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連着下了兩日兩夜,還好在第三日的時候天空終於放晴了。
凌月白望着牀上仍然毫無生息的洛雪嫣,眉頭皺成了一條淺淺的溝壑。
白羽曦瞧着他這樣子,不免也有些心急,“月白,雪嫣她到底什麼時候醒過來?這都已經好幾天了,不知道爲何,我這心裡是越來越不踏實了。”
凌月白目光沉沉,沒有說話。
因爲連續幾日守護在洛雪嫣的牀邊,故而沒有梳洗的他看着極爲的憔悴,整個人的面色有些發黃。
綠蕪也紅着眼睛,聲音懇求道:“凌公子,我家王妃她……她一定會活過來的,對不對?”
凌月白薄脣緊抿,緩緩道:“四日了,若是明日早上再不醒來,那麼她就真的……”
心裡像被千斤巨石狠狠壓着一般,他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只能化成了一句重重的哀嘆。
天香豆蔻、紫魂玉、還魂草,即便是這三樣神物已經集齊了,然而卻依舊拼不過老天爺……
“不是吃了神藥嗎?難道……難道都是騙人的?”綠蕪一聽,一直忍着的眼淚瞬間“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哽咽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白羽曦咬着嘴脣,堅定道:“綠蕪,你不要擔心。雪嫣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醒過來的,一定可以的。明天……不是還沒到嗎?我們不能灰心,不能放棄!”
她緊緊握着綠蕪的手,似乎這樣就可以給彼此力量和希望。
綠蕪抽了抽鼻子,點點頭:“嗯,我們不放棄!”
凌月白細長的睫毛一顫,眸光閃過一絲異色。
剛纔,他似乎看到了洛雪嫣的眼球動了一下,可是速度太快他有些不確定。
擡手在她脈上探了探,最終還是無奈的收了回來。
轉頭見白羽曦和綠蕪二人眼下發青,凌月白道:“你們先快回去吧,我在這裡就可以了。”
白羽曦怕凌月白繼續這樣下去身子吃不消,所以關心道:“你已經守了好幾日了,你回去休息,換我和綠蕪看着。”
凌月白搖搖頭,視線落在洛雪嫣安靜的面容上,低聲道:“不了,我要陪着她,否則看不到她醒來,我心裡會不踏實的。”
你若安好,我便心安,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白羽曦與綠蕪對視一眼,於是二人微微嘆了口氣,知趣的離開了。
走出房間後,白羽曦道:“綠蕪,你畢竟是藍將軍的女兒,整日的待在王府裡也不妥,不如你先回去,等雪嫣一有了消息我就派秋婉去通知你。”
綠蕪剛想說不行,可是白羽曦又道:“藍夫人近日身子不好,你也別要她再爲你擔心了。”
綠蕪想了想,也只能聽從白羽曦的話回了將軍府。
“杜江……”君臨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了,張了張嘴,發現口中盡是一股苦澀的藥味。
馨月坐在一旁,以手託着腮眯着眼睛,聽到聲音後立馬站了起來,急聲道:“四哥,你終於醒來了!感覺眼睛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君臨墨搖搖頭,虛弱的想要坐了起來,手摸到了枕頭底下那碎成兩半的玉佩,顫抖着聲音道:“嫣兒她醒來了沒有?”
“還沒有。”馨月垂下頭,語氣有些難過,忽然又強笑道:“不過四哥你別擔心,凌月白是神醫的徒弟,他醫術了得,而且再加上有神藥,所以四嫂她肯定沒事的。”
君臨墨一邊輕撫着玉佩,一邊又問道:“馨月,你七哥的血毒解了嗎?”
“四哥放心,七哥換血很成功。”馨月將他扶了起來,低聲道:“對了,凌月白說,你的眼睛只要好好休養幾個月就會復明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聽音的後事也已經都安排好了,葬在後山。”
那日將聽音的血和眼睛分別給君一航和君臨墨換好後,凌月白便將他們二人安置在了同一個房間裡,一來爲了方便觀察二人的症狀,二來也避免了衆人照顧他們跑來跑去的來回折騰。
至於聽音,杜江和於正將她厚葬在了後山上,而被罰去暗營裡的聽琴也回來了。
面對姐姐聽音的死,聽琴很是難過,抱着屍體痛苦了一番,隨即第一反應是要找樂妍算賬,但是在從杜江口中得知樂妍已死,屍體被大雨衝進了臭水溝後,便只能就此作罷。
昨夜君一航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所以便將他送到了隔壁房間裡,只不過他現在身子虛的厲害,還處在昏迷狀態下,所以再喝上幾服藥就會醒來。
君臨墨摸了摸眼眶,有些刺痛,有些酥麻,仍舊是一片黑暗。
“四哥,你喝茶。”馨月倒了一杯茶,然後遞到君臨墨手中。
君臨墨喝了一口,然後輕聲道:“馨月,扶我去看看嫣兒。”
馨月一怔,猶豫道:“四哥,你剛醒來,要不還是再休息一會吧?”
君臨墨一邊摸索着自己下牀,一邊道:“沒事,我就是想看看她。”
因爲找不到鞋子,所以君臨墨下牀後便直接赤着腳站在地上。
馨月見狀,只好替他穿戴好。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凌月白聽到聲響,輕輕的將洛雪嫣的手放開,轉身見到馨月扶着君臨墨進來了,於是對着他們點了點頭。
君臨墨眼睛看不到,然而馨月卻看到了剛纔凌月白握着洛雪嫣手的動作,面色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瞭如常,“你出來一下,本公主有話與你說。”
她知道凌月白對洛雪嫣的心思,所以她想留給君臨墨和洛雪嫣一個私人空間,並且要好好與他說道說道。
凌月白眸光一動,淡淡道:“好。”
馨月將君臨墨帶到牀前後,便一同與凌月白離開了。
君臨墨手在空中摸索着,好不容易纔摸到了洛雪嫣的臉,她臉上的溫度很涼。
輕輕的在她發白的脣上落下一吻,她的雙脣依舊是沒有一絲溫熱。
頭慢慢靠在她的胸前,沒有心跳的胸腔讓他心裡的忐忑又加劇了起來。
緊緊的抱着她,君臨墨的眼角溢出一滴眼淚來。
眼淚沾溼了傷口,眼睛疼的更厲害了。
好像是有許久沒有這樣與她親近過,什麼時候她才能醒來呢?
哪怕是她含恨的瞪着他,哪怕是她用最惡毒的語言來傷害他,這樣也好啊?
嫣兒,我寧可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要了,我只求你活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