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月收了怠慢的心思。蕭冰玉不是咋咋呼呼的人,她特意挑了一個衆人都不在的時機找她說話,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難道說是東窗事發,蕭冰玉發現玉雕被人動了手腳了?
魏汐月揉了揉眉心,蕭冰玉不是個好對付的,她要是發現玉雕出了問題,肯定不會嚷嚷出來,說不定在暗中就跟蕭家人聯繫上了,找個替死鬼。
方纔蕭冰玉破天荒地與溫陽公主有說有笑,難保不是在說這玉雕的事情。
蕭家在朝堂上左右逢源,表面上是皇上的純臣,暗地裡又支持太子,又討好幾位王爺,就連一向不得寵的大皇子,蕭家也不落下。說不好,蕭冰玉是得了蕭丞相的指示,找了溫陽公主商議去了。
畢竟,這裡頭真正能夠說動皇上的,也就只有溫陽公主了。
魏汐月略一沉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總不能夠讓蕭冰玉懷疑到她和楚遇的身上去:“紅杏,陪我去看望郡主殿下。”
蕭冰玉和溫陽公主分住了三間正房,兩個人互相串門倒是挺方便。
魏汐月進了正房,瞧着東邊的門虛掩着,心說溫陽這個丫頭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是真的問心無愧呢,還是自信她身上沒有什麼破綻,所以才大開房門,毫無防備?
夏彌一早就守在門口了,瞧見了魏汐月,忙打起了簾子,笑道:“殿下,王妃殿下來了。”
魏汐月看了一眼夏彌,夏彌臉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很快低下了頭。
在魏汐月的印象中,夏彌膽大妄爲,是個十分潑辣刁蠻的丫頭。曾幾何時,竟然心虛到這個地步了?怕不是蕭冰玉吩咐了,特地做出來給她看的吧?
魏汐月進了屋子,蕭冰玉正坐在炕上,就着燈光看書,擡頭瞧見魏汐月,就笑道:“可把王妃殿下給盼來了。他們都出去了,我想着,院子裡就剩下咱們兩個,坐在一處,說說話兒,做個伴兒,這心裡也不那麼慌了。”
秋吟搬來了凳子,魏汐月安然坐了,夏彌又趕緊上了熱茶和點心,殷勤地笑道:“這是我們郡主親自下廚做的小點心,王妃殿下嚐嚐看。”
蕭冰玉放下書,也笑道:“王妃殿下嚐嚐,纔剛我送了一些給公主殿下,殿下吃着倒還好。王妃要是覺得不錯的話,等路上我再做就是了。”
魏汐月拈起一塊點心,輕輕咬了一小口,味道果然不錯,怪不得那個嘴刁的小狐狸也喜歡吃。
“想不到郡主竟然還有這樣的手藝。”
蕭冰玉謙虛地笑:“我家中有幾個從圖林國來的姨娘,做點心的手藝特別好,我閒時跟她們學的。”
魏汐月點點頭,那塊點心只被她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這點心是不合王妃的胃口嗎?”蕭冰玉收了笑容。
“哪裡哪裡,郡主殿下做的點心味道好極了。只是我剛在屋子裡用了些點心,一會兒還要等王爺回來一起用晚膳,實在是不敢貪嘴多吃。”
蕭冰玉緊繃的身子鬆懈下來,笑道:“那王妃大可不必委屈自己了,我勸王妃還是多吃點點心吧。我方纔聽王爺說,要帶了公主殿下去外頭吃去呢。田大人也跟着去了,廚下只有幾個小夥計,恐怕要委屈王妃了。”
魏汐月只覺得剛纔吃下肚子裡的那口點心噁心極了。蕭冰玉這是什麼意思?是諷刺她被楚遇扔下來,晚上只能面對冷鍋冷竈嗎?特意做了點心,假情假意地勸她多吃,原來只不過是爲了羞辱她!
蕭冰玉打量着魏汐月的深情,忽地就掩了口,輕呼道:“難道王爺出去逛花歌節竟然沒有告訴王妃殿下嗎?”
“當然告訴我了。”魏汐月將那盤點心推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反正蕭冰玉馬上就要嫁到浩清國了,她們此生沒有可能再相見了,權當哄一個不懂事的新嫁娘開心了。
“我怎麼瞧着倒不像。”蕭冰玉笑道,“王妃要是知道王爺會在外面吃,怎麼可能不趁着田大人在的時候要了膳食?哎呀,王爺這也太不應該了,怎麼能把王妃您一個人給留下呢?”
蕭冰玉打量着魏汐月的神色,又笑道:“我聽廚下的人說,王妃您只要了點點心呢。這可怎麼成?要不,王妃殿下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這就下廚給王妃做點吃的來?”
魏汐月當機立斷:“好啊,那就有勞郡主殿下了。”對方自動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
蕭冰玉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她沒有想到魏汐月的臉皮竟然這麼厚,可話都說出口了,自然收不回了。
“郡主殿下也不用太麻煩了,三個熱菜一個涼菜一個湯一品粥就可以了,啊,對了,我晚上還想吃麪條呢。不知郡主殿下能不能爲我做碗筋斗的麪條來?”
蕭冰玉的臉都綠了。
沒等蕭冰玉答話,魏汐月頗爲悵惋地說道:“唉,可惜我自幼被家中人給慣壞了,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麼女紅、廚藝一竅不通,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麻煩郡主殿下了。”
蕭冰玉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死死地盯着魏汐月看。
魏汐月也不躲避,又給盯了回去:“要是郡主不想做的話,我也不勉強了。唉,原來郡主待我的心都是假的,剛纔不過是敷衍敷衍我罷了,看我這個人,心實到這種地步,都不會看人的臉色的。郡主殿下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她是不會看人的臉色,最起碼現在蕭冰玉的一張臉已經黑如鍋底了,魏汐月還跟沒看見似的。
“王妃殿下快別這麼說,既然殿下想吃,我這就去做。”蕭冰玉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話,就從炕上往炕邊挪,“我聽公主殿下說,王妃這一路上遭了不少罪,竟然被好幾路人馬追殺,可是真的?”
總算說到了正題上了,魏汐月眨了眨眼睛:“是有這麼一回事。”
“王妃可查清楚了是誰派來的殺手?”
“當然查清楚了。”
蕭冰玉無意識地抓住了炕邊:“是誰?”
“哦,就是兩股土匪就是了,沒什麼可怕的。他們查明咱們送親隊伍要從這裡經過,又看我和溫陽落了單,就膽大包天,想要劫持了我和溫陽,藉此勒索錢財。”
“哦。”蕭冰玉鬆了一口氣,也跟着魏汐月咒罵起那羣土匪來,“真是殺千刀的,等王爺上報朝廷,派了人來,將這地方的土匪都剿滅乾淨,也算是給百姓們做了一件好事。”
魏汐月冷眼瞧着蕭冰玉,倒把蕭冰玉看得不好意思起來:“王妃怎麼這麼看着我,難道我臉上長了什麼東西不成?”急忙忙地到鏡子
前去看自己的臉去了。
魏汐月冷笑一聲,你臉上是沒有長東西,但恐怕你心裡頭住進了鬼了。
好端端地沒事竟然問起路上的劫匪來了,上回暗衛夜襲營地的時候,也沒有見到蕭冰玉這麼關心。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搞不好那兩夥截殺她的人中有一夥就是蕭淮南派來的人。
黑白無常在武林中失蹤已久,忽地現身,恐怕不是蕭家人能夠請得動的。況且黑白無常揚言要殺了溫陽公主,蕭淮南還沒有那個膽量。
至於神箭手,他帶着的人都是大內侍衛,皇上也不會蠢笨到將大內侍衛賜給大臣。
剩下的,就只有獨眼龍史源了。那幫人都是土匪,倒是很容易就會被金錢所打動。
魏汐月兩下一計較,心中就有了主意,單等着綠調回來再說。
且說魏汐月回了房中,過了不一會兒,果然蕭冰玉就做好了膳食,命夏彌和秋吟送了過來。
膳食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若果真都是蕭冰玉親手做的,也算是難爲人家了。
魏汐月暫且將煩心事都丟在一旁,也不去想楚遇了,提起筷子,狠狠地夾着盤中菜,丟進嘴中,惡狠狠地嚼了起來。
說句良心話,蕭冰玉的廚藝很是不錯,雖然和田大廚沒得比,但是這幾個家常菜也還可以了。只是現在魏汐月滿腦子都是楚遇,根本就沒有心思來判斷人家的廚藝好壞。倒可惜了蕭冰玉花心思做出來的美味佳餚了。
喝了一碗粥還不夠,魏汐月乾脆就將那碗麪條也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從前世開始就養成了一個壞習慣,只要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就非得拼命地吃上一頓,不然,她就會不開心好久。
紅杏和黃桃在一邊伺候着,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臉,兩個丫頭互相給對方使眼色,都害怕照這麼吃下去,王妃殿下肚子會給撐爆了。
窗外傳來了幾聲夜梟的叫聲。
紅杏皺了皺眉,小聲嘀咕道:“哪來的夜貓子,白白地惹晦氣。”
魏汐月“啪”的一下丟了筷子:“你們都回房休息吧,也不用杵在這裡伺候了。”
丫頭們看着魏汐月的臉陰沉沉的,不敢違拗了魏汐月的意思,只好匆匆退出了屋子。
不一會兒功夫,就有一個人從後窗跳了進來。
“哎喲,這窗戶開得還真小,擠得我肩膀疼。”綠調站穩腳跟,揉着肩膀直報怨。
魏汐月覺得好笑,卻板了臉:“讓你平常少吃一點子,你倒好,看見好吃的跟不要命似的,這會兒卻嫌棄窗小了!”
這後窗確實小,上次她和溫陽公主從農戶家裡逃出來的時候,她也是費了好大的勁。真不知道昨晚上那個刺客若真的跳進了溫陽公主的屋子,是怎麼從窗子進去的。除非他練了什麼縮骨功,不然的話,絕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就進了溫陽公主的屋子。
看來溫陽公主屋子後面的那幾滴血,是那個刺客有意而爲之的了。
那個人一定會和親隊伍中衆人的關係瞭如指掌,知道這幾日大皇子與溫陽公主不和,所以特地留下了蹤跡,惹得衆人都懷疑起溫陽公主來。
“主子還說我呢,這滿桌子擺着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