艾西在我面前出事!”
“不要傷害我哥!他是沒有罪的,是被我連累的!”女囚也在同時開口。
“就算只是讓對方比自己多活幾分鐘?”葵眯起了眼睛。
“是!!”兄妹兩異口同聲。
葵眼神一閃,看向女囚:“你叫艾西?”
“時艾西,時遷的時!”文弱男子開口回答,“她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是我發誓要用生命保護的妹妹!”
“哦?”葵嗤笑一聲,“都保護成兩個人都變死刑犯了,你還真是能力出衆啊!”
“我......”文弱男子臉色一白,卻無言以對。
“我哥是被我連累而已......”時艾西開口想爲自己哥哥辯解。
“我對這些毫無興趣!”葵漠然打斷,而後看向文弱男子,“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爲了她,你願意做任何事情?包括死!”
文弱男子回頭看了眼時艾西,毫不猶豫點頭。
“那好!”葵輕輕點頭,“想來你們看明白了,我並不是警方的人。而你們來到這裡之後,一切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可以讓你們兩人都活着,但是這並不是免費的,你們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昨晚上的實驗,我已經得到確切的數據,接下來的成功率極大。我可以放過你們中間一人,給你們十分鐘時間商量,一會給我答案。死了,我會把活着的人帶走,從警方消掉案底,衣食住行都一應俱全供給,生活無憂。活着,兩個人我都帶走,但是作爲實驗體那人必須把命賣給我,而另外一個人同樣生活無憂。機會只有一次,你們自己好好把握!”
說完話,葵便轉身暫時離開地下室,留下了這對兄妹二人,重重關上大門。
待葵出去,那文弱男子立刻解開了綁在妹妹身上的鐵鏈,很是緊張地看着她:“艾西,你沒事吧?”
“哥~~都是我害了你!”時艾西撲進文弱男子懷中,嚶嚶哭泣。
“別說了,”文弱男子拍了拍妹妹的背,輕聲道,“我看她不像是說謊,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這一生不能就這樣毀了,哥不會讓你死在這裡!”
“我......”
“艾西!這一次,你絕對要聽我的!”文弱男子緊緊抓住妹妹纖細的手臂,嚴肅道,“如果你能活下來,記得一定要去爸的墳前,告訴他我們已經報了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