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財務部辦公室,只有中央空調嘶嘶的聲音,黃小玲現在已完全鎮定下來,偷偷看了一眼‘門’口圍着的同事,她便低頭嗚咽的哭泣起來。
‘女’人的秘密武器中,眼淚絕對可以排到前三。蔡總監現在是有冤在身,卻什麼法子都沒有,急的全身都是汗。
李少陽默默站着,一言不發,任憑黃小玲在那裡嗚咽。
一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門’口的人們都不安起來,黃小玲哭得眼淚都快乾了,李少陽給她的壓力卻是越來越大。
終於她無法忍受了,擡頭嘶啞道:“李總監,您說的洗錢我真的沒幹過,您要相信我,如果我都能洗幾千萬的錢了,那爲什麼現在還過着這種日子。”
她顫抖的拿出乾癟的錢包,除了一張百元紅票,兩三張零錢外,就只有一張發黃的銀行卡了。
黃小玲將自己的所有財產擺在桌子上:“李總監,您可以現在就查,我的卡里只有上個月的工資,我沒車也沒房,現在還住在公司宿舍裡。”
她擡起頭,此時柔弱到了極點:“除了這些,宿舍,我的辦公桌,您都可以隨便看,如果有一件貴重的東西,算我說謊了,我該死,但我真的就是這麼窮啊,我怎麼可能去洗錢呢。”
圍在‘門’口的天鶴員工們都‘露’出了同情之‘色’,那個小美‘女’更是眼圈兒都紅了。只有李少陽面無表情,只盯着黃小玲,暗驚這個‘女’人心機好深。
看起來老實巴‘交’的黃小玲,卻非常聰明的藉助了當前的形勢,將自己擺在了弱者的位置上。而且是讓人一聽就充滿同情的弱者。
這個世界,同情弱者是一種本能,尤其是和蔡總監這樣的企業高管相比,黃小玲瞬間就成爲了被欺負的一方。
如果說李少陽是法官,黃小玲和蔡總監就是嫌犯,而圍在一旁的天鶴員工,那就是數量衆多的陪審團。而現在,陪審團顯然被黃小玲的話打動了,有幾個年輕員工看向李少陽的眼神都變了。
但從一開始,李少陽就覺得這個‘女’人有問題,尤其是她聽到洗錢時的反應,那種驚慌到極點的眼神,他是不會看錯的。
李少陽一言不發的走到了黃小玲的辦公桌前,輕輕拉開‘抽’屜,他竟然真的一件件開始檢查起來。
人羣竊竊‘私’語,一個同情心氾濫的小夥子登時就要出頭:“他媽的,欺人太甚了!”
李少陽赫然轉頭,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一股無形的壓力下,那小夥子也萎了,低着頭不敢再說一個字。
黃小玲的東西,的確都是最便宜的,甚至連手機都是古老的諾記便宜機。
李少陽看過‘抽’屜,又看向了方形的辦公桌,整齊簡潔,除了工作用的電腦和文具,再無任何多餘的東西。
嗯,那是什麼……他敏銳的發現桌子上壓着幾張小卡片,在整潔的桌面上格外顯眼。
他推開一本賬冊,頓時看到了三張小小的郵票,就被壓在桌上的玻璃下。
黃小玲身子一顫,下意識的上前擋住:“李總監,那只是我的小愛好,幾張不值錢的郵票,您連這個也要看麼?”
李少陽笑了,你心機再深,終究還是嫩了點,越是這樣說,裡面越有貓膩。
他毫不猶豫的掀開玻璃,小心的拈出了三張郵票。黃小玲呼吸急促,卻是眼睜睜看着沒辦法,她不敢攔,也不能攔。
李少陽手指輕輕點在了郵票上,金‘色’面板出現。
極品郵票,品質+0,價值評估S級,升級成功率3%!
S級的評估,按照李少陽的經驗,最少得百萬以上的價值,他捏着郵票搖頭嘆息:“黃小玲,我佩服你的心機,但機關算盡,百密一疏啊,你口口聲聲說自己窮,那這價值連城的郵票是哪裡來的?”
黃小玲臉‘色’從蒼白變得‘潮’紅,眼神渙散起來,只是嘴依然很硬:“我不知道您的意思,這,這郵票是從舊書攤上買的,幾塊錢的東西……”
李少陽沒理她,只在燈光下打量着其中一張郵票,淡淡發黃的紙張印成,邊角還帶着粗絡的紙絲,上面繪的是雲龍騰霧圖,還寫有繁體字:“大清郵政局,叄分銀……”
他不懂郵票收藏的知識,但異能絕不會錯,這三張郵票的價值擺在這裡,只要找個專家鑑定一下……
正想着呢,‘門’口擠進來個胖子,一邊擦着眼鏡一邊說着:“李總監,我收集過郵票,您能讓我看看麼?”
李少陽微微點頭,那胖子小心的將郵票捧在掌心裡,連看了幾分鐘,終於呼出一口氣:“李總監您真有眼力,這可是郵票中的珍品,大龍郵票啊!”
撲通一聲,黃小玲泄了氣般坐到了地上,兩眼無神的喃喃自語着。
那胖子卻還在說着郵票:“這是1878年,大清海關印製的第一套郵票,也是咱們華國的第一套,有云龍,寶塔,萬年有象三種圖案,黃會計的這張,就是萬年有象,嘖嘖,保存的真好,還是一套三張,極品啊。”
李少陽打斷他的話:“你能估個價麼?”
胖子難得找到了表現的機會,很專業的評估了一下:“按照現在的市場價,這一套三張,品相完美,少說也得幾百萬了,要是遇到真正喜歡的富豪,那多少錢就不好說了。”
人羣發出一陣驚呼,事情陡然急轉,那個一副可憐相的黃小玲,竟然藏着價值百萬的郵票,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還是少帥明察秋毫,咱們都被騙了……”小美‘女’咬牙道。
“是啊,剛纔我還偷偷罵少帥呢,哎喲不行,我等會兒得給他道歉……”
“姐們別裝了,你是想勾引我們家少帥麼……”
這些議論漸漸有些變味,但更多人都在怒視黃小玲,被人騙的感覺實在是不爽的,黃小玲頓時陷入茫然中,良久才憋出一句:“我,我記錯了,這,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我,我也不知道這麼值錢……”
“你就吹吧……”‘門’口一個尖腮幫的‘女’人呵呵冷笑:“少帥,別聽這賤人胡扯,我是行政部的胡美麗,公司員工的底細我一清二楚,這賤人的爺爺就是個燒鍋爐的老頭,死的時候還不一定有棺材呢,從哪就冒出這百萬遺產了,呸……”
這個胡美麗尖牙俐齒,惡毒的還要諷刺,李少陽已是勃然變‘色’:“閉嘴!”
他聲如雷霆,震得胡美麗所有話都噎在了嘴裡,滿眼的都是委屈,我不就是想討好一下少帥麼,怎麼又惹得他大怒了。
李少陽冷眼看着胡美麗:“不管黃小玲犯了什麼錯,跟她的家人沒關係,還有,不要拿別人的出身來說事,你們誰也沒有這個權力來侮辱她的爺爺!”
他是真怒了,伸手一指:“都給我出去,那個小美‘女’,你去把‘門’關上,給我看好了,不許任何人進來。”
再次被點名的小美‘女’眼都笑成月牙了,少帥這麼看重自己,把這個看‘門’的重任‘交’給了自己,嗯,肯定是本姑娘這個月星相大吉,枯萎多年的桃‘花’運開了,好幸福哦……
人羣被關在了‘門’外,李少陽示意蔡總監也到一邊去。
那蔡總監眼看冤情可雪,喜得眉開眼笑的,屁兒顛顛的走到一旁,招呼着看‘門’的小美‘女’:“蘇蘇,來,咱泡杯茶給少帥,他可辛苦了。”
李少陽此時可沒心思喝茶,只看着黃小玲,這個‘女’孩眼中除了恐懼,卻多了幾分複雜的感‘激’,她這次是真的落淚了:“不管怎麼樣,李總監,我謝謝您,謝謝您剛纔那番話,我,我說實話,洗錢的的確是我,我一共‘操’作了31次,每次200萬左右……”
李少陽淡淡點頭:“其實你早該說了,就算你能僞造蔡總監的簽名,真到了警察那裡,只要一查‘操’作賬戶的準確時間,然後對照一下那個時間點上,蔡總監的行程,就什麼都清楚了,你何必如此呢。”
黃小玲喃喃說着:“都到這個份上了,我只能跟您說,是我乾的,前後一共收了480萬的好處費。”
李少陽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黃小玲,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能幹的,你的同夥是誰,如果我猜的不錯,他應該也是天鶴內部的人……”
黃小玲耷拉着腦袋,聲音小的像蚊子:“沒,沒有,是我一個人乾的,沒有人幫我。”
李少陽哼了一聲:“那我問你,是誰在洗錢,他們怎麼聯繫你的,數千萬的黑錢,又是怎麼得來的?”
連續而又急促的訊問,讓黃小玲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少陽默默的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按照裴雪菲常說的審訊技巧,犯罪分子剛被發現的半個小時內,是心理最脆弱的時候,這時候一定要緊追猛打,不能放鬆,一旦讓罪犯得了喘氣的機會,那後面想讓他招供,就很難了。
黃小玲現在瀕臨崩潰,嘴‘脣’顫抖的厲害。
李少陽慢慢的說着:“你現在的情況,已經是重罪,但不是沒有機會,只要你說出背後的主謀,我可以保證,以公司的名義,爲你爭取寬大處理……各方面的關係,我也認識不少,甚至可以爲你活動一下,爭取個從犯處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黃小玲的心理防線終於崩塌,她擡起頭正要說出那個人的名字,辦公室大‘門’那邊卻傳來唰的一聲,‘門’被強行打開了,田杏梨提着兩個塑料袋,笑嘻嘻的走過來:“少帥,你要的‘肉’夾饃我買來了,真的很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