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漸漸止住,顧悠然揚起淚痕宛然地小臉,輕聲問:“東西呢?我想看!”
冷翎寂身子微微一僵,蘊滿煩憂的目光不經意地向書桌上瞟去。
“是那個嗎?”顧悠然指着那個放在書桌上的文件夾問道。
“嗯!”被她發現了,冷翎寂無奈地應着,攬着顧悠然走到書桌邊,拖過桌子上的文件夾,攤在她的面前,一臉凝重地對她說:“這個就是那個人的資料!”
顧悠然擡頭望了他一眼,心裡沒來由的有些慌亂,就連伸出去的手也微微顫了起來。
從記事起,顧悠然連做夢都想知道自己的媽媽和爸爸是誰。可當真相擺在面前時,她膽怯了。
因爲沒有真相,她幻想着自己不是被拋棄,是被壞人拐走的。而她的爸爸媽媽也像別的孩子的爸爸媽媽一樣,非常地愛她,一直在尋找着她……
一旦真相揭開,所有的美好幻想,也許就像風中五彩斑斕的泡泡,轉瞬既碎。
可是,有些人就是這麼奇怪而執拗,明知道前面有百分九十九的可能是懸崖,會讓你粉身碎骨,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讓你安然。她也會爲了那渺茫的希望,而毫不猶豫地邁出這一步。
顧悠然深深吸着氣,安撫着心裡翻江倒海的情緒,緩緩把手放到文件夾上,正準備打開。
冷翎寂猛地按在她的手上,黑亮的眼眸直直撞進她愕然擡起的眼裡,眼裡的心疼擔心都快溢出來了。
“悠然,別看了!”冷翎寂低醇的溫柔聲音裡裹着淡淡的乞求。
顧悠然微微一愣,這樣出爾反爾實在不是冷翎寂的性子,這份文件裡到底藏着驚天的大秘密,讓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慌成這樣?
她緊緊盯着冷翎寂惶然不安的眼,不解地喃:“爲什麼?爲什麼又不給我看?”
冷翎寂皺着眉躲閃着她緊迫的目光,第一次被人讓問得無法順暢地開口作答。
“等……等過了今天吧,過了今天再看,悠然乖——!”冷翎寂不想騙她,但是不想她在沒做好思想準備的情況下,殘忍地讓她去面對。
“對啊!悠然,你還是聽翎寂的吧!”靜靜坐在一旁沙發上的葉秋,這時也站起身來難得的好言相勸。
顧悠然歪頭看看滿目擔憂的冷翎寂,又看看神情微微焦灼的葉秋,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哈哈哈……”
“你……你們這……是幹嘛?哈哈哈……怎……怎麼……搞得像是……是你們的事一樣?”顧悠然一邊大笑着,一邊斷斷續續說着。
漸漸的笑聲停止,顧悠然被淚水沖刷得越加明亮的眼眸蒙上一層冷意,緩緩轉頭看着冷翎寂,冰冷的聲音擲地有聲:“這裡面是我的過去,我尋找了近二十年的真相,你叫我不看?嗯——?既然一開始你就不想我知道,那爲什麼又要費盡心思地幫我把答案找出來呢?”
“不是不給你看,現在不是要去阮家了嗎?改天再看吧!”冷翎寂柔聲哄着,輕輕地試着從她手裡拽出那個文件夾。
冷翎寂越是這樣猶豫躲閃,讓顧悠然心裡更加的疑惑不已,想即刻揭開這個讓他這麼想掩蓋的真相。
陡然,顧悠然手裡一用力,從冷翎寂手裡奪過了文件夾,迅速地翻開。
一張斑駁的舊照片赫然呈現在她的面前,照片裡的女人懷裡抱着一個小嬰兒,一臉溫柔的笑,美得像江南陽光明媚的午後流淌的清波,那絲絲縷縷的柔媚從那雙微彎的眼底傾瀉而出。
“怎麼……怎麼是她?”顧悠然愕然地瞪大了眼,聲音激動得顫抖不已。
照片裡這個美麗溫柔的女人,顧悠然剛來冷家的時候,就見過很多很多次。曾有一段時間,她還很喜歡這個溫柔的漂亮阿姨。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這個對她格外關心的漂亮阿姨,是故意接近她,想通過她打探冷家姐弟的秘密。顧悠然望着那雙溫暖四溢,笑意卻不達眼底的美眸,冰冷的勾起了脣角。
在那次的沒有硝煙的戰爭中,顧悠然將計就計,給這個漂亮阿姨傳遞了假信息。結果,冷翎寂很順利地剷除了敵人的左膀右臂。那時候,顧悠然才十歲。
那次之後,再次見到那個漂亮阿姨,她看向顧悠然時,那雙美得如江南煙雨的眼眸裡,沁滿了深深的厭惡和恨意。
顧悠然忍着越來越心痛的感覺,顫抖着手,把那一頁頁資料翻完,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吧嗒——!”一聲,文件夾從顧悠然的手裡滑落。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呀?……”顧悠然無力的身子踉踉蹌蹌後退了一步,滿目悽然地搖着頭喃着,一串串晶瑩從她那雙蓄滿悲痛,空空洞洞的眼裡滾落。
“悠……然……”冷翎寂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嘶啞的聲音裡滿是心疼的喚。
顧悠然捂着臉,把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嗚咽聲,捂在嘴裡,堵在身體裡。
“嘶——!”顧悠然吸了吸鼻子,甩着兩個手背輪番擦着不斷流淌的淚水,懊惱地低喃:“不哭!不可以哭!……”
“悠然,別這樣!想哭就哭吧!”冷翎寂緊緊摟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不斷起伏的後背,柔聲安慰着。
“不——!”決然嘶啞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顧悠然滿布淚痕的俏臉上凝着一層冷然,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兒,偏偏倔強地不肯再滑落一顆。
“我去洗一下臉,等一下還要去阮家!”她輕輕推着冷翎寂的胸口,條理清晰地說道。
冷翎寂微微皺着眉,看着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心疼不已,再次用力把她圈在胸口,焦灼的聲音語無倫次起來:“不去,今天哪兒都不去了!我只想陪着你!”
他寧可她大哭大鬧,在一頓毀天滅地的瘋狂發泄裡釋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安靜得像抓不住的風一樣。
“呵呵呵……!翎寂,別鬧了!”忽然,懷裡安靜的小人兒嬌柔柔笑了起來。
微仰着的小臉上笑顏如花,眼角的淚痕泛起一抹悽美的光暈,如雨後海棠般嬌豔的她,美得那麼的陌生,美得讓他的心慼慼然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