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淑芬讓庭棟坐在了窗臺下的寫字檯邊的椅子上,給他剝了個橘子。庭棟接過來放在了寫字檯上。
侯淑芬嘆了口氣,開門見山地說:“孩子,阿姨對不起你,現向你道歉,阿姨不求你能原諒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在小雨的面子上,別再記恨我。
“你現在也是大孩子了,想必你也明白是怎麼回事,當初我爲了掩蓋自己的過錯,嫁禍給你,讓你蒙受了不白之冤,阿姨錯了。”說到這裡,侯淑芬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周庭棟沒有說話,他無話可說,這件事對他的傷害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裡,對他的人生都將是個很大的改變。可是,他和侯淑芬的想法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必須面對,因爲有思雨。
如果拋開了思雨,他可以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見庭棟沒有作聲,侯淑芬繼續說下去:“我也要感謝你,孩子,是你救了阿姨,思雨都和我說了,正是爲了讓我擺脫張玉忠的糾纏,你才冒着風險做了那麼大一件事,把那個魔鬼送進了監獄。
“阿姨欠你的,一輩子也還不清,我知道,這一切你都是看在小雨的面子上,我知道你對小雨好,我只希望,你不要因爲阿姨的過錯遷怒於小雨。
“小雨是個好孩子,她不像我,她純真善良,也許,有一天,你們長大了,會走到一起,我真的不希望由於我的緣故而影響了你們。
“其實,雖然我錯了,我對不起小雨,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王叔叔他,唉,不說了,也許等你長大了會慢慢明白……”
其實,現在,庭棟也已經隱隱約約的明白,王叔叔因爲工傷,造成了殘疾,作爲男人,可能在生理上已有所欠缺,侯淑芬的年紀還不大,當然會有正當的生理要求,所以纔會和張玉忠勾搭在一起。
當她感到後悔,想回頭的時候,又受到那個惡棍的威脅,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也能多少體諒侯淑芬的苦衷,他最大的怨恨還是來自侯淑芬對他的誣陷,以及張玉忠對他的報復。
見侯淑芬一副誠心悔過的樣子,庭棟覺得自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他站起來說:“侯阿姨,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會再記着,我也多少能體諒你的苦衷,好在那個惡棍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我會對思雨好的,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你也不要太在意了,無論如何,你都是小雨的媽媽,我不會再記恨你。”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過了國慶節,庭棟的媽媽終於下崗了。
這天,庭棟剛收攤回到家裡,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爸爸喝了酒,臉色通紅,陰沉的能滴出水,媽媽也是一臉的憂鬱。
媽媽見兒子回來了,強打精神問道:“棟兒,吃飯沒有,要不媽給你再下碗麪條?”她知道兒子喜歡吃麪條。
“不了,媽,我吃過了,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你和爸爸都很不高興。”庭棟悄悄地問媽媽。
“唉,單位已經正式通知我,明天就不用上班了,我已經正式下崗了。今後咱們家只能靠你爸爸一個人的工資生活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呀,不行,我得出去找一份工作。”媽媽的眼神中既有憂愁,也透漏出一絲剛毅。
庭棟半晌沒有說話,媽媽以爲他擔心了,勸說道:“棟兒啊,你別擔心,爸爸、媽媽就是不吃不喝也會供你讀書的,你只管好好學就行了。”
庭棟笑了:“媽,沒有那麼嚴重,下崗也不一定是什麼壞事,呵呵。”
“怎麼了孩子,你是不是嚇糊塗了,怎麼說胡話,下崗還不一定是壞事?”林紫雲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似乎是怕兒子發燒,把腦袋給燒壞了。
庭棟抓住媽媽的手,悄悄說:“我沒事,你來我房間,我有事跟你說。”
林紫雲疑疑惑惑的被兒子牽着手拉到了他的房間,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他寫字檯的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沓人民幣,交給媽媽:“媽,這是三千元錢,你先拿着用,下個月我再給您。”
“啊?這是哪來的這麼多錢,你別嚇唬媽媽,快告訴我,我們雖然窮,可不能花這不明不白的錢。”林紫雲立刻急了,這可不是鬧着玩兒呢,三千元,他們廠子效益不好,夫妻二人上一年班加起來,也就能領這麼多,這可是個嚇人的數字。
“媽——看你想哪去了,你兒子是那樣的人麼?自己兒子都不瞭解了,我可不願意了。”庭棟假裝生氣,和媽媽撒氣了嬌,再怎麼要強,他才十四歲,在媽媽面前還是個孩子。
林紫雲看着這個比自己還高一頭的兒子,有些恍惚,這孩子最近一年似乎長大了不少,不但個子長高了,也懂事了,話也不多了,有時還神神秘秘的,平時由於自己操心的事情太多,再加他的學習成績在那擺着,她也就沒怎麼過問。
今天面對這麼多鈔票,她真的急了,聲音都有些顫抖:“兒子,你快和媽說清楚,這錢是哪兒來的,不說清楚,今晚上媽也甭想睡覺了,只要你說明白了,咱把錢給人家還回去,有啥事,媽去說,沒事的。”
庭棟很感動,這一年多,他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可是他從來沒退縮過,也沒掉過淚,可是面對媽媽那擔憂的目光,他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他拉過一把椅子,“媽,你先坐,你別擔心,聽我說。”他就把自六月份聽說媽媽可能要下崗,找朋友幫忙擺地攤賣針織服裝的事情簡單的和媽媽說了一遍。
林紫雲聽兒子講述完了,早已經是淚流滿面,一把把兒子摟在懷裡,失聲痛哭:“兒子啊,都是爸媽連累了你啊,讓你小小年紀就擔起這麼重的擔子,媽心裡有愧啊……,嗚嗚”
庭棟輕輕的拍着媽媽的後背,一時間,他忽然感覺自己真的長大了,他已經不需要媽媽再爲他遮風擋雨了,反而是媽媽瘦弱的肩膀需要他的保護,他決心不再讓媽媽在爲他操心,而且他發誓一定要讓媽媽過上最好的日子。
林紫雲哭了一通,心裡痛快了許多,忽然,放下兒子,打開房門,大聲喊道:“老周,你快過來,快來看看咱們兒子,他長大了。”
周文斌不耐煩的哼了一聲:“半夜三更你瞎咋呼啥,兒子可不是長大了麼,和我都一般高了,也不是今天一天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