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迅的這句話讓軍部大臣難堪不已。
波頓想辯解些什麼,但終究只是搖頭嘆了口氣。
“若要向邊境調兵,大概需要多久能出發?”張迅問道。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宰相李維斯,“如果現在下令準備,那麼最遲明天便能出發,出發後最晚三日必然能抵達!”
“這樣麼,那就先做準備吧。”張迅想了想說道。
於他而言,實在也是不想忍氣吞聲的,但同時身爲君主,有時候又決不能由着自己的性格來。
至於是否增兵,這個問題其實與當初模擬中詢問吳闋的那個問題很相似,都是其餘國挑釁,當時吳闋的意見便是要表現出堅決的態度來,所以,張迅認爲,如無意外,增兵是確定要做的。
看到“盧克”這個態度,軍部大臣又嘆了口氣,只能道:“陛下,既然如此,那更換武器之事看來也應着手準備了,一旦開戰,武器損耗是巨大的,而如今的武器儲備並不很足。”
“這個事不要急,我有自己的考慮,好了,你們先退下吧。”張迅語焉不詳地將兩位大臣送走,然後站在書房中眺望着御花園中的幾棵大樹,默默不語。
如果說邊境增兵還有待商榷的話,那麼更換武器幾乎是不需要考慮的,只不過見識了鷹揚如今的刀劍質量後,張迅絕對無法容忍自己的士兵去拿這種東西去與人交戰。
“按理說冶金這事本身並不複雜,無非是把煤炭用焦炭爐處理,把礦石與石灰進行燒結,然後放在高爐中煉成鐵水,之後鑄錠罷了,工序上鷹揚自然遠無法與現代工業相提並論,但是我也不是要製造多麼優質的鋼材,只要把韌性、強度這些提高一點,修改下具體的冶金工藝,那麼打造出遠超敵人的冷兵器並不難事。”
“關鍵的問題在於含碳量,古人不知道具體的碳含量比例,所以沒辦法批量成產好的材料,只有偶爾碰巧了才能打造出所謂神兵利器,至於在金屬中加入合金化元素等等方式來調控,他們就更不清楚了,這裡又沒有化學這門學問……而這些,我卻可以來提供,現在需要的是儘快瞭解鷹揚的具體的冶金方式和水平,然後匹配鷹揚的水準來弄出一個配方出來。”
張迅身體筆直,雙目落在花園中,心思卻飄蕩入雲。
這一刻他絞盡腦汁將自己大學時候所學的專業知識回想起來,大部分都還給老師了,畢竟畢業後他沒有從事相關行業,不過幸好的是,他還可以回去都市中查一查。
“林榮是首選,若是不成,那麼就回學校一趟,找找以前的老師,弄出個配方和流程出來,不是問題。”
正想着,他忽然便看到蘭蔻從遠處行來,她看到站在書房門口的“盧克”的時候,本能地又是一怔,在她的記憶中,盧克王似乎從未有過這種深思的神情。
“蘭蔻,怎麼了?”張迅回過神來,笑着問道。
“啊,陛下,是那個,您叫的鍊金師傅已經到了,是王都中名聲最大的幾位之一,也是王室鍊金師頭銜的擁有者。”蘭蔻認真道。
王室鍊金師,顧名思義,便是名義上爲皇室御用的鍊金大師,算得上一種榮譽,同時,能獲得這個頭銜的基本上也都是土生土長的鷹揚人,成分乾淨。
“在哪裡?快帶我去。”張迅精神一震,立即說道。
……
……
鍊金師被安排在王宮城堡前面的一間房中,當張迅風風火火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位老師傅正很是緊張地在房中站着。
看到他的到來,這位擁有着一臉鬍鬚的健壯老人頓時施禮:“見過國王陛下!”
張迅笑道:“魯爾大師不必多禮,快坐。”
魯爾明顯緊張,鷹揚雖然重冶金工業,有名的鍊金師傅也是有礦產生意的貴族爭相拉攏的對象,但畢竟出身低微,魯爾這還是第一次進入王宮城堡。
他雖然坐下,但仍是兩隻粗糙大手攥着衣角,灰鬍子一動一動,卻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面對這種人,張迅更加沒有壓力,三言兩語說了幾句閒話,將魯爾大師安穩下來,這才正色道:“這次,是有事請教大師,還希望大師能知無不言。”
“陛下您……客氣了,您儘管問,老魯爾知道的,不敢隱瞞!”
“很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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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魯爾的談話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魯爾也從最開始時候的拘束,到後來慢慢的語言也流暢起來,或許是因爲發覺這位國王陛下對待自己並無威嚴,且似乎對冶金頗有些瞭解,所以,慢慢的,魯爾也放鬆下來。
匠人談論起自己的老本行往往容易滔滔不絕,忘卻時間,等魯爾醒悟時間已經過去頗久的時候,這才又想起對面坐着始終笑眯眯的聽着他說話,偶然問上兩句的年輕人有着國王的尊貴身份。
“唔,陛下……”
張迅看出了這位異界老人家的窘迫,笑着安撫他道:“多謝大師解惑,我的確受益匪淺。”
“不敢。”
張迅起身,抖了抖衣服,然後才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外面已備了些菜品,大師吃完之後再出宮吧。”
頓了頓,張迅又道:“這是命令。”
“……是,多謝陛下。”魯爾拜伏下去。
面對着這些人的禮數,張迅也很不適應,不過他自知此界爲徹徹底底的封建統治,階級分明,既然自己是國王,那便不該拿出來現代觀念出來,否則反而亂套。
於是只能受着對方的尊敬,安排侍女帶魯爾去吃飯,他自己確實不想吃,只是跑回書房,拿起紙筆開始胡寫亂畫。
鵝毛筆流淌出來的字跡慢慢填滿了紙張,張迅的思路也清晰了起來,與魯爾的長談讓他得以對鷹揚的冶金水準更加了解了,只可惜自己之前並未思考周全,早知道讓魯爾帶來些鐵錠,或許更好。
“情況比想象中更好一些,沒想到鷹揚的冶金基礎設施還不錯,問題主要還是在沒有成熟的,完善的,成體系的對冶金這門學問的研究,便是魯爾這位冶金大師,也只是憑藉經驗和總結,對如何提高金屬性能有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見解而已。”
張迅隨手扔下鵝毛筆,雙目冷澈。
“至於冶金設施,竟然還有些讓我驚訝的東西。”
自語着,張迅看着桌上的一塊橢圓形的不規則的紅色石頭,沉默不語。
這是他向魯爾要的一種魔法天然礦石。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正常的礦藏之外還有少數的魔法礦藏,這種紅色石頭中蘊含神秘的魔法元素,在特定的手法下可以提供恆溫!
恆溫!
最開始聽到魯爾說起這個的時候張迅差點跳起來。
對於冶金來說,溫度從來都是最重要的因素,而這種能提供恆溫的礦石的珍貴可想而知,只可惜鷹揚受限於沒有系統知識,對諸如紅石等其餘魔法礦的利用很是有限。
這讓張迅覺得自己發掘到了真正的寶藏。
“不過,這些都不是眼前要做的,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趕緊弄出一個適合鷹揚情況的冶金方案出來,然後對武器進行更替,只要有了超越性能的武器,那麼便不懼西境開戰!”
張迅有些興奮地想着,忽然他的頭猛地一沉,一種濃重的眩暈感憑空出現。
他身體搖晃了一下,伸手下意識死死抓住了桌角,然後面色頓時蒼白如紙。
【注意!宿主精神力已消耗殆盡,臨近危險閾值,現啓動返回進程,倒計時3、2、1、0】
轟。
只見盧克的頭猛地一頓,隨後他眼神中一道光彩消失無蹤,整個人也從之前的眩暈中解脫出來。
盧克面無表情地站直身體,輕撣衣衫,之後就聽到外面蘭蔻的聲音:“陛下,魯爾已經走了,然後……您還是去吃午飯吧,不吃飯怎麼能行?”
蘭蔻很是無奈地說道,然而讓她吃驚的是,盧克竟並未再表達拒絕,只是點了點頭,便自顧自向餐廳行走而去,就像是……往常一樣。
蘭蔻愣在原地,總覺得自己熟悉的盧克又回來了,但是……又好像有什麼東西消失了一般……
“咦?”
忽然,她注意到了桌案上跌落的筆,以及那之前倉皇間被“盧克”的手攥皺了的紙張。
蘭蔻小心地將紙攤平,然後皺着眉毛,碧藍的眼中飽含困惑。
“這些……古古怪怪的方塊圖案,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