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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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當第一縷陽光刺破翻涌的雲潮,投射到灰黑色的混凝土路面時,整個城市就如同被指甲蓋撥弄的甲蟲般甦醒了。看似平靜的廣播大樓,實則有一場人爲製造的風暴在緩緩醞釀中。
乘電梯直上12層,是《怪談》欄目組的所在地。仔細一瞧,原本清爽的工作環境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走道里來來往往的裝修的工人,有的正刷着各色油漆,有的則踩在人字梯上翹着那些工作表,還有的拿着水平儀,對着鏡頭似乎在研究着什麼。釘錘聲磕磕作響,當真各有分工,忙碌至極。靠最右邊的一處僻靜屋子,是該欄目組的會議廳,此刻的會議廳香菸味濃重,幾盞掛燈鑲嵌在屋頂上,十多個穿着西裝,神色各異的人聚在一張長桌前,像是在商議着什麼。
林偉正苦笑了一聲,端起茶杯含了一口龍井,只是口中卻索然無味。因爲對面那十多個各娛樂節目的頭頭已經成一個犄角,目光炯炯的盯住了他。唉!放下茶杯,林偉面沉如水,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從二十歲創業至今,多多少少也有三十個年頭了,這些年來,《鬼談》這檔節目寄託了他的無數心血,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已經不再是他林偉正一個人的招牌了,而是他的夢想,他努力過的證明!所以在鬼談走入衰落的低谷時,他不甘心,任誰也不會甘心!所以林偉正策劃了這場長達數月的紀實性靈異旅行,將他的一切,壓做了砝碼。當聽到紀錄片播放當晚引發的巨大收視狂潮時,他興奮的不能自已,更是由衷的感謝那些部下們,當然,按年齡上比較,他可以做他們的爸爸了,他也正是把荊城垣,江海他們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前功盡棄倒還罷了,偏偏還把人逼向了絕路&hllp;&hllp;葛傑,這個經常擺酷,但內心卻很是成熟的小傢伙;還有王小天,林偉正也喜歡和別人一樣喚他做小胖,貪吃的傢伙,呵呵。李明,嗯。他很專業,是一個合格的攝影師。數月前,他們還活靈活現的在自己面前耍寶,可惜,現在卻相繼成爲了一具具冰涼的屍體,然後丟進焚屍爐,成爲永恆的灰燼&hllp;&hllp;
側耳傾聽,門外的裝修依舊在有條不絮的進行着,甚至林偉正能清晰的聽出哪個聲音是錘,哪個聲音是鑿子。擡起滿是皺紋的面孔,用充血的目光對了眼那幫對《鬼談》的改組虎視眈眈幾個傢伙們。林偉正盡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鬼談的大幕,就要落下了吧?
&ldqo;在場的前輩們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其餘的我也就不多說了,近日林組長手下已經先後有一個外聘法師和三名職業組員死於非命,已經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輿論,連司法機關都已經插手了。我資歷不夠,也不好指責說林組長辦事不利,工作欠妥等等負面的話。可是我覺得,如果再這樣聽之任之的下去,我們雲山娛樂節目的主打,《鬼談》的未來就變得很讓人擔憂嘍。&rdqo;林偉正等待的口水攻擊終於如願以償的爆發了,長桌的最右邊,一箇中年人有氣無力的斜靠在椅子上,他的眼睛沒有完全睜開,倦容潺潺,一看就是昨晚&ldqo;加班&rdqo;過度的表現。只是即便如此,他的語調還是拉的老長,充滿的不懷好意。此人正是和林偉正有過一次衝突的王中,他對林偉正的位置早就眼紅了,這次碰到這個天大的機會,自然要設法把對方扳倒爲止了。
&ldqo;就是。&rdqo;坐在王中旁邊的一個體育欄目組長當即附和道:&ldqo;如果再死人,恐怕我們雲山電視臺的牌子就徹底砸個稀巴爛了。究其原因,的確是林組長的錯。&rdqo;說完,他充滿笑意的眼睛跟王中交流了一下,隨即分開。看來他們是一路人。
&ldqo;這一點我承認。&rdqo;林偉正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託詞,只是再次擡起頭的他,那張原本嚴肅的面孔,卻顯得一下蒼老了許多。如果不看那身衣服,別人會把他和城市裡的乞丐劃歸同類。&ldqo;我也該到退休的時候了。&rdqo;說完,他顫抖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早已寫好的退休申請,擱在了桌子上,一看封皮上那歪歪扭扭的名字,就知道寫這封申請時他的內心是如何的激盪。
林偉正的舉動倒給了王中這廝一個措手不及,只見他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猛然坐了起來,臉上滿是不信。就這樣,這樣就把位子搶到手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ldqo;你&hllp;&hllp;你真的要辭職?&rdqo;王中問道。
&ldqo;嗯。&rdqo;林偉正再次點了點頭:&ldqo;不過我有個條件。&rdqo;
&ldqo;說吧,合理的我們一定會考慮,你的退休金更是不會少的,畢竟您老對我們電視臺的貢獻,這幾十年來是有目共睹的。&rdqo;體育欄目的組長也不想徹底鬧僵,既然對方退讓了,那就正好賣個相吧。
&ldqo;好,我希望改版後《鬼談》,不要更換名字。&rdqo;林偉正淡淡的說,究其原因,他還是不想讓自己曾經一手帶大的&ldqo;孩子&rdqo;。徹底的消失掉,至少安慰下自己,留個名字吧,也好受些。
&ldqo;不行。&rdqo;王中一對陰狠的眸子微微一動,就給出了否定的回答:&ldqo;如果名字都不換,那還叫什麼改版?和換湯不換藥的故事又有什麼區別?我接手後,會正式更名爲《美女旅行團》通過一羣美女探險者到各個傳說中的鬼屋旅遊,來吸引觀衆,這樣恐怕收視率會更上一層樓,甚至有可能向日韓的綜藝娛樂靠攏。&rdqo;說到這,他自信的笑了笑。
&ldqo;什麼?&rdqo;林偉正原本鬆弛下來的面孔刷的一下變得鐵青,他腮幫子鼓起,憤怒的站起來指着王中道:&ldqo;你&hllp;&hllp;你&hllp;&hllp;你是在毀了這個節目,你知道嗎?&hllp;&hllp;這樣搞了那還算是靈異紀實,和日韓那些萎靡的東西又有什麼區別!&rdqo;最後一個字脫口,他得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他,徹底被激怒了&hllp;&hllp;
&ldqo;呵呵,老林,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小王的意見其實很不錯呀,有些地方是值得商榷的。&rdqo;副局長陳平眯着眼笑道,在他的眼裡,出了收視率和名聲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ldqo;商榷?&rdqo;林偉正此刻真有些苦笑不得了。&ldqo;你們真想日後被人戳着脊樑骨罵嗎?&rdqo;
&ldqo;放肆!林偉正,你太放肆了。&rdqo;不久前才上任的局長孫超然終於拍案而起,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眼裡最見不得沙子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下屬風頭壓過自己!哼,這個林偉正也太不像話了。以爲自己資格老,就可以目空一切,就可以如此大膽放肆了,節目的決策權什麼時候輪到一個組長在這裡指指點點的了。
&ldqo;我說林老,發生了這麼大的漏子,還能讓你做在這裡開這個會,已經是仁至義盡了。&rdqo;孫超然不屑的哼了聲,然後才繼續接口:&ldqo;既然你已經打定了主意退休,我也不好強留你,就這樣吧。回去收拾下,待會就可以離開了。財務科會把你的養老金,一分不少的打在賬上,找個地兒,好好安享晚年吧。&rdqo;
&ldqo;好。&rdqo;林偉正緊緊的從牙齒縫裡咬出了一個字來,接着頹然的轉身推門,步履蹣跚走出了會議廳。他也意味着,《鬼談》在自己的手上,已經徹底的畫上句號。結束了,都結束了。想到這,停在電梯口的他,猛然發出一陣陣歇斯底里的狂笑,眼角中兩道久違的淚水奪眶而出&hllp;&hllp;半晌,他摸出腰間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調節了一下情緒後才說起話來:&ldqo;喂,是小江嗎?嗯,我是林偉正,你在哪?待會我把資料送過去。好吧,就在那,我先掛了。&rdqo;
虹橋休閒館,江海捧着一杯橙汁,吸了兩口後,林偉正如約而至。看到了又有一個來客,櫃檯裡的服務生趕緊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ldqo;先生你好,要喝點什麼?&rdqo;
林偉正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思考:&ldqo;一杯咖啡,不要加任何東西,給我最濃的。&rdqo;服務生一愣,最濃的咖啡?還不加咖啡伴侶的方糖,那不得苦死呀?不過他也沒說什麼,畢竟顧客就是上帝嘛,想到這,他便稀里嘩啦地衝咖啡去了。
&ldqo;老組長,您來了。&rdqo;江海撥開了吸管,微笑道。
&ldqo;我來了,不過下次還是叫我林偉正吧,我已經不是組長了。&rdqo;林偉正搖了搖頭。
&ldqo;我辭職了&hllp;&hllp;&rdqo;林偉正嘆了口氣,目光滿是滄桑。
&ldqo;您&hllp;&hllp;您這是?是不是王中那個混蛋在背後捅刀子,我揍死他!&rdqo;多年的老上司這麼一下子就沒了,江海他又哪裡能接受的了,當即就要去電視臺理論一番。
&ldqo;不要衝動。&rdqo;林偉正擡起右手,按住了江海的肩膀,將他的身子又壓了下去:&ldqo;我也老了,就這樣吧。今天來是把資料給你的,然後我就回家鄉安度晚年去了,呵呵,人生無常嘍!&rdqo;說到這,他不知是喜是悲的笑了笑。
&ldqo;沒有可是,就這樣吧。&rdqo;林偉正無奈的再次搖了搖頭,接着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了江海。
&ldqo;我能幫到你們的,只有這麼多了。對不起。&rdqo;看向江海的眼神裡滿是愧疚。
&ldqo;不用這麼說,不管怎麼樣,您一輩子都是我們的老組長,真正的組長。&rdqo;江海一把握住林偉正的雙手,聲音帶了點抽泣。
&ldqo;對了。這個你收着。&rdqo;林偉正忽然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從上衣兜裡掏出一隻貴族鋼筆,隨便扯了一張菜單,就潦草寫了一行字,遞給了江海。
&ldqo;這是?烏衣巷銅鎖路19號胡阿七&hllp;&hllp;&rdqo;江海忍不住讀了出來。
&ldqo;你們可以去找這個人,目前恐怕雲山市,恐怕只有他才能解決掉你們目前的麻煩。&rdqo;林偉正淡淡的說。
&ldqo;好,我明白了。&rdqo;江海讀懂了林偉正的意思,當即將紙條疊好,收在了懷裡。
&ldqo;那麼,我走了。班機時間快到了。&rdqo;林偉正喝了一大口咖啡,眉頭一陣扭曲後,道。
&ldqo;您就不能等等,我們一起來送您吧。&rdqo;江海有點啞然,他沒想到林偉正這麼快就要離開這個傾注了幾十年心血的地方。
&ldqo;唉!我還是比較喜歡一個人走,太多人的話,我怕我會睹物思情嘍!&rdqo;林偉正含笑的回絕了江海的好意,便付了帳,搭着的士絕塵而去。
&ldqo;老組長&hllp;&hllp;&rdqo;江海緊緊地捏了下手中的杯子,心中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番,很是難受。
當天,在江海,徐寧寧,花蕊等人的一併保釋下,&ldqo;襲警&rdqo;的荊城垣終於被網開一面的警察局長倪俊生放了出來,只是依舊三番五令的嚴申道:最近不準離開市區!還好,林偉正臨走前提供的這個地址在呈放射性分佈的城鄉開發區外圍,懷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四個人轉了3趟公交,終於來到了這個名叫烏衣巷的地方。
那麼,這個叫做胡阿七的人,到底是誰呢?他和林偉正到底有着何種羈絆,他又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能破解到幾個人那纏繞心扉的死亡詛咒&hllp;&hl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