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到最後大家發現,所裡的最高領導不是所長,卻是所長的小舅子婁小樓。也無怪這個警察在提到婁小樓的時候,會把脖子挺得像燒雞一樣了。
“誰的小舅子也不能凌駕在法律之上,這件案子本來就是個治安案件,再說了,被打的那個人根本也沒有傷多重,不過就是身上疼幾天罷了……”
“你他媽的怎麼說話呢?”趙建輝的話還沒有說完,那警察就從後面踢了他一腳。趙建輝閃身避開,轉過身冷冷的看着他,沉聲喝道:“你再踢我一腳試試?”
“吆喝,這小子還挺厲害的啊,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囂張對你沒好處。”他一邊說着,一邊又擡起腿踹了過來:“我踢你一腳你還能怎麼着我?”
趙建輝側步讓開他踢來的腳尖,伸手抓住他腳脖子順勢往上一掀,那警察一腚坐在了地上。
“別說是你,就是你們局長敢動我一指頭我照樣打還給她,耿曉麗就帶出你們這羣法盲?”
“你他媽”那警察也沒有聽清楚趙建輝在說什麼,他一定坐在地上,屁股底下正好硌了一顆小石子,疼得他忍不住又罵了一聲。
趙建輝哼了一聲,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指着那個警察喝道:“再敢罵一句,我扒了你這身警服。”
站在身邊的三個警察互相看了看,那個年輕點的還想上前說話,上年齡的那個伸手一扒拉他,低聲說道:“黃海市能人多了,你以爲方所長最大啊?兄弟,聽我的沒錯,這事兒咱們別管,管也管不了。我看這年輕人也不是個善茬!”
“你他媽的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是個什麼東西,還敢扒了我的警服?老杜,你們可都聽到了,這可不是我暴力執法,這是在威脅辦案民警……”坐在地上的警察一邊罵着一邊站起身,對着那個年老的警察說了一聲,揚起手裡的橡膠棒對着趙建輝就砸。
趙建輝一閃身躲開他手裡的橡膠輥,一腳側踢,這傢伙剛從地上爬起來,就又和大地母親來了個親密接觸。
“犯罪分子在派出所毆打警察,老杜你們就這麼看着……”那傢伙終於知道,單憑自己事幹不過這個年輕的犯罪分子了。不得已,他開始向另外幾個警察求救。
就在這時候,從派出所的辦公樓裡面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個子警察,一看他肩膀上面的槓桿和星星就知道這人是個領導。
“杜大彪,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呢?亂哄哄的成什麼樣子了?”領導發話了,自然會有人湊上去給領導到彙報。讓趙建輝想不到的是,這個時候那個年輕的警察居然跑不過那個年齡大的。
就看到老年警察臉上像是開滿了鮮花一樣,靠在領導的身邊哈着腰低聲說了幾句,中間還用手指點着自己和坐在地上的那個警察,看來是回報的很詳細。
等到那個警察彙報完了以後,讓人意外的是領導並沒有生氣,反而大聲說道:“搞什麼搞,這裡是派出所,不是你們家的菜園子,都把人帶到留置室裡去看好了。”
“好嘞。”年老的警察馬騮的答應着,哈着腰跑回來帶着微笑對趙建輝說道:“我說這位同學,看到了沒有,剛纔那個是我們指導員,他讓我把你們先帶到留置室裡去,你看是不是配合一下,跟我到留置室裡先坐一會兒去?”
“他是你們指導員?叫什麼名字啊?”趙建輝沒理他那個茬,反而大聲問道。
全黃海市基層派出所好幾百個,趙建輝現在可認不全誰是所長誰是指導員。但是,他這麼大聲一叫,也讓轉身想上樓的那位指導員停住了腳步。
“我們指導員叫管進勇,你是不是有親戚和他認識?”這個杜警官倒是很好說話,看到指導員停住了腳步,就低聲對趙建輝說了他的名字。
趙建輝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看到對面那個指導員也不認識自己,趙建輝搖了搖頭,心說機會我是給你了,抓不住那可不能怨我。
老年警官心說我就知道你不認識他,這這不是問你有沒有親戚認識他嗎?既然你沒有什麼路子找上他,那就乖乖的跟我去留置室吧。
幸虧留置室夠大啊,一拉溜兒四間通趟的大房子很寬敞明亮,就是門窗上面的鐵凌子讓人看了有點不大舒服。
“方所長,我是馬良啊,……對,您安排的那事兒我沒有辦好,……是是是,您批評的對,這主要是管指導員他橫插了一槓子,嗯,是的,我明白了。”老年警察前腳帶着趙建輝剛離開,被趙建輝打倒在地上的那個警察就爬了起來,從口袋裡面掏出了手機,躲在牆角里向領導彙報起來。
留置室裡,老年警察很客氣的讓趙建輝和袁依依坐在椅子上,才靠近了趙建輝低聲說道:“這位同學,你們這個事情很複雜,我們指導員很爲難啊。”
看着趙建輝很年輕,他一直把趙建輝等成學生了。
趙建輝笑了笑:“當時你也跟着出警了,事情的真相你們都知道了,我不知道你們指導員有什麼爲難的?”
“小兄弟,咱們明人也就不說暗話了,你要是不知道我們爲什麼爲難,在把馬良摔到地上的時候你會那麼說嗎?”杜大彪咧開嘴,露出兩顆被煙燻的焦黃的黃板牙,嘿嘿地笑了。
一邊笑着,他回頭看了看身後離着自己還有四五米遠的那個小警察,更加壓低了聲音道:“我們指導員也知道你們是被人逼迫的,但那個人是所長的小舅子,在這所裡是所長說了算,他就是想幫你們也幫不上。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不管是在分局還是在派出所,局長和所長就是第一責任人,所長說了算很正常啊?但作爲所長,也必須尊重指導員的意見,做事情也不能獨斷專行,處理事情更不能講究親情不顧法律和正義,那樣是會犯錯誤的。”趙建輝慷慨陳詞道。
杜大彪伸出了大拇指在趙建輝的眼前一晃:“你果然是明白人。可是現在你說這些都沒用,我們所長去醫院看他小舅子去了,要是等到他回來,我看就有你的罪受了。”
老狐狸啊,威逼利誘這一套用的很嫺熟。只是不知道這個苦口婆心的老警察想讓自己幹什麼?
前後事情在腦子裡一順,趙建輝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因。
這個派出所的教導員,應該和方所長的矛盾很深,被自己打了的那個年輕警察,肯定和方所長走得很近。而眼前這個老警察,絕對是指導員的人。
自己在院子裡面毆打警察,還說要扒了那個小警察的警服,這個叫杜大彪的老年警察果然是個老油子,自己話裡的味道他已經聽得明明白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身後的依靠到底有多強硬,現在就是想着法兒的在摸自己的底細。
沒他媽的一個好人,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天下熙熙皆爲利來,世人攘攘皆爲利往,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一個小警察就想和市局領導談條件,實在是讓人感到有點可笑之極啊。
“杜大彪,誰讓你把人放在留置室的?都給我帶到審訊室去,讓所裡的人馬上開始審問,把人的手都弄殘廢了,這是什麼行爲?這是典型的黑社會。我們當警察的就是要不畏強權與人民當家作主,不就是一個什麼集團老闆的閨女嗎?他自己還一屁股屎沒擦乾淨呢,這回能不能出來都是問題,我看他這個閨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隨着大鐵門哐鏜一聲被人推開,一個不到一米六的矮個子警察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這人肩膀上的槓桿和星星和剛纔那個指導員一樣多,不用問這就是剛纔杜大彪提到的那個什麼方所長了。
“方所長,我這不是按照管指導員的指示辦的麼,現在您說了我馬上就辦,你老別發脾氣。”杜大彪嘻嘻笑着來了這麼一句,腰彎的更厲害了。
“什麼管指導員?他算個屁。在這個所裡誰說了算你不會不知道吧?抓好他的思想教育工作就行了,閒的蛋疼操心我刑事案件上面的事情?老杜我看你這思想有問題啊,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想法啊?”方所長盯着杜大彪問道。
杜大彪笑得更諂媚了:“所長,你看你不在家,指導員有命令我能不聽麼?在所裡誰不知道您纔是絕對的一把手,我哪能有什麼想法呢?”
這傢伙,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啊。明明和這個方所長從心裡不對付,可是面上卻一點都沒有帶出來。
一邊說着,杜大彪轉臉看了趙建輝一眼,沉聲喝道:“走。你們兩個跟我到審訊室去。”還真是翻臉比翻書都快。
看他那眼色明明在說:“小夥子,你不是說要扒了人家的警服嗎?有本事你使喚出來啊?再不動用關係的話,可就真的把你當黑社會給嚴打了啊。”
趙建輝笑了笑也不理他,跟在他的身後就往外走。這邊還沒有出門呢,就看到一輛警用派斯特轎車飛馳着駛進了院門。
等到趙建輝從留置室的門口出來,恰好看到車門打開,濱海區分局局長耿曉麗從裡面走了出來。
“趙政委,我沒有來晚吧?”耿曉麗看到了趙建輝,小跑着到了趙建輝的跟前,舉手啪的打了個敬禮。
自從這個年輕的副政委一舉拿下了賈敬善一夥子人,在全市警察隊伍裡面的威信如日中天,讓原本瞧不起他或等着看好戲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在心裡佩服。就想耿曉麗,本來對於趙建輝還有點成見的,可是現在這個敬禮卻是發自內心的。她已經“忘記”了趙建輝的年齡,從內心深處把趙建輝當成了值得自己尊敬的局領導。
趙建輝笑了一下:“耿局長,你不是來晚了,是早來了那麼三五分鐘。”唉,本來是想裝B發發威的,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
從奧迪車的另一邊下來的男人大約有四十多歲,穿着一身警服帶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他先對趙建輝打了個敬禮,然後看到站在趙建輝身後傻乎乎的方所長,不由得蹙了一下眉頭,走過來哼了一聲:“方所長,這是怎麼回事?”
趙建輝冷冷的轉頭,看了看已經嚇傻眼的方所長,淡淡的說道:“從我進入這個派出所到現在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方所長真的是讓我大開了眼界,就憑你說指導員算個屁這句話,我也就理解了那位要給我戴銬子的警察爲什麼會那麼囂張了。基本上我都不用看審訊室裡面那些人說的材料,就可以預料到裡面全是按照你的意圖,來歪曲事實、誣陷我和袁依依是怎麼欺負你小舅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