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克,澳門賭場外圍的小莊家之一。
澳門的絕大多數小莊家,他們一般都是直接跟個體參賭人員接觸的賭場外圍人員。
他們在獲得了足夠的賭金後,多數人,都會將這些資金,持續投入到永遠沒有盡頭的賭局之中。
姚克與這些妄圖使自己一步登天的賭徒們不同。
外圍放賭的人,一般直接負責與那些參賭人員接觸,他們一方面收單(不管是足球,還是6和彩都有外圍賭局的),另一方面,也負責跟這些人結賬。
他們是沒有工資拿的,他們的收入來源,主要是賺取水錢。
什麼是水錢呢?比如今天有a隊與b隊的比賽,b隊是大熱門,那麼在多數情況下,你購買b隊獲勝,假如是6折的水位,那麼即便是b隊獲勝,你購買100元b隊所贏取的現金,也不過是60元而已,其中的40元,成爲了小莊家的收入。
同理,你假如購買冷門方的a隊的話,仍然是有水位的,一般是9折或者95折,也就是說,你購買100元a隊獲勝的話,即使是a隊勝出,你贏取的籌碼,也只有90元或者是95元。
聰明的小莊家,一般會採取以下的措施來讓自己穩賺不賠。
比如某兩支球隊的受注總額度,a隊爲8000元港幣,b隊爲12000元港幣,那麼聰明的莊家,就會將多出的4000元港幣的投注額,交給自己的上一級莊家,這樣一來,不管那方獲勝。他都沒有任何的風險,可以穩穩的賺取水錢。
還有一些比較自信的小莊家,認爲a隊獲勝的機率,比b隊更多,那麼他會自掏腰包。將不足部分補齊,而不是交給上級莊家,這樣,自己一旦獲勝,他將會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混跡於港澳地區的小莊家,一般都會這麼幹。
可是姚克與衆不同。他能夠剋制自己的貪念,他明白細水長流的道理,所以他能夠及其安心的,通過慢慢的積累,賺取自己的水錢。
姚克其實並不是一個爛賭的人,他本來是在鵬城保安區裡一個學校的老師。
70年代。國內大革命運動,搞的風起雲涌的時候,他也跟大多數鵬城本地人一樣,幹了一件相同的事情——偷渡。
姚克年輕的時候,曾經參加過一段時間的省游泳隊的集訓,他的主攻項目,正好是1500米的自由泳。
雖然他的成績很一般。但是,這卻不能妨礙他擁有非常好的游泳基礎,這也是他能夠成功偷渡的前提。
姚克記得非常清楚,1974年6月的某個夜晚,他與自己的一羣小夥伴們,在鵬城福永的某處海邊,8個人在給蛇頭繳納了每人500元的軟妹幣之後,終於獲得了可以出發的消息。
這艘偷渡船,條件之簡陋,簡直讓人觸目驚心。這是一艘由普通漁船改造的偷渡船,船的下面,有一個小小的,非常狹窄的船艙,8個人在裡面。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得。
而且,這艘船隻有一臺兩匹馬力的小型柴油發動機,這速度慢的,跟拖拉機有的一拼。
但是這些嚮往自由的鬥士們,決定拼了。這是生的希望。他們七拼八湊,東挪西借的,好不容易,每個人都湊夠了自己奔向自由的船票。
在漁船即將抵達中港間水域交界線的時候,遠處傳來了香港海關巡邏船的發動機聲音。
這時候,船老大賴叔的臉色,一瞬間就煞白煞白的,這要是被抓了,他的一家人都完蛋了。
他擁有在香港水域合法捕魚的證明,也擁有大陸方面開具的同類證明,要不然他也不敢偷偷的接這方面的業務。
他的漁獲,除了一部分在鵬城這邊拿來出售之外,多數的貨品,他都賣給了香港那邊的魚伢子,他對香港社會的繁華程度,瞭解的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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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的一個壞毛病,就是爛賭,這也是他敢於接姚克他們生意的最大原因之一,人缺錢了,總會鋌而走險的。
賴叔將發動機熄了火,下到船艙裡面,要求姚克他們自己游泳到對面的屯門,水域中間線,離香港的岸邊,還有遠超3公里的距離。
賴叔是姚克的好朋友,姚克當然不會連累他了,於是這8個人,紛紛穿上了簡陋的浮具,然後他們八個人,像下餃子一樣,跳到了黑黢黢的海里面,奮力的往香港那邊游去。
賴叔隨即將自己的漁船駛離了香港水域。
3公里的超遠距離,是姚克從未有嘗試過的,在他覺得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一股流向岸邊的洋流,將他推向了岸邊。
這裡是一處紅樹林邊的灘塗,滿是泥濘,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從紅樹林的灘頭,艱難的往內陸的深處走去,他的腳下,還不時的踩到一些軟體動物。
甚至有一些彈塗魚,在他的腳邊鑽來鑽去,因爲他的行動,驚動了這些正在睡覺的生物們,而即將精疲力竭的姚克,根本就顧不上這些了。
他來到了乾燥的岸邊,再也沒有力氣前行了,於是,他躲在一個樹叢裡面,也顧不上那些騷擾他的蚊子了,直接就睡了過去。
他是被腹中的飢餓感給喚醒的,他這一覺,整整睡了超過18個小時,等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又一次黑了。
他在岸邊的不遠處,找到了一條流入鵬城灣的小河,將自己一身的泥濘,給清洗的乾乾淨淨的,然後赤~裸着雙腳,來到了岸邊的乾淨之處。
他偷渡時所穿的衣服,也被他給丟棄了,他從自己的後背,解下了所攜帶的包裹,這裡面,有着他的全副身家。
姚克1948年生人,到了偷渡的1974年,正好是26歲,姚克沒有結婚,還是光棍一條,他20歲中專畢業後,就成爲了一名鄉村教師,還好,他的編制是國家給的,每個月有40多元的工資拿。
他也是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帶自己偷渡的賴叔,於是,他在賴叔的提攜之下,也賺了的一些外快,賴叔之所以看上他,一方面是他的年齡優勢,另一方面就是因爲他的水性好。
姚克收拾整齊之後,帶着自己的這一身行頭,和身上唯一的財產,200元港幣,準備去屯門碼頭那邊,尋找賴叔介紹給自己的接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