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誰都懂,但是能不能做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一點,無論是凡人還是修者,都是如此的。
寧川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聽到拓跋蒼奇的話以後,輕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一天,一老一少在後山的墳墓上呆了一天,除了拜祭那些死去的拓跋家族修者之外,兩人還交流了一番修煉心得,最後月明星稀,兩人一同離去。
很難想象,原本是拔刀相向的兩人,竟然這麼快便恩仇消散,甚至還有一種把酒言歡的感覺。
接下來的日子,寧川便過得平凡很多了,在拓跋家族中,和拓跋月兒一同修煉,偶爾切磋,有時候也會離開拓跋家族,逛一逛黃城。
這段時間裡,他得知最讓他震驚的消息,便是凌陽天瘋了以後,沒多久便在凌家中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什麼也沒有留下。
有人說,凌陽天被以前的仇人殺了,有人說,他是去找寧川尋仇了,也有人說是凌志天不想讓凌陽天威脅到他的地位,暗中把他給殺了……
這些說法,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人能夠證實其真假,畢竟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的凌陽天,僅僅是消失了而已。
“因果有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啊!”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的寧川,就只有感嘆了,畢竟凌陽天瘋了以後,他便沒有想過要殺凌陽天,如今又消失了,無論怎樣,都是凌陽天的報應。
半個月以後,寧川將入虛境小圓滿徹底鞏固,也沒有繼續留在拓跋家族中的心思,便準備離開。
“不再多留一段時間麼?”
開口挽留的,自然就是拓跋月兒,拓跋蒼奇對於寧川的浪子心態,早已經清楚,離去可以說是遲早的事情,即便挽留,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不了,當初我從天外來,如今也是時候想想怎麼回去了……”
搖了搖頭,寧川輕聲說道。
在北域中的事情,他基本都已經了卻了,也是時候回到南嶺了,只是可惜,風雪衣沒有辦法跟他一起回到南嶺了。
說也奇怪,自從上一次逆天閣的事情以後,寧川也一直在追尋風雪衣的下落,可是,他們卻像是失蹤了一般,再也沒有他們的蹤影。
“那你是要離開這裡了嗎?”
拓跋月兒心頭一動,竟然有幾分悲傷,連忙問道。
離開拓跋家族和離開北域,是兩個概念,在北域中,還會有相見的機會,但是如果不在北域,以後拓跋月兒想要見寧川,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感覺到拓跋月兒的情緒,寧川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微笑着說道:“我們還年輕,可能還有很多,說不定我們什麼時候還可以再相見呢?”
“嗯……”
拓跋月兒只能木然點頭,她想極力挽留寧川留在家族中,但是想到兩人的關係,不過是朋友,又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拓跋家主,寧川就此別過!”
“告辭!”
雙手抱拳,躬身告辭過後,寧川便大步走出了拓跋家族,而寧川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
“月兒啊,寧川說得對,你們還年輕,以後的可能還有很多……”
拓跋蒼奇本想安慰女兒一番,不成想,話說到一般,卻彷彿點醒了拓跋月兒一般,她擡起頭來,眼眸中閃爍着精光,呢喃着說道:“對啊!竟然他能離開北域,我又爲什麼不能離開呢?”
“荒謬!”
拓跋蒼奇聞言,連忙說道。
月兒是他的寶貝女兒,在他心裡,月兒的地位比整個家族都要高,拓跋月兒要離開北域,他是萬萬不會允許的。
“嘻嘻……爹爹,女兒開玩笑的,爹爹如此疼愛女兒,女兒又怎麼捨得呢?”
拓跋月兒一見到父親如此模樣,十分聰明,吐了吐舌頭,挽着拓跋蒼奇的手臂,連忙說道。
只是,拓跋蒼奇明知她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現在拓跋月兒笑臉相迎,卻偏偏無法打罵,只能長嘆一聲。
離開拓跋家族的寧川,在黃城中行走着,現在寧川在拓跋家族中,簡直就是名人。
一是因爲寧川此前在黃城中突破,鬧出了極大的動靜,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爲寧川是唯一一個得罪了拓跋家族,還可以和拓跋家族言和的人!
“逛街啊!”
“寧公子,要不要進來坐坐?”
……
走在路上,無數黃城的人熱情和寧川打着招呼,而寧川也一一回應,這種感覺,就像他纔是這個黃城的主人一般。
如此多人主動和寧川打招呼,除了寧川的出名之外,還因爲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寧川在街上閒逛,待人友善,衆人皆知,在此之前,這些人很難相信,當初那個殺戮如魔的年輕人,竟然會有如此和善的一面。
逛了一圈,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漸變得稀少,緩緩升上半空,看着這逐漸平靜下來的黃城,寧川在心底說了一句再見以後,轉身飄然離去。
出了黃城的寧川,本想去和坦屠一族告別的,但是想到還沒有找到離去的方式,也就算了。
可是,等到寧川飛出去很遠以後,停下來卻發現,偌大的北域,他竟然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或者這便是遊子的可憐之處吧?”
停下來,看着一片黑暗的荒野,寧川輕聲說了一句,心下竟然有幾分荒涼。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將北域當做是他的“家”,他不過是一個路人而已,終究他要離開北域。
“唉……”
長嘆一聲的寧川,無處可去,唯一想到的,便是回到落花城,只有在落花城中,他纔能有那麼一點歸屬感——或者寧川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將落花城主當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這一次去落花城寧川並不着急,一路上慢慢飛行,聽聽歇歇,路過一些小城鎮的時候,會停下來好好享受一番。
到現在,寧川才知道,他在北域中,原來已經如此出名——無論他去到哪裡,總會有人立刻認出他。
沒有了凌家的追殺,也沒有了拓跋家族的追殺,寧川現在自然無需躲躲藏藏,這種感覺,實在是暢快。
“如果一直可以這樣就好了!”
享受着毫無危險,而且萬衆矚目的時光,寧川在心中時不時感嘆着,不過他也明白,如果沒有之前的磨難,他也不會得到這麼的賞識和讚揚。
先苦後甜,雨過後便是彩虹,這樣的道理雖然膚淺,但是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樂趣,卻是讓人十分開心。
大約過了十天悠閒的日子,寧川也終於再次來到了落花城,自然的,寧川的出現再一次引起了落花城的震盪。
“現在你的名號,可比我這個城主的名號還要響亮啊!”
來到城主府,落花城主輕笑着調侃,寧川哈哈一笑,臉上帶着幾分羞澀。
“說吧,這一次來找我,因爲什麼?”
落花城主憋了一眼寧川,淡淡說道,寧川連連咳了幾聲,正色的說道:“落花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就是想你了,回來看你都不可以麼?”
“切!”
這樣的鬼話,落花城主根本就不會相信,嗤笑一聲,一雙明眸看着寧川,緩緩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小子可不是這麼閒的主!”
“不!我就是來看你的!”
一開始,寧川還十分嚴肅,但是被落花城主的目光如此看着,逐漸他也覺得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緩緩說道:“事實上,這次我來,很有可能是跟落花前輩告別的!”
“告別?你又要去哪裡?”
落花城主眉頭輕蹙,不解的問道,但是在她心裡,卻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如果寧川在北域中走動,根本就不需要來告辭,現在看來……
“我想離開北域了!”
很快,寧川便證實了落花城主的猜想:“我本不是北域的人,如今北域事情已經了卻,也是時候回去了!”
“那你要回哪裡?”
久久,落花城主纔開口,心中竟然對寧川有幾分不捨。
落花城與世隔絕,無數年來,落花城主只能在城主府中種植花草,一邊靜靜修煉,日子雖然休閒,倒也有幾分無聊。
自從寧川來到這裡,落花城主的生活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幾分變化——滿園春色中,寧川會和她合奏一曲,感覺和多年前那般相似,不但如此,她還收了一個記名弟子,讓她從暴龍醜女,逆襲成了北域美人。
現在寧川要離開,那也就說明,落花城主將要回到以前的生活,雖然她不反感,但是心裡卻有幾分落空,興許是因爲即將到來的離別吧?
“南嶺,中州……我的親人和朋友,都在那裡!”
“既然你執意要離去,又何必來告訴我?”
不知爲何,落花城主在聽了寧川的話以後,態度突然變得冷漠了起來,寧川看着一臉清冷的落花城主,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唉……”
落花城主輕嘆一聲,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只是眼眸之中,多了幾分憂愁。
本以爲像落花城主這種修煉了漫長歲月的強者,可以坦然面對離別,不曾想,她也會被離別的憂傷擾亂心神。
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自然不會,只是寧川在落花城主的心中,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