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山萬萬沒想到，這個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傢伙，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將自己踹倒，而且還以一種近乎屈辱的方式踩着自己的胸口。
自己可是市一中的校長啊，平時在學生和家中累積的威嚴，卻是一下子就被擊潰了。
“你想幹什麼？”唐一山色厲內荏地叫着。
因爲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這唐一山很虛，被這一腳踩着，竟然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不想幹什麼，只想給我的表妹討一個公道。”
葉飛雲踩着唐一山，居高臨下的樣子彷彿在看一條死狗。
“小薰表哥，可不能這樣解決問題。”
李長弓在一旁焦急地勸解，如果按照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那麼事情的後果肯定會不堪設想。
一旁的秘書也是爬了起來，大聲說：“放開我們校長，否則我就報警了哈。”
葉飛雲噴出一口菸圈，冷漠說道：“今天如果你不給我一個說法，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你。”
並非是說狠話，葉飛雲分分鐘有辦法讓這個傢伙在輪椅上度過餘生，而且保證過程會非常的輕鬆。
唐一山嚇的面無人色，人就怕橫的，橫的怕狠的，狠得怕不要命的。
在他看來，葉飛雲這個傢伙就是不折不扣的大惡人一個，遠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你先放開，有話好好說。”唐一山的態度有所緩和，甚至有點諂媚的感覺。
做校長這麼多年，唐一山知道怎麼跟人打交道，對付這種“惡人”，他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就這樣，你說吧。”
葉飛雲一屁股坐在了校長的椅子上，鳩佔鵲巢起來。
唐一山感覺自己的前胸壓力稍減，忙骨碌碌地爬站了起來。
“來，抽菸抽菸。”
對一旁的秘書使了個顏色，唐一山給葉飛雲散了根香菸。
葉飛雲卻是將他的那根中華推到一邊，然後從自己兜裡拿出紅塔山，散給了李長弓一支。
原本戒菸多年的李長弓，伸手接過了煙，點燃了放在嘴上吸了一口。
學生受到不公平待遇，這讓他非常煩躁和憤怒。
他也想跟唐一山討個說法，雖然不苟同葉飛雲的做法，但還是跟他站在同一戰線的。
現在的事情發展，已經超出了左小薰的控制範圍，她一臉的悲傷，不過還是倔強地站在了一邊……在這一刻，她只能依靠葉飛雲了。
換做是母親在這，恐怕娘倆只能將苦水往肚子裡面嚥了。
“左小薰的表哥是嗎？”唐一山親自給葉飛雲泡茶，然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說，“今天的事情，實在抱歉，是我們校方的責任。但是，我希望你也能體會我們的良苦用心啊。”
“什麼良苦用心？難道把原本屬於一個人的東西剝奪過來給另一個人，就是你們的良苦用心？”葉飛雲嗤笑一聲，對校長的狗屁說法嗤之以鼻。
看到葉飛雲的態度，唐一山心中咯噔一聲，這個傢伙恐怕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左小薰同學的學習成績很好，唔……可以說，她是一個天才，給我們學校帶來希望的未來之星。”唐一山看了一眼左小薰，然後說道，“以左小薰的成績，未來一年裡面，只要沒有下滑，那麼國內高等學府，她還不是想上哪個上哪個？”
“但是，那個學生就不同啦，他的爸爸與我們校方有着密切的聯繫。而且，我們學校的新校區那塊地還是由他才批下來的。”唐一山好整以暇地說，“這位先生，你也是在社會上跑的人，應該能理會我的苦衷。”
唐一山這一手，非常巧妙地轉移話題的重心，擺出自己的難處，渴望得到對方的理解。
“這些苦你找別人訴去，幹我屁事。”葉飛雲將雙腿敲在了辦公桌上，“校長，人人都有苦衷，你爲什麼就不能體會我們的難處呢？”
心中呻吟一聲，唐一山陪着笑說：“先生，這事情的確是我們校方做的不夠好。這樣吧……爲了表示我們的歉意，左小薰欠我們學校的學費一筆勾銷，在高三最後一年，我可以將她所有的學雜費都免掉。”
這番示好，其實唐一山是在給雙方臺階下。
不過，葉飛雲卻是冷哼一聲：“校長，看來你還是把我們當成乞丐打發啊。保送生名額的分量有多重，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僅僅只是做到這些，恐怕並不能讓我滿意。”
“那你說到底怎麼辦吧？”唐一山也是徹底沒轍了，攤着手說，“這個名額，我們已經都商量過了，已經申報了上去。況且，我在會議上已經宣佈過這個消息，做人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葉飛雲二話不說，直接一下子就將唐一山的衣領子抓住。
李長弓還以爲葉飛雲要打人，立即在一旁勸道：“小薰表哥，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打人。”
葉飛雲的雙目陰冷，面色仿若籠上一層寒霜。
“有的東西，假如你想要，可以跟我們說。如果我們肯給，那就沒問題。但假如你沒有問就拿，就是搶。”葉飛雲一字一句，好像打樁一樣鏗鏘有力，“很抱歉，我是一個對自己東西非常在乎的人，如果別人想要搶我的東西，我會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我保證。”
那是怎麼樣的眼神啊……
唐一山渾身彷彿墜入冰窖，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他自問自己當了這麼多年的校長，接受的都是阿諛奉承和巴結。有的家長，爲了把孩子塞進這個升學率很高的市一中，只差下跪乞求。
跟市局裡面的領導在一塊吃飯，唐一山也自問自己做到不卑不亢，將校長的角色拿捏的很好。
但是，葉飛雲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頭髮瘋的野獸。假如自己表現不合對方的意願，他會毫不猶豫地撕碎自己。
在都市之中，很少有人會有這樣的眼神。
唐一山陷入焦躁和恐懼之中，他渾然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千不該萬不該，招惹這尊煞神！
氣氛越發地沉默，幾乎陷入了非常難解的僵局。這個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了左小薰的聲音：“葉叔，請放開他吧，這個名
額，我不要了。”
李長弓和葉飛雲齊刷刷地看向左小薰。
這傻丫頭，竟然想到放棄這個保送生名額。
這可是水木大學的保送生名額啊，很多學子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哎呀……左小薰同學，你實在太懂事了。”
唐一山如蒙大赦一樣笑了起來，只是他領子被葉飛雲提着，也不敢笑出聲來，頗爲尷尬。
“小薰，你決定了嗎？”
葉飛雲看了一眼左小薰一眼，輕聲問道。
“嗯，我決定了。”
左小薰輕咬嘴脣，卻是倔強地點了點頭。
“好。”
葉飛雲鬆開了唐一山的衣領，朝門外走去。
看到這種情況，左小薰也是追了過去。
走在學校的林蔭大道上，左小薰看着面色陰冷的葉飛雲，好幾次想要張口說話，但都是咽回了肚子裡面。
現在的葉飛雲，給人的感覺非常的陌生，冷漠到幾乎根本不能靠近。
左小薰心中猜測，一定是葉叔生自己的氣了，否則他不會這樣的。
“葉叔……”
林蔭大道快要走到頭了，左小薰這才鼓起勇氣喚了一聲。
“嗯？”
葉飛雲站定，扭頭看向左小薰。
“你會生我的氣嗎？因爲我放棄了這個名額。”左小薰雙眼期待地看着葉飛雲。
“我不會生氣，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葉飛雲摸出香菸，叼在嘴上，“因爲人生的道路，還是你自己去走的。”
聽到葉飛雲這樣回答，左小薰這才微微地鬆了口氣。
不過，她旋即說道：“葉叔，我之所以這樣選擇，並不是我害怕校長，或者說我害怕爭取。而是我對這個保送生名額，已經喪失了最基本的興趣。因爲我覺得它很髒，很噁心……”
“哦？”
葉飛雲有點驚訝，很難想象這話是從小薰的口中說出來的。
“沒錯，我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我吃的不如別人，穿的不如別人。現在，就連一個保送生名額，都被別人搶去。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已經喪失了鬥志。”
左小薰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鏗鏘有力地說：“這些磨難，並不能打倒我，只會成爲我往下走的動力和勇氣。所以，我放棄了這個讓我覺得噁心的名額。我要參加高考，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左小薰不需要通過保送，也一樣能考進理想中的學校。”
看着左小薰那堅強的眼神，葉飛雲像是內心深處什麼被觸動了一樣。
“對嘛，這纔是我認識的左小薰嘛。”
葉飛雲拍了拍左小薰的腦袋，動作輕柔至極。
這樣懂事和有韌性的女孩子，讓人不得不呵護她。
“還有，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左小薰雙手背在身後，似乎有點羞澀地說，“葉叔，你能來，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今天是你的生日？”
葉飛雲想了想，忽然牽着左小薰的手臂，“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