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湊齊了,到時船錢再欠一點,等挖了砂再還。主意找定,程新明和程海明一起準備前往山東提船。
好事總得多磨。兄弟兩人正躊躇滿志,朝着康莊的陽光大道進發,美好的生活在向他們招手。他們彷彿已經是百萬富翁,發了大財的大老闆。那在陽光的烈日下暴曬的農民,一生駝着個勾鋤,面朝黃土前朝天,雞爬食,爬一點吃一點,他們爲之所不恥。
“看,他們多可憐,還在地裡種小麥,種得累死,一身黃泥一身汗,不過也只糊到自己一張口。我們只要把船拉回了,往河裡一放,黃金就會朝荷包裡滾滾而來。”
說這話時,兄弟兩個互相恭維,彷彿他們已經不是農民。
可是一輛黑色的小車打破了他們發財的美夢。
車上下來的人是誰?匡故鎮最大的行政長官,書記鎮長一肩挑,一把手,說一不二的人物,馬上要當副縣長的響噹噹的人物,人稱鐵面判官胡高瞻,背地裡人們都願意少叫他一個字,叫他胡搞。特別是後面的那些副書記副鎮長咬牙切齒地叫他,巴不得他早點走,再不走可就是騙到鎮政府的四層樓上,明地裡說是彙報工作,背地裡可要把他從四樓頂上推下去。不管你是做自由落體也好墜毀在地球,還是脫離了地球引力飛昇出了太陽系,那都與咱無關,只要空出了個位子,大家都可發順着腳往上挪個窩。
只可惜這鐵面判官胡搞,就是不走,多時說要上也不見動靜,就看這次鐵砂治理情況了。只爲願河裡不出亂子,順利地讓武鋼的大老闆陶善仁下了船挖了砂就萬事大吉。鎮長也高興,副鎮長副書記更高興,陶老闆更更高興。可就是事與願爲,按下了蓮花村的這隻葫蘆,又冒出了一隻葫蘆。
這還了得,是誰還這麼大的狗膽,政府已經三令五申,不準農民私自買船下河。程新明他們集資買船的消息不知是誰傳到了政府耳朵裡。再回一條船豈不全功盡棄,這種事情必須控制在萌芽狀態,在桃花在打苞的時候就是將她掐死,紅杏剛剛要出牆時就要把她抵在牆裡頭。在*和卵子還沒有結合的時候就是將他們殺死在精囊和卵巢裡。正所謂萬事都要控制在頭,正如胡鎮長所說,我們搞農村工作的,當行政領導的就是要能明察秋毫,落一片樹葉就要能知道秋天就要來了,看到農民集資就知道有人敢買船下河。誰敢頂風作案,就要把誰打死在襁褓之中,決不能讓他露一點頭。一隻雞開始打鳴,會引來百隻雞啼,一鳥朝鳳會引來百鳥齊朝,一枝爭豔會引得百花爭春。
胡鎮長不找程新明,他更不找程海明,他們兩
個在他眼裡算什麼,只是最底層的一個農民,他要找也只找村長書記,那纔是他的下屬,那纔是他敢說他敢訓的人。
這鐵面判官找上門來可不是好事,他不是來喝酒的,也不是來吃肉的,而是送批評,送教訓來的。鐵青的臉你以爲有人受得了,就像是要生鏽一樣,沒有一點動人的色氣。
這事怨誰?都是程海明程新明那倆小子,我們可是一分錢的股都沒入的,只不過他們打着村長書記的旗號,當着虎皮。這事鎮長親自出面,已預示着他的重要性。
你們是要官還是要錢?官當不盡錢也愛不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當官的當了小官想當大官,當了縣長想當書記,當了皇帝還想做神仙。有了一千想一萬,有了一萬想十萬。哪個總想樂得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坑頭,窗外還拴頭老黃牛。
村長書記禁若寒蟬,沒有他們說的,只是鎮長一個人講的。
都是程新明程海明那倆小子,最後村長書記頂不住,把好友還是出賣了。
諒你們兩個也沒這大膽。必須阻止他們,把你們集的資在一天之內給我退到村民手中,有一點閃失拿你們是問,這個艱鉅性的任務就交給你們兩個,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沒有你們的支持他們兩個也不敢買船。我看這事光交給你們我也不放心,你們倆個還是把程新明程海明叫到當面,我要給他們訓話,限定你們一天之內必須將村民的錢全部退掉。
聽鎮長說要找新明,書記最積極,連忙掏出手機,給程海明打電話。他沒有說鎮長已到來,只讓他趕緊到村裡來一下,務必把程新明也一起邀來。
程海明還以爲又是什麼好事,屁顛屁顛騎着摩托車,來到程新明家裡,把他帶上,兩人往村部騎去。
倆人在路上一起還商量,目前雖然村長書記還沒入股,但還要把他們花好,在船沒有提回來,沒有下河之前還要把他們兩個花好,不說馬首是瞻,不說鞍前馬後,不說脫了褲子就他們,最起碼他們叫我們,我們也要馬上到,不說寅時叫的不到卯時到,但最起碼叫了我們就要到。沒有好事,最起碼沒有壞事。
沒想到真是壞事。一進門,胡鎮長就把兩個人訓一氣。
你就是程新明是吧,你就是程海明是吧。政府已經三令五申不準私自買船下河,你們還敢跟政府作對,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性質嗎?你們知道這樣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胡鎮長兩個發問把程新明程海明可問懵了。
這是嚴重的違法行爲,你們非法集資買船將會血本無歸。
河裡有
多少鐵砂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
你們有挖鐵砂的技術嗎?
沒有。
將來萬一賠了錢,村民的錢你們拿什麼還給他們?
靠你們一條船,小打小鬧,幾個村民聯合起來,一羣烏合之衆,怎麼比得上武鋼的大老闆,他們可是投資上千萬,上十條船,還有球磨場,從挖砂球磨融化加工球團,最後鍊鐵,一條龍的服務。只有這樣附家值高才有錢賺。你們那種粗放式的經營僅僅把鐵砂從河裡挖出來,只賺到小錢,弄不還要虧本。我們這條河道已經通過正規途徑賣了,人家也已經辦了合法的手續,就像人家夫妻已經領了結婚證,是不允許第三者插足的,他們是受國家法律保護的。
程海明無官無職,大耳朵百姓一個,可不像村長書記怕鎮長,牀上到地下只那麼點高,一不怕你撤了他的官,二不怕罰他的款,就跟鎮長頂了起來。
胡鎮長,你說這話我可是有點接受不了。河道沒有通過拍賣程序,就給了武鋼的老闆,這明顯不符合國家關於礦產資源管理的政策。再說了,武鋼的老闆就算是挖了砂今後賺了錢,也是拍着屁股走了人,把錢帶走了,要真是讓我們當地人挖砂,今後富了錢也還在匡故鎮用。你說是讓當地人富了好,還是讓外地人富了好?
程海明一句子話把胡鎮長問得沒話回答。
海明,你怎麼說話的。書記見鎮長尷尬,連忙打圓場,訓斥程海明。
胡鎮長氣極敗壞,本來一張馬臉拉得更長。大腹便便的肚子一起一伏。
不是怕你們富了,而是怕你們窮了。就像去年搶蠶繭一樣,大家一窩風地上,最後不都虧了血本,就像程新明一樣,就是最好的例子。明天之前,必須儘快把農民的集資退了,否則告你們全非法集資,讓派出所把你們抓起來。
程海明還想說點什麼,程新明拉住了他。
你放心,胡鎮長,我們立馬就退,俗話說得好,聽黨的話跟黨走絕對沒有錯。
程新明知道,這鎮政府的領導不好惹,說他大也大得,細也細得,狠也狠得。說大他是朝庭命官,代表朝庭行事,說細他不過一九品芝麻官,細到還沒上品,說狠他可以讓手下的各職能部門管你,一管一個狠。什麼派出所,工商所、稅務所、土地所、司法所隨便派一個出來,就可以把你PK下去。
見程新明表了態,胡鎮長鐵青的臉主才露出了點笑色。村長書記見風使舵,連忙也表態。
胡鎮長這下才滿意,挺着個官肚一步三搖這纔出了村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