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老宅子裡的氣氛顯得略微有些沉重,朱養年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房內,夜晚度過去,天邊已經出現幾分魚肚白,然而他卻是絲毫睡意也無。
在寫完那四個字之後,朱養年就一直坐到了現在,外面警衛員守着,除此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黃憐十分焦急地站在前院,一直到門口一輛車子駛來,她才迎接上去,看到了朱天貴。正想說些什麼。
然而朱天貴卻是根本沒有理會她,只是從車上下來,將手中的包交給了她,讓她保管好,自己則是腳步匆匆面色凝重地朝書房走去。
“天貴……”
黃憐跟在後面,出聲喊道,神色擔憂,“天貴,我聽警衛說,是有人潛入了我們朱家,老爺子現在心情不太好……”
“和你一個女人沒有關係!你幫我去把包放好就行。”
朱天貴冷冷地回道,連腳步都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人已經來到了書房前,黃憐只能站在那裡,輕輕嘆了一口氣,拿着包回了自己的房間。
而朱天貴則是站在自己父親的書房前,半晌都沒敢進去,這其中的緣由自然不是因爲門口站着的警衛員,而是他從小對這處地方的恐懼感。
在朱天貴的記憶裡,老爺子的書房是最嚴厲的地方,在這裡,他不允許任何人喧譁吵鬧,就算是他的親生兒子,朱老爺子如今在國外上學的孫子,有一次偷偷溜進這裡想要看看有什麼秘密,結果大冬天的被朱老爺子吊起來打。
那可是冰天雪地的日子,燕京零下幾度,朱天貴自己的兒子第二天就發了高燒,老爺子卻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讓那小子長點記性。
自此之後,朱天貴便知道這間書房對老爺子的重要性的,甚至他覺得,其內隱藏的秘密,都可能超過他在老爺子心中的地位。
所以在那次事情之後,朱天貴便極少來書房附近,而老爺子有事也基本不會叫他去書房,那裡似乎是老爺子自己一個人的地方,或是和中央的重要人物進行交流,或是接見一些連朱天貴都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
而這一次,朱天貴接到電話,說老爺子讓他去書房,他心中就明白,書房出大事了。
深吸一口氣,朱天貴朝那名警衛員點了點頭,伸手將這扇古舊的朱漆門推開來,邁了進去,隨後他就看到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一幕。
從小到大一直讓他仰視的父親,就這麼坐在椅子上,佝僂着腰背,面容像是蒼老了好幾歲,盯着身前的一堆資料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的,朱天貴從沒有見過自己父親這幅樣子,以往在他的印象中,老爺子不是因爲悠然自得地躺在椅子上,就是面容嚴肅地坐着發號施令,又哪有這樣的時候。
書房,昏暗,面容陰沉。
朱養年終於察覺到了自己兒子的到來,回過神來,他擡起頭,招了招手,示意朱天貴走過去。
“來,天貴,坐下和我聊一聊。”
朱養年略微朝後靠了靠,將椅子移開了一些,外面清晨剛剛亮起來的天色照進來,落到他臉上。
朱天貴看到自己父親的眼睛,頓時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蹲了下來。
“老爺子,你眼睛怎麼這麼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天貴緊張地問道,生怕老爺子是不是有什麼身體不好的地方,要知道他可是朱家的頂樑柱,在這種關鍵時刻,老爺子可不能有事!
“叫我爸!”
朱養年坐在那裡,突然如此開口說道,感慨地伸手拍了拍朱天貴的肩膀,“老爺子這個稱號是讓別人叫的,你和小憐,應該叫我爸爸。”
朱天貴點了點頭,出聲道:“爸。”
朱養年略帶欣慰地笑了笑,看着面前這個由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不由得想到曾經那段艱苦的歲月,他在養豬場幹活,這孩子乖巧地跟在自己身邊,餓了肚子也不哭不鬧,會自己找東西吃,心裡就更多了幾分堅定。
“天貴,有些事情,這些年爸從來沒跟你說過,一來是擔心你還不夠成熟,知道了這些事情,怕對你成長不利,二來這些事情也不應該讓你知道,最好是等我死了,再交給你是最好不過,但今晚發生了一點事情,爸決定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你了。”
朱養年沉聲說道,臉上的疲憊似乎一掃而光,隨後他鄭重地將桌上那疊資料遞給了自己兒子,神情上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樣子。
朱天貴身子一震,目光忍不住就落到了那疊資料上,神色有些猶豫。
一直以來,他就知道他父親手中有一張十分巨大的關係網,上到中央xx局委員,下到各省市封疆大吏,縱橫便是政商軍,這張網在大浪潮前就開始編織了,一直髮展到現在。
朱家爲什麼被人趕出燕京,回來後能夠這麼迅速地就崛起,重新在燕京站穩腳跟,靠的就是這張關係網。
而爲什麼朱天貴自己一個人對付陳家卻那麼吃力,原因也是因爲,他沒能真正用這張關係網,不然陳家早就被他弄翻在地上了。
不過有一點朱天貴也知道,這張關係網輕易不能動用,因爲到了老爺子那一層面的人,感情就算再深,也不可隨性妄爲,不然覆滅僅僅只是在一瞬間而已。
但是今天,老爺子將這張關係網交到他手上了。
“拿着吧!你爸我拿着這東西在手上,也沒多少年可以用了,不如就早點交給你,也省的白白浪費。”
朱養年輕聲說道,神色略微低沉了一些,“不過天貴,你要記得,今晚有人潛入了爸的房間,這份資料只怕已經被人泄露了出去,雖然我已經派人去破壞了,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要切記,不可隨意動用。”
朱天貴終於接過了這份資料,忍住心中的激動沒有去看,而是問道:“爸,對方到底是……”
“應該就是陳道旭無疑了。”
朱養年淡淡地回道,看了眼牆上掛着的鐘表,“算了算時間,老黃也應該回來了,他會告訴我們,對方是誰的。”
朱天貴點了點頭,兩人正說着,書房門輕輕被敲響,黃老翅從外面邁步而入,捂着胸口,面色蒼白,衣服上還帶着幾分血跡。
“怎麼回事?”
朱養年看到自己一向視爲最大幫手的黃老翅,大驚失色問道。
黃老翅苦笑一聲,十分凝重地說道:“老爺子,對不起,我只能把那手機暫時破壞掉,但沒能拿回來……是陳道旭。”
朱養年聽到這句話,神色變得無比陰沉。
許久後他看向自己的兒子朱天貴,長嘆一聲朝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天貴,以後這書房你可以隨意進出,記住爸對你說的一句話,成王敗寇,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