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瀟看着這個活寶,哭笑不得,但下一刻,他就看向了韓坤,眼神之中多了一絲欣賞,輸了不要緊,關鍵是韓坤能夠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刻,服軟認輸,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這樣的性情,讓他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軍人的味道!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問道:“你在部隊裡面待過?”
“嗯?”韓坤頓時愣住,就連楊白熊也同樣愣住,過了許久,直到王瀟的眼神都快要黯淡下去之後,韓坤才喃喃說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按照道理,韓坤剛纔用的拳路,都是由一名隱居鄉野的拳師教授,並非在軍隊中所學,根本就不可能被對方在自己的拳路當中窺到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所在的軍隊,也並非傳統意義中的軍隊,是一支用來選拔特種兵的子部隊,與楊白熊在某種意義上,有些相像。
所以他才這樣又驚又怕,驚的是自己的身份竟然被一個陌生人就這麼輕易的說了出來,怕的是這個陌生人竟然是蘇家的女婿,李家的仇人,而自己作爲韓家的後代,實在是不知道該要支持誰。
雖然自己會義不容辭的去幫助李子凱,但發自內心的說,在他的眼中,李子凱根本就比不上面前這個王瀟的城府心機,就從蘇芸黎嫁給王瀟而不選擇李子凱這一點上,就能夠看的出來。
王瀟不好意義的撓了撓頭,說道:“感覺,呵呵,可能性也不大,韓少爺是豪門大少,怎麼會想到要去部隊裡面歷練,那種地方可不是像少爺公子這樣的人物能夠待得下去的地方。”
這一番話說的,就好像王瀟曾經在部隊裡面呆過一樣。
韓坤看着王瀟,不能置信道:“你又不是軍人,怎麼能夠肯定我們這樣的人物,就不會在軍隊裡面呆着?”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王瀟笑道。
一句玩笑話,頓時讓剛纔頗爲冷淡的氣氛,變得緩和了許多,秦師傅也跟着輕聲笑了,不管他在能夠遊刃有餘,也不可能將這裡的氣氛緩解過來,唯一的方法,就是讓王瀟示鬆口,沒辦法,有句老話,解鈴還需繫鈴人,說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韓坤越來越發現,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太過神秘了,剛纔的言語犀利,現在卻又這樣的幽默,大擺溫柔牌,實在是看不透他究竟是要演哪一齣。
不過,他同樣作爲這裡的客人,也不得不承擔一部分責任,故作輕鬆的笑笑,環視一週,聳聳肩膀,大聲說道:“王先生說的不錯,今天是李子凱公子的生日,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爲他唱一首生日快樂歌,不如趁着這個時候,大家一塊兒唱個歌吧。”
儘管有很多人已經對李子凱生出一股厭煩的情緒,但他們礙於李子凱的身份,還是一起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不得不說,楊白熊的唱功實在是不怎麼樣,期間被韓坤翻了好幾個白眼,他咽不下這口氣,索性使壞,狠狠的拍了韓坤一下,頓時韓坤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正巧他唱到了生日這兩個字,由於他倒抽冷氣的功夫,挺唯美的一句歌詞,被他清晰的唱成了:“祝你腎虛快樂!”
一時間,全體人俱是一愣,隨即鬨堂大笑!
當猴子與楊白熊來到車庫的時候,王瀟已經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輛已經被炸得殘破不堪的路虎面前,瘋狂的叫喊着,只不過他的喉嚨裡面卻喊不出來一點聲音,只有最原始的叫喊動作,以及被咬破嘴脣所滴流出來的滴滴血液。
看到這一幕,猴子和楊白熊都緘默了,他們都明白,對於老大來說,寧小妖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尤其是楊白熊,早在雪豹團之中,就聽說過關於王瀟的種種傳奇事蹟,他能夠爲了自己的兄弟,不惜觸犯軍隊的命令,將所有的仇人全都手刃,毫不留情,最終導致他被雪楓團特種部隊剔除姓名。
但直到現在,楊白熊都明白,在王瀟的心中,對於那一件事,根本沒有半點的後悔!
“老大,節哀順便。”猴子慢慢的走到了王瀟的身邊,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心中無限哀傷,本有一堆話要說,但到了嘴邊,卻只剩了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王瀟的身體明顯的一滯,但下一刻,他就再一次顫抖起來,而且比起剛纔的顫抖要更加的劇烈!
“猴子、”王瀟的聲音泛着一種悲涼,讓猴子那堅不可摧到就算是知道寧小妖死了也毫不動搖的心,莫名的抖動了一下。
王瀟擡起頭,眼睛裡面一絲感情都沒有,緩緩說道:“早在認識你之前,小妖就已經是我親密無間的兄弟了,我不明白他對於我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血緣關係,甚至來說,我都沒有見過他幾面。”
他的聲音哽咽而顫抖,但每一個字都說的那樣的清晰,好像對於他來說,如果連關於寧小妖的話都解說不清楚,是對寧小妖的莫大恥辱!
“我還記得,在我看到小妖的第一眼起,他就對我手中的槍,生出了莫大的興趣,當然我看他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索性就將槍裡的子彈拿了出來,借給他玩一次,誰知道、哈哈,你猜怎麼着?”王瀟苦笑一聲,但他的嘴咧開來,在猴子看來,比哭還要苦澀,“他竟然像是一名魔術師那樣,將槍拆卸成細碎的零件,然後又完美的組裝起來,來來回回幾十次,我竟然發現,他拆裝槍械的時間,竟然比我還要快上不少!”
猴子靜靜的聽着,他身後的楊白熊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腦袋別過去,強自忍住不想讓自己掉出一滴眼淚。
“從那之後,我就發覺到,他的天賦究竟是在哪裡,我在部隊裡面,有的時候,都會給他郵寄一些比較新穎的槍械構圖,雖然那有點違背部隊的命令,不過我覺得這個孩子,能夠改變些什麼,哪怕只是能夠改變他自己,我也願意看到。”王瀟就這麼沉穩的說着,語氣漸漸的流暢了起來,似乎已經忘卻了痛苦,臉上洋溢除了一股驕傲,“再之後,我退伍了,將部隊發給我的那輛路虎送給了他,然後離開,之後的這些年裡,我沒有見過他一面。”
“只是,偶爾隔過一段時間,我們之間就會通電話,他告訴他生活的每一個點滴,雖然越來越紛亂,不過我依然能夠感覺到,他在機械這方面,已經漸行漸遠,到了一個我企及不到的位置,他曾經興奮的告訴我,等到將來某一天,他能夠跟着我幹出一番大事業,我說如果僅僅是讓他做一名維修工呢,你猜他怎麼說,他告訴我,只要是瀟哥吩咐的,他都會用出百分之一百二的激情去做,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一個傻逼?”
“我總是會告訴他,做人不能太務實,尤其是不能像泰山那樣,世界上有一個傻泰山就足夠了,可他總是這樣,一遇到我,就跟泰山一樣,對我無所不從,這樣的愚忠讓我很討厭,討厭的入骨!”
說完之後,王瀟沉默了,再一次垂首下來,看着已經成爲了廢墟中須臾一角的路虎,眼睛啪嗒啪嗒的滴落下來,他的雙手已經絲絲的攥着,指甲都已經嵌到了肉裡,流出一絲細微的血液。
但是沒有人阻止他這樣的折磨自己,因爲喪失掉兄弟,對於王瀟來說,是近乎於毀滅的打擊!
蘇櫻也已經跑到了這裡,看到王瀟這個樣子,自己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捂着自己的嘴巴,慢慢的蹲了下來,想要上前哪怕是給姐夫一丁點兒的安慰,但他根本就挪動不了一點空間。
男兒有淚不輕彈。
對於王瀟這麼一名頂天立地的絕版男人來說,流出這樣的淚,是什麼人都沒有辦法給予安慰的。
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他們都只是緘默的陪同着王瀟,在這裡孤獨的呆着,一句話不說,只有最簡單的目光,希望這樣的眼神能夠讓王瀟稍微舒服一些。
就在這時,一輛純黑的保時捷呼嘯一聲,駛到這些人的面前。
車門緩緩打開,從中走下來一人,聲音古怪,帶有一股頗令人厭惡的語氣:“這裡是怎麼了?”
李子凱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不禁微微皺了眉頭,就連開車的秦師傅都面露惡色,隨即看到一臉呆滯的王瀟,神情哀慟,默默垂首,緊閉雙眼。
“李大公子,我勸你早點離開這裡,我不保證自己的脾氣還能夠忍受你多久。”楊白熊陰沉沉道,對面這個在京南市擁有通天勢力的男人,讓他感覺到一種滔天的憎惡,衆所皆知李家的公子不能殺,但他此時,卻真真正正對着李子凱生出了殺心!
就連猴子也在蠢蠢欲動,身體不斷的抖動,好像隨時都會像是一顆炸彈一樣,迸射出去。
“離開?我可不想去找剛剛死去的那個小鬼。”李子凱笑道,柔柔弱弱的靠向保時捷,兩隻潔白纖細如同女人一般的手婆娑着自己的愛車,咬牙啓齒道,“路虎不也是照樣炸了,一點都不結實。”
秦師傅的眼睛徒然睜開,露出一道殺意。
“李子凱,我弄死你!”秦師傅眼睛裡面的殺意,全都掃向罵出這句話的王瀟,而後者的身體,在聲音還飄蕩在空中的時刻,就已經彈跳了起來!
形勢危如一發引動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