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月興沖沖地又道:“你放心好了,從前我怕你欠債不還,老賴着,就不大想幫你。現在你親口許諾要給我五萬兩黃金,我看你也不像是背信棄義的小人,就權且相信你一回。以後有什麼事情呢,我也會幫着你,我可告訴你啊,你可不要辜負了我的信任啊。”
楚遇哭笑不得,連連點頭:“好好好,本王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院子門響了,魏汐月起身支開窗戶,見是溫陽公主和魏南風回來了。溫陽公主當是累極了,趴在魏南風的背上睡得可香甜了。玲瓏也從屋子裡趕出去接溫陽公主了。
“南風回來了?”
魏汐月點頭笑道:“還揹着一隻小狐狸。”
待院子裡重新歸於平靜,睡意也襲上了魏汐月的心頭,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衝着楚遇一伸手:“拿來!”
“什麼?”
“本姑奶奶的枕頭啊!”
楚遇懶懶地倚靠在枕頭上,兩眼望着屋頂,裝傻充愣。他就是喜歡看魏汐月着急的樣子。
魏汐月退了楚遇幾下,果真着急起來了,乾脆就一掌衝着楚遇打了過去。楚遇無聲無息將魏汐月的掌風化解了。
魏汐月氣不過,一條腿也衝着楚遇掃了過去。好在楚遇有防備,兩條腿夾住了魏汐月的雙腿,讓她動彈不得。
這樣一來,兩個人就形成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姿勢,看起來就好像是兩個人彼此死死地擁抱着一樣。
楚遇一下子就亂了方寸,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身下的某一個地方涌去。魏汐月自然也察覺出了異樣,奮力抽出自己的雙手,同時滾到了土炕的另一邊,悶聲說道:“枕頭。”
枕頭很快就遞了過來。
楚遇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往心裡去。”
“沒。”魏汐月把自己悶在枕頭裡,往楚遇那邊靠了靠,“你過來。”
楚遇運起內力,將體內的燥熱都壓制了下去,很聽話地往魏汐月那邊挪了挪:“怎麼了?”
說時遲,那時快,魏汐月伸出腳,一腳將楚遇給踹下了炕,自己抱着枕頭悶聲大笑:“哈哈哈,讓你欺負我!”
楚遇爬起來,一臉黑線地看着笑得花枝爛顫的魏汐月,扶額輕嘆,他楚遇算是栽在了魏汐月的手中了。
夜色漸漸歸於平靜,小院子裡除了巡邏的侍衛偶爾發出一點動靜來,已經完全進入了夢想。
一襲灰色的道袍掛在濃密的樹杈上頭,道袍裡套着個小人兒,她穿了一雙大紅緞面繡墨綠萱草的繡花鞋子,鞋跟沒有提上,露了蓮花瓣般粉嫩的足跟。雙腿一蕩一蕩的,腰間翠綠的玉笛也跟着搖晃。好在墨綠色的腰帶束得很結實,那玉笛掛在上面也很穩妥,只是玉笛下頭用綠色絲絛繫着的綠松石像是要掙脫絲絛的束縛,蹦到下面去。
小人兒彎着嘴角笑了笑,握住那綠松石,不讓它太搖晃。
疏忽間,她眼前一花,身邊已經蹲坐着一個黑衣人了。
無情的黑色面具依然十分冰冷:“叫我來做什麼
?”
“來看看下面的風景啊。”溫陽公主指了指下頭巡邏的士兵,嘲笑道,“真笨,我就在你們的頭頂上哪。知道我是誰嗎?哈哈,我就是你們的公主殿下呀。”
“別鬧了。”無情冷冰冰地道,“殿下有什麼吩咐嗎?”
“你還記得我讓你找了人扮作錦繡來試探魏南風嗎?他中了招,說漏了嘴,錦繡根本就不是走丟了,而是被他們派去哪裡做什麼事情去了。”
“爲什麼不在花歌節上告訴我?”
溫陽公主笑得俏皮:“因爲我在逛花歌節啊。”
身旁的人又要走,溫陽公主一把抓住了他:“你能不能陪陪我,和我說說話?”
“屬下還有事情做,殿下多保重。”
無情抽了抽自己的衣角,溫陽公主死死地拽着,根本就抽不動。
“除非你不要這袍子了,或者,你摘了面具,讓我看看你,我只要看到你長什麼樣子了,以後肯定不胡鬧了,按時吃藥,做什麼都聽你的話,好不好?”
無情伸出手,將溫陽公主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白嫩的指頭上很快就留下了紅色的痕跡。
溫陽公主吃痛,眼淚汪汪地看着無情:“你果真這麼無情!我還是你的主子呢!你怎麼能夠這麼對我!小心我去告訴哥哥!”
“殿下儘管去告訴祁王殿下好了,屬下相信,祁王不是不明理的人。”
“你!”
無情掏出一顆藥丸放在了溫陽公主的掌心:“殿下受了傷,該吃藥了。”說罷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誰稀罕吃你的破藥!”溫陽公主賭了氣,將藥丸遠遠地丟了出去,好在巡邏的侍衛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她揉着被弄痛的小手,獨自在樹上坐了很久,瞧着大皇子打開了屋門,魚一樣遊入夜色中,便輕笑一聲,從樹上輕巧地爬了下去,遠遠地跟了過去。
大皇子是到後面園子裡去見一個人,那人溫陽公主認得,正是程嬰。
只見大皇子和程嬰說了幾句什麼,就左右看看回房去了。溫陽公主將身子藏進花叢中,待得大皇子走遠了,才故意發出幾聲動靜。
程嬰立刻就注意到了這邊的聲響,低聲輕喝道:“誰?”
“是程大人嗎?”
嬌嬌柔柔的聲音從花叢中傳出來,程嬰舉着的弓箭就放下來了:“殿下?”
穿着家常道袍的溫陽公主俏生生地立在了花叢中,就像花中的小精靈,柔柔地看着程嬰笑。
“程大人怎麼在這裡?”
程嬰眼睛裡只看得到面前的小人兒:“微臣……微臣是來……”
“程大人有爲難的事情,不需要和溫陽說。”溫陽公主衝着程嬰招了招手,“程大人,溫陽的裙角被花刺勾住了,能否麻煩大人幫個忙?”
程嬰馬上就走過去,蹲下身子給溫陽公主解起裙角來。溫陽公主眼角瞟着牆根處露出來的一張蒼老的臉,莞爾一笑。
看吧看吧,早晚有一天,她要扒了這老東西的皮!
“公主還是和從前一
樣,喜歡半夜裡出來閒逛。”
裙子解開了,程嬰卻不捨得離去了。
溫陽公主溫溫吞吞地笑道:“是啊,每次溫陽有了麻煩,都幸虧程大人解救呢,自從程大人出宮去了,溫陽再也不敢夜半時分去花園子裡看花了。”
程嬰很早就認識溫陽公主了。
宮中人都知道溫陽公主因爲偷摘玉溪宮的晚香玉而被皇上重重地責罰,從此見到花兒就討厭得要死。但程嬰卻知道,溫陽公主十分喜歡花兒,什麼花兒都喜歡。
他巡邏至玉溪宮的時候,常看到溫陽公主偷偷溜出來,去御花園,去玉溪宮,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有時花草勾住了裙角,有時燈籠被吹滅,溫陽公主都會衝着他淺淺地笑,柔柔地喊他“程大人”。他就像是被勾住了魂,不由自主地就朝着溫陽公主去了。
程嬰覺得,溫陽公主心地柔軟善良,夜半時分在宮中閒逛,只是小丫頭愛玩罷了。
他願意去幫助她,不圖回報,只想着讓她過得快樂,過得自由。
“時辰不早了,一會兒魏將軍怕是就要起來巡夜了,程大人快些走吧。”
程嬰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趕車的聾公公年齡最大,衆人憐憫他,讓他單獨住了一間屋子。屋子裡的後窗開得特別小,聾公公將窗子打開,一直盯着那窗子瞧。
果不其然,一會兒功夫,一個灰色的小人兒從窗口擠進來,輕輕巧巧地落了地,拍了拍手,若無其事地笑道:“聾公公,你這屋子裡開的窗戶比我鑽過的任何一扇窗戶都要小呢。”好像她剛剛是從正門裡走進來的一樣隨意。
溫陽公主走到聾公公面前,笑道:“你剛纔都看到了?”
聾公公不說話,定定地看着溫陽公主,蒼老的臉上滿是褶皺。
溫陽公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得天真無邪:“瞧我,又忘記了,公公聽不見呢。可我實在是奇怪呢,公公是怎麼向父皇傳遞消息的?”
她喝了一口茶,將那茶杯拿的離自己遠遠的:“公公有沒有在這裡下毒啊?不過我不怕呢,溫陽身上中的毒多了去了,光是公公,就給溫陽下了四五種毒,可惜呀,溫陽有個聰明的哥哥,公公的那點子把戲都被哥哥給猜破了。看到我這樣活蹦亂跳的,公公是不是很惋惜呀?”
聾公公一雙昏黃的眼睛裡忽然就迸射出仇恨的目光,似乎要將溫陽公主給吃了。
“哎呀,公公可千萬不要生氣啊,氣死了就不值得了。”溫陽公主壓低了聲音,道,“公公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可就在眼前了啊。公公不是一心想要保全他嗎?那好啊,公公的機會來了。”
說罷又恨恨地道:“你說,是不是連老天都在幫他!什麼時候了,不早不晚,你恰好出現。真是晦氣!”
溫陽公主跟個小孩子一樣,情緒不定,這會兒又笑起來了:“公公想不想雲芝呀?”
聾公公的眼裡就有了些許溫柔。
溫陽公主退後一步,詫異道:“哎呀,公公不是聾子嗎?怎麼這會兒聽到雲芝的名字這麼激動啊?”
(本章完)