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雅瞬間瞪大了雙眼，怒視着林飛：“你說我這不是《廣陵散》？！”
林飛平靜點頭，秋水也是神色古怪地看着蔡思雅。
雖說蔡思雅先前所奏的琴曲，和林飛給她的譜子有大約四十段相同之處，但其他地方卻全然不同，再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這些不同的地方初聞也悅耳動聽，細想來卻和相同的段落差了很多。非要形容這種感覺的話，就像是按照廣陵散的風格，對殘缺的譜子進行了二次創作。
“不錯，想來這不過是根據殘缺的琴譜推演，謬誤頗多。而且從琴曲編配上來看，還有近現代琴曲的風格，也就是說——很可能是所謂的琴聲嵇雪杜撰的。”林飛淡淡開口，心中大爲失望。
沒有完整曲譜便沒有，何故以假作真，博那些虛名？
他的話音落下，全場頓時一片譁然。
不少人當即就變了臉色，尤其是懂古琴的學生和老師，幾乎當場就炸毛了。
“年輕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笑話，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對琴聖嵇雪出言不遜？”
“你少在這胡說八道！你以爲編點似是而非的話，就能糊弄別人，冒充自己很懂琴道？”
“連完整的《廣陵散》都不懂欣賞，還敢裝模作樣地大放厥詞，我看他根本就不懂藝術！”
蔡思雅也是怒極反笑，沒想到竟然能聽到如此荒唐的話語，當即反駁道：“你說嵇長老教我的不是真正的《廣陵散》？”
“怎麼，嵇康的後人都不懂真正的廣陵散，難道你懂？”
當場便有人嗤笑出聲，等着看林飛的笑話。
“不錯。”林飛平靜地開口，頓時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臥槽，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哪來的小子，這麼狂？”
“我看着他好像有點眼熟...對了，有點像那個棋聖林飛啊！”
“棋聖林飛？你別嚇我啊，這傢伙可能就只是長得像一點吧？”
“我也不確定，就感覺和看過的照片挺像的...”
蔡思雅心中暗罵了一聲裝神弄鬼，當即站起身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這位大師如此有自信，那就請給我們演奏一曲真正的廣陵散吧！”
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她這是明擺着的諷刺，就是想看到林飛牛皮吹破，當場出醜。
“秋水，去吧。”林飛淡淡一笑，看向了身旁的秋水。
“啊？我？”秋水瞪大了雙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林飛平靜點頭，秋水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我...我也是昨天才看了琴譜，可能彈不好。”
林飛微笑道：“我昨晚都聽到了，你一個人悄悄在莊園練到很晚。去吧，相信自己。”
秋水這才鼓足勇氣，站了起來。
眼見秋水走來，蔡思雅頓時皺起了眉頭，衝林飛冷笑道：“自己丟人還嫌不夠，讓人跟你一起丟臉？”
衆人也是議論紛紛，一個勁好笑地搖頭，覺得林飛就是來搞笑的。
先是否定琴聖手中的琴譜，又說自己掌握着完整的琴譜。現在更是荒唐，居然讓一個女僕上來演奏？
看她那樣子，像是會古琴的人嗎？
“姑娘，”秋水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穩定下心神說道，“你是懂琴的人，你可以自己聽聽看，到底這是不是真正的《廣陵散》。”
蔡思雅嗤笑一聲，敷衍地用鼻音“嗯”了一聲。
“叮咚”清響傳來，若高山流水，且並未戛然而止，仍有餘音繞樑。
略一試音後，秋水輕輕撥動琴絃，全神貫注，身軀自然而正直。
當秋水開始演奏之時，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再不敢輕視分毫。
不論她所掌握的《廣陵散》是否爲完整全篇，但她的天賦和技藝是擺在那裡的。
琴音中透着一種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紛披燦爛，戈矛縱橫”。
而這個琴譜，顯然和先前蔡思雅所演奏的有極大區別。
如果說蔡思雅先前演奏的版本，更專注於殺伐戰鬥的精神，那麼秋水的版本在此之外，卻多了另一種情感——恨意！
反抗精神與戰鬥意志。
“刺韓”、“衝冠”、“發怒”、“報劍”等段落，情緒感染力層層遞進，恨意逐步疊加攀向高峰。
悲憤、不屈，簡直有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意蘊，琴音全然成爲了感情的宣泄手段！
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廣陵散琴曲，講的是蓋聶立志爲父親報仇、殺死韓王的故事。而這個版本的琴曲，才真正讓人感受到了那種仇恨、激昂、不屈、不死不休！
最後一個音落下的時候，“嘣”的一聲急促聲響傳來。
琴絃斷了。
秋水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一旁“目瞪狗呆”的蔡思雅。
蔡思雅當然聽出來了。秋水所演奏的這個版本，才更符合整個曲子的基調，更契合那四十五個段落的殘缺內容！
“你，你竟然有真的《廣陵散》？！”蔡思雅忍不住驚呼出聲，但隨後便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惜爲時已晚。
她說出這句話，也就等於承認了，嵇雪所謂的完整廣陵散，根本就是個笑話......
秋水笑了笑，看向了林飛說道：“不是我，是他。”
而就在此時，傳來了由遠及近的掌聲：“小姑娘不簡單啊，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琴道造詣。”
衆人循着聲音看去，便看到嵇雪領着一行音宗弟子走了過來。
校方領導頓時連忙迎了上去，客客氣氣地招呼道：“嵇琴聖！”
嵇雪是個頭髮花白了一半的中年女人，儘管保養得很好，在歲月的侵蝕下也難掩眼角的魚尾紋了。
“全是主人教導得好。”秋水謙虛開口，在大庭廣衆之下也稱呼林飛爲主人。
嵇雪頓時看向了林飛，稍微皺起了眉頭，隨後笑着說道：“你就是霜彤口中的林前輩吧？久仰，久仰。”
林飛一笑置之。
嵇雪隨後轉頭看向秋水，讚許地說道：“林大師或許在武道上獨步縱橫，但在琴道上恐怕就有所不如了。”
“不知你可願拜入我音宗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