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刻,易揚真的好想回家,可是他能麼?誰都想有一天開着蘭博基尼的跑車,戴着大大墨鏡衣錦還鄉,可是隻能買的起墨鏡的自己,回去,父母的臉上有光麼?丟不起這個人吧,自己好歹也是大學畢業,村裡在外面開飯店的二狗子,一年都掙十幾萬呢,自己三十好幾,連個車輪子也買不起。
有什麼臉回去呢?
易揚清楚地記得那一夜,在後海酒吧的天台上,喝醉酒的他,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看着霓虹燈閃爍的北京,望着下面車來車往的長流,指着蒼天大聲的吶喊道,
“爸,媽,兒子不孝,我對不起你們,不能在你們面前盡孝,你們等我五年,五年後兒子一定賺大錢,回去好好孝敬你們,給你們買最好的車,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東西……”
可是還沒五年,易揚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那一刻,聽着這首歌的易揚,淚流滿面。
而今天,當這首歌在異世,在這個十萬人的舞臺,由薛夢雨再次唱響的時候。
易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滾燙的熱淚,順着臉頰滴落下來。
“爸媽,我錯了。你們在那個世界還好麼?我想你們。”
此時此刻的他,終於明白了,人生又有幾個五年,父母能等你幾個五年。
爸爸媽媽辛辛苦苦養育你長大成人,他們不奢望你這輩子大富大貴,只要你一輩子平平安安,不犯法,做一個好人,就是他們最大的希望。
只要能在他們身邊,洗洗筷子刷刷碗,捶捶後背揉揉肩,平平淡淡,就是他們一輩子最大的幸福。
可惜,對於易揚來說,一切都遲了!!
“媽媽準備了一些嘮叨
爸爸張羅了一桌好飯
生活的煩惱跟媽媽說說
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談談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哪怕給媽媽刷刷筷子洗洗碗”
音樂還在繼續,感動還在唱響。
薛夢雨的聲音就像她的人一樣,帶給人一種莫名的溫暖和感動。
她唱的很動情,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聲音甚至有些梗塞,但正是這梗塞中的真情流露反而更能打動人心。
王鵬坐在臺下靜靜地望着深情演唱的薛夢雨,他的淚珠就像雨水一樣,一次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他的父親在去年去世了,當時他很痛苦,他常常在夜晚端詳着父親的照片,回憶着父親生前的音容相貌。
此刻,他坐在觀衆席的第一排,深深地被這首平凡樸實的歌曲震撼住了。
他想到孩提時騎在父親背上的歡笑,想到風雨中父親送她上學時的身影,想到從軍時父親在車站的深情叮囑,想到父親信中句句力透紙背的話語。
他自責,他後悔,爲什麼大愛總是無言。爲什麼總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貴!
爲什麼只知道忙工作,爲什麼有那麼多的時間,陪女朋友看電影,陪朋友喝酒吃飯,卻沒有時間陪他們嘮嘮嗑,倒杯茶,洗洗腳?
這一刻,他決定了,他一定要學會這首歌,唱歌自己的孩子聽,唱給親戚聽,唱給認識的所有朋友聽。
告訴他們,孝不應該再等待!
可憐天下父母心,
做兒女的又有幾個人懂得!!!
……
“老人不圖兒女爲家做多大貢獻
一輩子不容易就圖個團團圓圓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這首歌曲中所包含着那種濃濃地親情感動了全場所有的觀衆。
當音樂的尾音結束,很多人的眼眶都已經溼潤了,在不知不覺中,淚水就淌了下來。
薛夢雨不斷地向觀衆彎腰致謝,這時一個觀衆站了起來,大聲叫好,使勁地鼓起了掌。
有了一個觀衆,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最後,全場的觀衆自發的站了起來,鼓掌長達一分多鐘。
就連評審團的一些新聞媒體的代表們,也偷偷地擦着眼淚,噙着淚水,“媽的,太令人感動了。”
張一的眼中此刻也含滿了淚水,他毫不加掩飾自己的失態,作爲一個從那個年代裡走過來的人,他吃過苦,流過汗,滴過血,到了他這個年級,功成名就,卻最能感受到親情的珍貴,更害怕每一次親情的失去。
易揚的歌曲讓他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做大俗至雅。
這樣一首樸實的音樂,不附庸高雅,不故作深沉,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炫技的雕琢,沒有花哨的修飾,有的只是質樸平和,情真意切,有的只是樸實平淡的演唱。
讓他無數次留下了悔恨的淚水,在事業上,在名聲上,他是成功的,他是當之無愧的歌神,擁有着大批的粉絲,可是現實中,誰知道他內心的自責和悔恨。
他是一個不孝的兒子,在父親去世的那一天,他爲了自己的演唱會,都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
都說戲比天大,觀衆是我們的第二生命,他不爲他的選擇後悔,他覺得他對得起自己的粉絲,自己的觀衆。
但是他唯一對不起的卻是自己的父親,他唯一的父親,他知道愛他的父親可以理解他,可以原諒他,但是他卻不能原諒自己,誰又能明白,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那一刻自責的心!
而,易揚的這首歌詞在一瞬間勾起了他所有的傷心往事。
他不禁思索着自己的人生,成功真的對自己有那麼重要麼?人活一輩子,無愧於心豈不更好?
聽完這首歌,劉天王沉默了。
這樣的歌詞平白的如同家常瑣語,卻帶給他深深地震撼,看似沒有什麼文學價值,卻能引起天下兒女的共鳴。
這不才是一首歌真正的價值,這不才是一部作品能流傳於世的原因?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見一見這個叫做易揚的年輕人,這個喚醒了靈魂深處某些軟肋的年輕人。
他竟然有一種衝動,退出歌壇好多年的他,突然想再次拿起話筒,站在那個舞臺上唱一唱。
音樂是沒有國界的,儘管這是一首中文歌曲,但是並不妨礙威廉姆內心深處的觸動,他平靜地對着一旁遞過來的話筒,用質樸的中文緩緩地說道,
“有時候音樂在表面上的東西是很簡單的,但在音樂背後的東西是很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